杜甫啊,與李白一個詩仙一個詩圣,可以排進中國詩歌總統(tǒng)山前兩位的大詩人。
歷史上的杜甫可謂李白的頭號大V粉絲,一生之中夸贊李白的詩歌寫了不下三十首,最出名的當屬《春日憶李白》中的“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和《飲中八仙歌》“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杜甫為了見一見李白這個心中偶像,幾乎走遍了整個大唐。
可李白是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游俠兒,行蹤極為飄忽不定,可憐杜甫從孩童時期一直找到了三十歲,這才終于在長安遇見,這一遇,被稱為中國文學史上繼孔子與老子之后,又一個流芳百世的千古一遇!
我沒想到因為我穿越產(chǎn)生的蝴蝶效應,這兩位天才詩人間的相遇,竟然提早到了整整二十年,我不由好奇,尋了一個角度,從人群縫隙里看了過去,衙門之內(nèi)的杜甫約莫才六七歲的年齡,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單憑這副模樣,要是被人販子魏昭看到,坑蒙拐騙燒殺搶掠也得奪了去,送到某些喜好男童的貴族老爺府上還不賺得摸滿盆缽?
只是此時的杜甫,那一雙靈氣無敵的眼睛里,沾了不少恐懼。
知府大人又是一拍驚堂木,兩邊的捕快很是配合的高聲合著“威武”,我不由忍俊不禁,還是這一套,看來跟電視上放的古裝劇也沒啥區(qū)別嘛,知府大人嚴厲說道:“本官可不是個糊涂蛋,這碗飯也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亩肆艘荒臧胼d,是非黑白一眼就能瞧出來,杜甫,老實交代,憑你的年紀,本官還是可以考慮不施懲戒的,若是你不識相,非要狡辯,可是少不了吃一頓板子啊。”
雖然被官家那一驚一乍的那套作風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小杜甫卻是不肯屈服,咬牙倔強道:“我沒偷東西,就是沒偷!”
“好好好,王五,你再把詳細如實交代一遍,免得說本官欺負一個小小孩童!”
那中年漢子王五正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小的是益州府南街區(qū)18號王家的老五,今天早上辰時三刻,小的從布行剛買了一匹新布,準備拿回家給婆娘添件衣裳,誰知道在半路上老天撒了雨,小的在城東的破廟避雨,卻發(fā)現(xiàn)這個小子被雨淋成了個落湯雞,小的看他怪可憐的,就把自己的匹布借給他遮雨!”
說到這,王五像一頭發(fā)怒的雄獅,指著小杜甫道:“小的一番好意一片善心,卻得不到好報,在走之前,小的將家里的地址也告訴了他,指望一個小孩肯定不會說謊,哪知道過了兩天也沒見著他來還布,小的就親自上門討要,這小孩童卻是矢口否認,拒絕還布,小的一氣之下,就將他告到了衙門!”
“事情就是這樣,王五好好的一個壯漢,又豈會去冤枉擠兌你一個小孩子,杜甫,你可知罪!”
小杜甫昂首道:“不知,不認!”
年幼之時就有據(jù)理力爭的錚錚鐵骨,難怪杜甫日后能寫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和“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類家國情懷的詩句。
知府大人性格爆裂,聽見他還在狡辯,頓時如金剛怒目,再也坐不住了,砰的一聲站起來,如同一只發(fā)怒雄獅,氣勢洶洶的盯著小杜甫看了很久。
小杜甫依舊不卑不亢不退半步,拱手答道:“大人,我是冤枉的,這卷布本來是我奉娘親的命令,去市集上扯來給家中姐姐做衣裳的,這惡漢欺我年幼體弱,強搶了去,反而惡人先告狀!”
“你可有人證!”
“沒有。”
“王五,那你可有人證!”
“有,家中婆娘可以作證!”
衙門外的人群一聽就炸開了鍋,這杜甫和王五都是家住南街,而是還是鄰居,家境相仿,都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家,說的供詞幾乎一模一樣,那一卷白布之上又沒寫名字,現(xiàn)在一個有了人證一個只是空口白話,誰是誰非自然就一目了然。
吃瓜群眾心中有了答案,自然少不得對小杜甫指桑罵槐,沒教養(yǎng)之類啥難聽的話都有。
知府大人余則石更是感覺到一陣頭疼,他雖然當了一年半的知府,但是本身屬于江湖草莽之類好漢。
當這個知府,也是被某個人趕鴨子上架。
他平日里最煩的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鄰里糾紛,每次有人擊鼓鳴冤,余知府都會差手下打官腔推太極將人打發(fā)走。這兩日幾乎每隔兩個時辰就有人來敲那面大鼓,啥頭疼風寒肚子抽筋之內(nèi)的理由都用上了,依舊擋不住民憤,沒辦法,余則石只好硬著頭皮開庭斷案,原本打算花上一天時間來解決掉積壓了三十來起的案件,但是到現(xiàn)在卻只是進行到第三宗案,第一宗是兩人為了一只鵝爭奪不休大打出手,第二宗是鄰居給他戴了綠帽子,余知府都是摸著腦殼草草結案,誰知道這第三宗又是爭一匹布,原本打算也跟之前的策略一樣一恐一嚇一逼供就差不多招了,但是一番審訊下來,余則石卻改了想法。
他雖然是武夫出身,但心眼可不粗,壯漢不可能污蔑一個小孩,但是小孩又怎么會霸人一卷白布?
況且,他很喜歡這個充滿靈氣的小孩,幾輪強勢的逼問下來,這小家伙年紀輕輕就表現(xiàn)出一番非凡風骨,但是字里行間的證據(jù)上,贏面都占在壯漢王五身上。
知府大人正猶豫不定間,我撥開圍觀人群走進了衙門。
“大人,草民可以為杜甫作證。”
知府大人面露喜色,但那邊的王五卻皺起了眉頭:“胡說八道,當時分明只有我跟那小屁孩兩人在場,怎么會有人證?你這個信口開河的刁民,見了知府大人緣何不跪?”
我從腰間取出一樣東西,輕輕的晃了一晃,王五立刻面色大變,再也不敢言語,乖乖的低下頭顱。
余則石連忙抱拳道:“原來是一位秀才先生啊,來人,賜座,咦……你就是李白,全唐第一童生李白?哈,瞧這氣度,也難怪徐青農(nóng)那驕傲的小外甥也對你贊賞有加,你小子現(xiàn)在在朝堂之上可是小有名氣啊,不少大人物都在盯著你呢,估摸著待你一入長安,那些黨派都他娘的猴急猴急的要拉攏你。”
余則石突然將我按在太師椅上,親自給我上了一盞茶,指了指那成堆的卷宗道:“既然你跟青農(nóng)那小子交情匪淺,又是全唐第一童生,頭腦肯定靈光得不行,這堆破事,整得老子連覺都睡不好,咋樣,今日就幫老哥哥將這些破事了了如何?”
我本來有心幫杜甫這個小家伙開脫,如今正好又能賣余則石一個好處,作為一州之府,我跟他打交道的地方必然少不了,況且,魏顥調(diào)查掉余則石,這是個有趣的人,既然如此,何樂不為?我輕輕的放下茶盞,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來對著議論紛紛的群眾壓了壓手。
眾人倒是很配合的安靜了下來,看著我,他們也很期待,我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究竟怎么來判這個各執(zhí)一詞的案子。
余則石這個武夫知府同樣是一臉殷切的望著我。
就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注視之下,我清了清嗓子,笑道:“其實這案子很簡單啊,也沒什么爭頭,王五說家中婆娘可以作證,這不是狗屁話么,睡一個被窩里頭的婆娘,什么時候也能當證了?她難道不會為自己的丈夫說話嘛?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如此,杜甫是不是也可以請家中姐姐啊爹娘啊出來作證了?”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在理,是啊,哪有自己人不為自己人說話的?但是,其中又有一人起哄道:“好,就算婆娘不能作證,那杜甫也沒有證人,你倒是說這匹沒有寫名掛姓的布是誰的?”
我一臉輕松道:“很簡單啊,因為證據(jù)不足,也無法得出這匹布究竟是誰的,那么,就一分為二,一人一半抱回家不都得了。”
坐在太師椅上附庸風雅的武夫知府,不由撲哧一聲,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這不是胡鬧么?一人一半,那還斷了狗屁的案啊,豈不是非但沒有給蒙受冤屈的人一個清白,反而白白讓那個扯謊污蔑的惡人白得了半尺布?余則石一臉狐疑的看著我,難道這個被朝中密切關注的后起之秀,竟然是一個欺名盜世夸夸其談的繡花枕頭?就這樣的人,還被自家那個眼高于頂?shù)耐馍滟澆灰??果然,青農(nóng)那小子雖然手段非凡,但畢竟涉世未深,相錯了人啊。
余則石差點沒一蹦三尺高,很想讓捕快將這個擾亂公堂的刁民亂棍打成死狗,然后扔出衙門之外。
然而,我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出手將布匹一扯為二,然后交到王五和杜甫手上,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遣二人速速離開,而后再也不看兩人,徑直走到案前翻開下一卷案宗,慢條斯理的讀了起來,也不管圍觀人群紛紛朝著衙門吐口水,滿臉的義憤填膺。
人群當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狗官當?shù)?,青天變色!哈哈?hellip;…日月,在不久之后,必然能重新當空!”
分明是雨天,但這人卻穿著身古怪的雨衣,頭上戴著斗笠,說完這句話身形便消失了。
剛才是敢怒不敢言,現(xiàn)在既然有人當了出頭鳥,圍觀人群一聽自然是膽兒肥了,全都朝著衙門之內(nèi)吼道:“狗官當?shù)?,狗官當?shù)腊 ?rdquo;
太師椅上的余則石臉都氣得青一塊紫一塊,猛的一拍驚堂木,怒火中燒,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退堂!”
可就在兩側衙役,和圍觀群眾準備離去之時,我從案卷之中抬起頭,不緊不慢的品一口上好的西湖龍井,也輕輕說了兩個字:“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