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文院?讀書?”
“太白老弟連這都不知道?”
月光下我摸了摸鼻子,面色古怪,想不到我讀書讀了16年,穿越到了古代竟然還要去讀書?
我說道:“晚生因為家境貧寒,可是連私塾都沒有上過,而且,家中也沒有多余的銀子來書籍。”
范舉人一張老臉滿是驚訝:“一天私塾都沒上過,自學(xué)成了全唐第一童生?”
“說來還要感謝徐青農(nóng)呢,若不是他想著通過我接近玉環(huán)姐,也不可能送整整兩大箱書籍給我。”
范舉人大笑道:“徐青農(nóng)這可真是孫權(quán)嫁妹,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若不是如此,這次的童生頭名就是他的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府文院的學(xué)生都是川蜀之地各郡縣的童生,所以徐青農(nóng)同樣要去府文院,他的外公余占魁是知府大人,舅舅余則石則是府文院的院長,你去了府文院之后,徐青農(nóng)那小肚雞腸的家伙,少不得要找你麻煩,雖然你是童生頭名,但是以余家的勢力,隨隨便便給你扣一個屎盆子,輕則鐺鋃入獄,重則直接丟掉性命。”
“這么嚴(yán)重?”
“這些年你寄居在嬸嬸家,何春花母子的惡行你是領(lǐng)教過的,但是,他們母子比起余玉湖徐青農(nóng)來,簡直就是撓癢癢,你沒有一點(diǎn)勢力根基,只能如履薄冰,步步小心了。”
“我能不去么?”
“不行,只有府文院的學(xué)生,才有資格參加秋闈,府文院讀書是沒有學(xué)期的,想要離開只有兩種途徑,一種是考上秀才或者舉人,另一種便是放棄仕途,像老夫,在府文院足足讀了十六年的書,才考上了舉人,衣錦還鄉(xiāng)。”
我目瞪口呆。
范舉人笑道:“別擔(dān)心,依你全唐第一童生的實(shí)力,努力一點(diǎn),運(yùn)氣好一點(diǎn),明年秋天或許就可以離開了,加油吧少年!”
下了馬車,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見嬸嬸家的后院昏黃的燈光亮著,清麗的月光將范舉人老邁的身子拉得特別長,本來都相互告別了,范舉人卻又駕照馬車回來,硬是拉著我問道:“對了,從你之前處理劉九的手段看來,可不是得勢饒人的性子,這么些年來,你與楊玉環(huán)在何家吃了很多委屈,老夫還聽聞你跟那李有田有過賭約,你勝了,卻遲遲沒有下一步行動,老夫甚是疑惑啊。”
這老舉人已過知天命的年紀(jì)了,可還保持著一顆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的少女心。
我道:“眼界決定手段。”
“以前李有田在我看來無異洪水猛獸,但現(xiàn)在再我眼里不過是小魚小蝦,殺雞用牛刀這種事,某種程度上等同于暴殄天物,這種事,咱也不屑于再去做。”
“況且,對付劉九我可不是一時興致,而是殺雞儆猴。”
我頓道:“今日在悅來客棧前,我出手對付劉九的事兒,不出兩日,必全城皆知,我要的就是讓青蓮鄉(xiāng)百姓知道,別惹李白,否則將要遭到李白狂風(fēng)暴雨般的無情抨擊,所以,以我現(xiàn)在的地位和名望,何春花那種欺善怕惡的鄉(xiāng)野潑婦,小聰明不缺,不但不會再尋麻煩,反而恨不得將我跟玉環(huán)姐像蓮花寶座上的觀音娘娘一樣給供奉起來,至于李有田么,讓他當(dāng)眾自扇幾個耳光,我心里可能一時爽,但來日方長,我得防著狗急跳墻啊,寧惹君子莫惹小人也是這么個理兒。”
范舉人嘿嘿嘿嘿的干笑幾聲,意味深長道:“小小年紀(jì)卻有大將風(fēng)度,不出手則以,出手便是石破天驚,誰要不小心成了你的敵人,可真是件大悲之事啊。”
“府文院里臥虎藏龍,天才云集,但是,天才與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之前我還有些擔(dān)心你去了那里之后,步步維艱,走不走得出來老夫并不看好,可現(xiàn)在,我得提前替那里的天才啊妖孽啊捏一把汗嘍。”
不知道為何,我心中竟是隱隱有些莫名的興奮,也開始對府文院的生活有種熱切的向往,我的后世過得過于平庸了,從學(xué)生到教授,一直都循規(guī)蹈矩,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考出高高在上的成績,青春里一件值得書寫留戀的事兒都沒有,時?;叵肫饋矶加X得心酸和遺憾,現(xiàn)在穿越大唐,有了讀書的機(jī)會,我可不想周而復(fù)始又是平平淡淡的過,要過,就要過得風(fēng)生水起!
我玩笑道:“先生可算得上是咱青蓮鄉(xiāng)的江湖百曉生了,貌似沒有你不知道的事,不曉得能不能透露些底子給我,我去了府文院,究竟會碰到有哪些妖孽?”
范舉人捋了捋長須,雖然不知道百曉生是何方神圣,但這并不妨礙他的得意:“府文院的妖孽學(xué)子,王維當(dāng)屬第一!”
我驚道:“王維?哪個王維?”
范舉人輕咦一聲,奇道:“你也識得王維?”
我雖然沒有見過王維,但是這個名字卻是如雷貫耳。
在整個唐朝的詩歌領(lǐng)域里絕對是保五爭三的大詩人,膾炙人口的詩篇多不勝數(shù),比如“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比如“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比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比如“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
后世尊稱為“詩佛”。
而且王維可謂藝術(shù)全才,書畫音律佛法,無一不精。
這里有個問題,李白一生交友廣闊,與王維幾乎是同一年生同一年死,同一時間在長安活動,還擁有同樣的兩個好友杜甫與孟浩然,但這兩個名滿天下的天才詩人之間,卻沒有半點(diǎn)交集,這就很耐人尋味了,野史里說兩人之所以跟仇人一樣,老死不相往來,卻是因為一個女人,玄宗皇帝李隆基的妹妹玉真公主,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我也無法揣測,不過因為我的穿越,這個中國歷史和文學(xué)史上的未解之謎,可能要揭開神秘面紗了。
范舉人顯然對王維推崇備至,贊賞道:“王維,字摩詰,名和字取自一部佛家經(jīng)卷《維摩詰經(jīng)》,與你一樣,也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剛滿十五歲,前后已有六篇詩文上了《國家詩刊》,雖然沒有封面之詩,但也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范舉人又道:“如果說王維是以才華穩(wěn)坐府文院風(fēng)云人物榜榜首,那么第二位的燕十七則是以劍法驚艷整個巴蜀之地。”
“燕十七?好奇怪的名字?”
“燕十七本名叫什么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了,反正他聲名鵲起時是叫燕十二,后來悟得一招新劍法之后,便改名為燕十三,之后每領(lǐng)悟一個劍招就加到名字里,三年悟四劍,現(xiàn)在叫燕十七。”
這倒是個妙人,我輕笑道:“若是他再領(lǐng)悟五劍,豈不是要叫燕二十二,還有可能叫燕三十六?”
范舉人點(diǎn)頭道:“燕十七有句名言——碰我的女人可以,但別碰我的劍,這家伙是個不折不扣的劍癡,對劍說話,抱劍入眠,堪稱瘋魔,王維和燕十七倒不是什么虎狼之輩,你去了府文院之后,最要小心的反而是風(fēng)云榜第三位,他的名字叫魚玄機(jī)。”
“魚玄機(jī)?”
這個名字倒是很熟悉,但是琢磨良久,依舊想不起來在哪里見到過?
范舉人笑了,這個笑容極為古怪,蒼老的臉蛋上有種不易察覺的猥瑣,嬉笑道:“這魚玄機(jī)男身女相,極為俊俏,老夫一向以為沉魚落雁只是一個形容詞,但是在魚玄機(jī)身上,卻生生變成了動詞,傳聞有一次魚玄機(jī)在府文院的情人湖邊靜坐,一群一群的紅鯉,游到他的水中倒影處,竟然忘記了游動,就那樣,漸漸的沉到了湖底,足可見魚玄機(jī)相貌的逆天。”
我說道:“不就是一個男人,長了一張美女的臉蛋么,這也沒啥值得大驚小怪的嘛,為何要防著他?”
也許在古代這種男生女相不多見,但擱現(xiàn)代,電視熒屏上的小鮮肉和韓國男星,這種款式的,多如白云蒼狗,我早就見怪不怪了。
范舉人道:“魚玄機(jī)之所以出名,相貌倒是其次,更多的是因為他特殊的癖好,他不好女色好龍陽,入院才不到半年,據(jù)傳已經(jīng)組建了一個大大的后宮,宮里頭坐著一堆奇男子,魚玄機(jī)本身才華橫溢,吟詩作對天馬行空新鮮奇特,本身也是眼高于頂,他遇到一個心儀的男子,都會出個上聯(lián),如果能對出下聯(lián),魚玄機(jī)便有多少王孫公子千金不得的寶物相贈,如果對不出,就得跟著他,成為魚宮主后宮的一員。”
“……”
“我看你的長相,去了府文院,定要被魚玄機(jī)給盯上。”
“哈哈哈,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了,真是遺憾,老夫已經(jīng)畢業(yè)了,否則,看你們這些天才相互斗上一斗,可真是件有趣的事兒啊,記住,離府文院開學(xué)只有十天時間了,那些未完成的事,趕緊了結(jié)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幫襯一把得地方,盡管跟老夫開口,你我投緣,刀山火海,老夫也會出手拉你一把。”
“對了,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太白老弟如此高才,難道真的甘心守著一個童養(yǎng)媳過一輩子?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家閨女?我可告訴你,膚白貌美多才多藝的富家千金小姐,還是個雛呢。”
我堅定的搖了搖頭。
范敬不甘心道:“真不要?”
“不要!”
范敬哈哈大笑:“還有十天就要去府文院讀書了,老夫在此祝你被魚玄機(jī)看中,光榮的成為魚宮的鎮(zhèn)宮之寶,唉,老夫娶了妻妾共有六房,每一個夫人都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就是沒嘗過被一個男人愛上的滋味,惜哉惜哉啊。”
我抬腿,作勢就要踹這個不知羞的老舉人,佯怒道:“滾。”
范敬屁顛屁顛的走了,那個挺得筆直的矮小背影,被月光拉得高大起來,看著看著,眼眶忽然潤了,我暗罵了自己一句矯情后,看了看亮著燈的后院,心中感慨,有個掌燈等你歸家的女人,乃是人間幸事,也不知道玉環(huán)姐睡沒睡,這么多年一直相敬如賓,今夜,矯情的我很想擁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