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老大,場子……”
等到房間只剩下歷老大和馬傳榮兩個人之后,馬傳榮這才遲疑著道:“我以后做什么?”
若是歷老大將他手里的場子全部交給趙臣,馬傳榮或許會覺得是對方有另外的打算,想要給他重新安排一件事,可對方偏偏還給他留下了一個。
至于趙臣,馬傳榮不是不妒忌。他跟了馬傳榮好幾年,可以說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才混到了今天的位置,而趙臣可以算是什么都沒做,輕而易舉的就將這一切拿到手了。
只是一想到那件事,馬傳榮也就懶得和趙臣再去計較什么。
歷老大摘下眼鏡,沒有理會馬傳榮的詢問,隨口問道:“你跟了我?guī)啄炅耍?rdquo;
“七年!”
幾乎沒有思考,馬傳榮很快便給出了答案:“當年我來明珠打工,結果老板拖欠工資,我上門去討的時候,差點被對方打死,最后是歷老大您給了我碗飯吃。”
“難得你記的這么清楚。”歷老大點了點頭道:“那你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腦袋也開始不清醒了?”
馬傳榮一臉驚慌,急忙搖頭道:“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么敢騙我了?”歷老大說完之后忽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花瓶直接對著馬傳榮的腦袋砸了下去。
哐當……
沒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恐怕很難想像,歷老大看上去并不算健碩的身體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力氣,厚重的瓷質(zhì)花瓶直接在馬傳榮的腦袋上爆開。
也許是不敢躲,也許是躲不開。馬傳榮硬挨了這一下后,身體也跟著一個趔趄,鮮血瞬間便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去。
“歷老大,我錯了。”
馬傳榮連血都顧不上擦,立即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出聲道:“我就是在賭場設局的時候做點手腳,可該上交的一分錢都沒有差過。”
“要不是這樣,你能活到現(xiàn)在嗎?”
歷老大輕哼了一聲,重新坐下道:“你上次給我說過的,找到的替死鬼就是他嗎?”
“對,所以我剛剛才會打斷您說話。”馬傳榮點頭道。“現(xiàn)在劉局那邊正在準備,等過完春節(jié)就會動手。”
頓了頓,馬傳榮又遲疑著補充道:“不過現(xiàn)在您讓他又多接觸了兩家場子,我擔心到時候發(fā)生什么變化。”
“泥猴子還能翻天不成?”歷老大的話音剛落,送趙臣出門的林成勇正好敲門走了進來。
歷老大當即便擺了擺手,對馬傳榮道:“去洗洗吧,下次記住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是!”馬傳榮立即點頭,捂著腦袋逃出了房間。至于場子的事情,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您又動怒了!”
林成勇看著從他身前走過去的馬傳榮,出聲道:“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的話,交給我就好了!”
“沒有,只是給他敲敲警鐘!”歷老大搖了搖頭,出聲問道:“那個趙臣現(xiàn)在怎么樣?”
“回房間就睡覺了,看上去倒是挺踏實!”林成勇笑著答道。
“睡覺了?”歷老大疑惑道:“沒安排其他事情嗎?”
“給他電話了,不過那小子沒打。”
林成勇回答了一句,跟著又問道:“歷老大,他就是之前馬傳榮找到的那個替死鬼吧!”
“嗯!”歷老大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您讓他負責應允給劉局添政績的大學城就好了,干嘛還把川沙的兩家場子交給他?”林成勇不解道。
“早就跟你說了,讓你少干點打打殺殺的事情,遇事多想想。”歷老大說道:“現(xiàn)在如果誰還敢仗著打打殺殺混日子,早晚被端掉。”
林成勇笑了笑,赧愧道:“我這輩子恐怕就這樣了,想改也改不了。”
歷老大伸手指了指林成勇,解釋道:“原本我的確是想捧他,卻也沒打算把他捧到現(xiàn)在的位置。正是因為他要當替死鬼,所以我才決定把他再扶高一點。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愣頭青,驟然處在了現(xiàn)在的位置上,難免有些飄飄然。而這個時候,突然知道了自己將要身陷牢獄,又會怎么樣?”
“……”
林成勇想了一陣,最后卻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太多,實在不好預料。
要是心理素質(zhì)好一點,這樣的大起大落或許還算一件好事,吃點虧,就當長記性了??梢切睦硭刭|(zhì)差的人,能不能挺過去都不一定。
“要是到時候我現(xiàn)身再拉他一把,順便暗示一下他,把禍水引到黃濤身上,又會怎么樣?”歷老大接著問道。
“……”
林成勇想要夸贊一下歷老大,可想來想去除了‘老奸巨猾’這個聽上去明顯是貶義的詞語之外,實在想不到另外一個更確切的詞。
“這幾天你安排一下,找人暫時護著他。”歷老大說道。“現(xiàn)在這枚棋子很重要,可不能折在黃濤手里。”
“……”
……
吃完晚飯,趙臣謝絕了歷老大要聽他留宿的提議,直接回了大學城游戲廳。
傍晚的時候,一個自稱叫盛哥的人已經(jīng)大致為他介紹了工作做內(nèi)容,以及位于川沙的兩家場子的地址。實際上這項工作倒也不復雜,和之前馬哥做的一樣。每隔幾天去場子里收賬,另外處理一下場子里出現(xiàn)的問題就行。
在被詢問到有沒有手下時,趙臣第一個想到了永遠都是一幅笑呵呵樣子的高卓。恰巧對方當時打過來一通電話,趙臣接通后約好了晚上面談。
小菜館。
趙臣幫高卓倒上了酒,開門見山道:“今天下午我被馬哥帶去見了歷老大,對方讓我以后負責這里還有川沙的兩家場子。”
高卓愣了愣,然后道:“讓你接替馬哥?”
“沒錯。”趙臣點了點頭。
“你答應了?”高卓急忙追問。
“算是吧!”趙臣苦笑著回答。
事實上,這件事完全歷老大一個人決定的,根本就沒有給趙臣發(fā)表意見的權利。
“有件事我早就想和你說了。”高卓出聲道:“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可以肯定大學城這家場子有問題。”
“嗯?”趙臣疑惑。
“馬哥把你帶來的第一天,就讓我盡快帶你上手,隨時準備從這里撤出去。”高卓回答道。
“為什么?”趙臣追問。
“我也不知道,馬哥也沒有細說。”高卓搖了搖頭道:“不過按照我的推測,很有可能是這家場子要出什么事。而且據(jù)我所知,馬哥是混了好久才到了這個位置的,為什么他們又忽然把你扶了起來。”
“……”
趙臣擰起眉,沒有出聲。
“臣哥,我看明珠你是沒有辦法待下去了。”高卓一臉真誠的說道:“就算不提場子的事情,黃濤那邊也不是你能應付的,趁著現(xiàn)在還沒有出什么事,你還是換個地方發(fā)展吧!”
過了半晌,趙臣將酒杯里的酒水一飲而盡,搖頭答道:“現(xiàn)在我還不能走!”
“為什么?”高卓疑惑道。
“因為我需要錢。”趙臣十分直白的說道:“現(xiàn)在這三家場子,每個月我能拿到十萬。換個地方的話,恐怕就很難了。”
要是換做一般人,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問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但高卓并沒有這樣詢問,而是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或許這是危機,但對趙臣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起碼短時間內(nèi),他除了去搶,實在想不到有什么機會能在一個月內(nèi)掙到十萬。
這就像是一個沉迷于賭博的賭徒,輸贏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因為他們的心態(tài)已經(jīng)被賭博完全給毀了,輸了就想翻本,贏了還想要贏的更多。
沉默了一陣,高卓忽然出聲道:“你現(xiàn)在手底下肯定缺人吧,不介意給我口飯吃吧!”
“你想好了嗎?”
趙臣短暫的錯愕后,詢問道:“我目前的情況你也知道,說不定哪天就會出事連累到你。”
實際上趙臣一開始就想要邀請高卓入伙,可在聽了對方的推測之后,表現(xiàn)的就有些猶豫,主要還是擔心害了高卓。
“我這樣還有什么怕連累的?”高卓搖了搖頭道。“就當是我這輩子最后再賭一次,贏了跟你吃香喝辣,輸了就跟你一起被丟進黃浦江!不過提前和你說好,打打殺殺的我不行,一些善后之類的小事,我倒可以應付。”
趙臣端起酒杯,和高卓碰杯后道:“謝謝!”
錦上添花再怎么華麗,也比不了雪中的珍貴。如果不是嫌棄有點矯情,趙臣此時倒是真想和高卓來一個擁抱。
其實他很想問問高卓為什么會選擇他,也許在外人,包括馬哥在內(nèi),都只覺得高卓是個落魄潦倒,只是嘴巴會說話的普通人。
可誰若是能像這個胖子一樣,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練到一點都不惹人厭煩,而且很快會和對方打成一片,那又豈止是一句不簡單所能形容的?
……
川沙的兩家場子相隔不是太遠,按理來說會相互影響到生意,不過這里的流動人口數(shù)量比大學城大得多,所以收入一直維持的不錯。
不過也正是因為流動人口的數(shù)量太大,導致了在管理上有一定的難度。
趙臣剛到其中一家由普通民房改建成的場子里,就聽到里面?zhèn)鞒鲆魂囮嚦臭[聲。不過還不等他走進去,里面就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
跟著趙臣與高卓兩人便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被兩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抬了出去,直接扔在了場子門口。
“虎哥!”
趙臣走到負責看場的虎哥面前,饒有趣味的叫了一聲。
虎哥扭頭,看見了趙臣之后,心里五味雜陳的出聲道:“臣哥。”
他的文化程度不高,卻也聽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早在昨天晚上,虎哥其實就已經(jīng)知道了趙臣將要接手場子的事情,可現(xiàn)在親眼見到趙臣,虎哥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剛剛怎么回事?”趙臣詢問道。
“那小子輸了點錢就開始鬧事了。”虎哥回答趙臣問題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趙臣。
他很想要看看趙臣到底是哪方面比較優(yōu)秀,竟然破格被歷老大提拔。想到他自己已經(jīng)在明珠闖蕩了好幾年,如今雖然有幾個手下,日子過的倒也說得過去,可和趙臣相比,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這么處理不會出事嗎?”趙臣接著問道。
“沒事,只要不鬧出人命就沒問題。”虎哥說道。
趙臣點了點頭道:“你先帶我看看帳,給我介紹一下場子里的情況。”
虎哥點頭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