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暖心苑。
楚厲寒卸去衣物走進溫泉池里,冰冷的雙眸罩上暖暖的水霧逐漸被這漆黑的夜色所覆蓋,手指慢慢靠近面具的邊緣。
“……,沒有和外界任接觸過。”黑衣人跪在地上事無巨細的稟報。
“看過那些藥了嗎?”
“看過,屬下只知道裝藥的物件很奇怪,有很多種,不知出自哪家工匠之手,藥里面的成分屬下分辨不出來,之前從來沒遇到過。不過……”黑衣人猶豫道。
“焰,沒用舌頭也能活!”楚厲寒冰冷的聲音猶如地獄閻羅。
“屬下該死,屬下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因為怕被發(fā)現(xiàn),屬下平時離她稍微比較遠,有幾次在路上她自言自語的抱怨您是天殺的,殺千刀的,操你大爺?shù)?,王八羔子,具體的聽不太清楚。”
“……”
黑衣人感覺到一陣陣寒氣撲面而來,好像面前的溫泉只是擺設(shè),他知道,主子怒了。
“她對人很客氣,和傳聞中的作風像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繼續(xù)盯著。”
“是。”
……
“王,王爺!”珍珠剛從廚房回來,就看見楚厲寒站在院子里。
只見他長身玉立,玄色的衣擺在夜風里微微起舞。
楚厲寒見她手里提著的食盒,心下了然:“王妃還沒吃飯?”
“回王爺,娘娘一直在睡,她不讓人吵她,不然……不然她會很生氣,我又怕晚膳拿回來太早會冷掉,所以,所以剛剛才去的廚房。”珍珠嚇得手腳發(fā)抖。
娘娘現(xiàn)在還懷著小王爺,萬一王爺怪罪她沒把娘娘伺候好可怎么辦?
傳說王爺很嚇人,那王爺怪罪下來會不會把她關(guān)進地牢嚴刑拷打,嗚嗚嗚,好害怕!
楚厲寒推開房門,就著一片黑暗往里走去。
南玥坐在辦公室里,她剛查完房,覺得很無聊。
看見同事向貢在斗地主,她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向貢,中午了,走,一起吃飯去,醫(yī)院對面新開了家湘菜館,我請客。”
“我忙。”向貢眼睛盯著手機沒時間理會南玥。
今天就她們兩人值班,南玥最怕一個人吃飯,“哎呀,去嘛去嘛,你想吃什么我都滿足你,去嘛向貢,求你了。”
“煩死了你,沒看見人家正忙,就知道吃……”向貢抱怨著。
南玥拖著向貢往外走的時候,看見自家表姐出現(xiàn)在醫(yī)院門口,“姐你怎么來了?”
“你爸讓我給你安排了一個相親,就今天中午,那男孩子不錯,是你程叔叔介紹的,他的女兒也是相親結(jié)的婚,人家現(xiàn)在兒子都能打醬油了……走,快點跟我走。”表姐興奮道。
“哈,人家那是緣分,我都還不知道我的緣分在哪里……現(xiàn)在我和我們家向貢一起去吃飯,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那你到底去不去相親,你爸說了你要是不去,他就離家出走,讓你十年八年的見不著他……姑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說你再強都是個女孩子,總得有個依靠。”
“哎呀你別鬧了好不好?我難道還怕沒人要?只要我愿意,一大攤子男人等著我去挑。”
“你不去是吧?不去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別打別打,我去還不成嗎,你把你覺得好的男人都給我找來,我一個一個挑。”同時表姐的身影被一片血紅覆蓋,漸漸消失。
看著表姐消失的身影,南玥又急又怕,急忙伸手想要去抓她:“姐……姐……”
迷迷糊糊中南玥覺得她好像抓住了表姐的衣服,就使勁往自己面前拉。
一瞬間南玥感覺到自己好像飛出去一樣,接著就是骨頭被撞散架的劇痛。
疼痛感使她睜開了眼睛,引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我操尼瑪,見鬼了睡覺都能飛?”睡得好好的都能彈出去撞墻上?
南玥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她床面前。
疼痛讓她腦子快速清醒過來,回想起之前新婚之夜就有黑衣人想要殺她的事。
難不成面前這人又和那天那些人是同一撥,是來殺自己的?這么快,尼瑪這才幾天???
‘不能怕,你越怕他們就越不會放過你,穩(wěn)住,穩(wěn)住。’南玥在心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覺得自己緩得差不多了,斂住恐懼和害怕的情緒,“你是誰?我和你無冤無仇的,為什么想要殺我?”
原以為對方會回答,可是等了很久,南玥都沒等到黑影的答案。
“大哥,你說句話好嗎?你要我死起碼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不是,你不能讓我到死都不知道是誰想殺我吧?他們給你多少錢或者允了你什么好處,你告訴我,我給你雙倍返還,只要你開口說話,咱一切好商量,怎么樣?”南玥學著前世電視里的警匪片拖延時間。
希望府里的侍衛(wèi)快點發(fā)現(xiàn)她的院子里進了刺客,能快點來救她。
不知道珍珠怎么樣了,她屋里動靜這么大都沒聽見珍珠的聲音?難道也被這黑衣人給咔擦了?
“賤人。”果然名不虛傳,夢里都在叫著找男人。
但同時,楚厲寒看著南玥的反應(yīng),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夠聰明,有膽色,遇事臨危不亂,握得穩(wěn)大局。
南玥漸漸絕望的時候,聽到面前的人終于吱聲了。
等等,這聲音好熟悉,熟悉……對了,是那個殺千刀的,但是他怎么會在自己屋里?
難道說只是聲音像,“王爺?”試探著開口。
同時,南玥看見一抹亮光正慢慢的朝里面靠近,光源體還吱了聲,“王爺,我給您和娘娘點了燈。”
聽到珍珠的聲音,南玥怕被殺的恐懼感消失得無影無蹤,揉了揉摔疼的后背往楚厲寒面前走去,“王爺怎么過來了?有事的話叫管家過來說一聲就是。”她是真心奇怪楚厲寒為什么會來。
“說一聲就是?哼,不是說不管什么事都要等你睡醒嗎?”楚厲寒嗤笑道。
南玥回想起自己好像是有對珍珠說過那樣的話,訕訕一笑:“王爺,我當時是真的困得睜不開眼了,真不是有意的……等等,你剛才好像在說賤人?是在說我?”南玥后知后覺的慢反應(yīng)過來。
楚厲寒一甩衣袖轉(zhuǎn)身離開,這個女人污他眼睛,虧了他還覺得應(yīng)該稍微試著去相信她,結(jié)果來了卻聽到這么些淫蕩的語言。
南玥感覺到楚厲寒的怒氣,而且之前他說的那聲‘賤人’她聽得很清楚,無緣無故的為什么會這樣?
他之前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是已經(jīng)有點好轉(zhuǎn)了嗎,“王爺,等等……”她是一個有問題就會及時解決的人。
就算楚厲寒再怎么不待見她,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從暖心苑跑到東香閣的床面前罵她一聲‘賤人’然后再走吧?
“王爺,我……”南玥的手剛觸摸到他的衣袖,就被他一手揮開,同時南玥在他臉上看到了惡心的表情,甚至,還有失望。
是的,在惡心表情之后他的臉上有一抹失望一閃而過。
閃過的速度快得讓人無法判斷,但那一剎那正好被南玥捕捉到了,事己至此南玥更是要問個明白,她不能平白無故的讓誤會摧毀她和楚厲寒剛有點緩和的關(guān)系:“王爺,有什么話我們當面說清楚好不好,你不會平白無故從你院子里跑到我院子里來罵我一句就走對不對?我們好好說話,行嗎?”
聞言,楚厲寒冷蔑的看了她一眼:“做夢都在找男人,不怪我擾你美夢?”
嘎?剛才自己做夢說夢話了?他聽見了?
“王爺你坐著,你經(jīng)脈受損,不能站久了。”南玥聰明的對楚厲寒采取討好加關(guān)懷的懷柔政策,搬了把椅子讓他坐下,就不信他能不為所動。
果真,楚厲寒坐下后,南玥感覺到他的冰冷氣場好像變暖和了一點點。
南玥再接再厲,蹲在他面前,用推拿手法輕輕按壓他曾經(jīng)受過傷的腿,“王爺你都誤會了,我就是做夢了,夢見我姐……嗯,以前在外面認識的一個女孩,她比我大,我就叫她姐姐,夢見她說讓我管好自己這個壞德行,讓我一天到晚不要在外面瞎胡鬧,找個好人嫁了好好過日子……你也知道我以前啥德行是吧,我就跟她開了幾句玩笑,不是真的,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善意的謊言啊,總不能說是夢見自己前世的親人了吧,那還不被人當妖怪抓去給燒死。而且自己說的也不全是假話啊,八成真兩層假而已。
楚厲寒看著南玥下人般的蹲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白嫩的小手按壓著他受傷的腿,內(nèi)心那種不知名的情緒再次一閃而過,這女人確實品行敗壞,她說的也確實有可能,“那你剛才叫誰相公?你可別說你叫的是我……還是說,你對任何男人都能叫一聲‘相公’?”
“我叫‘相公’?我相公本來就是你??!不是你還能是誰?全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南玥氣結(jié),這男人怎么沒事找事?
“當我傻?還是當你自己聰明?”
等等,相公?相公?向貢?向貢?
我去,我的向大姐啊,難道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或者向南、向北、向上、向下這么多就沒一個是你喜歡的嗎?
你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向貢?
向貢和相公同音的,難怪他會那么說,是個人都會誤會的好吧,就算換作自己,也未必不會把‘向貢’當成‘相公’。
難怪前世自己叫她名字的時候就始終覺得哪里不對勁,原來是這么個意思?
看南玥低著頭不說話,楚厲寒以為她默認了,她確實叫的是別人,看著她在自己腿上按壓的小手,厭惡的移開了腿。
“王爺,我說那不是叫的‘相公’你會信嗎?”南玥忽略掉他厭惡的表情“你肯定是不會信的對不對?既然這樣,那你就當我叫的是‘相公’吧,我認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怎么罰我都可以,甚至你可以把我丟水牢里去,只求你別賣掉我……你說的話我都記著,我沒有不守婦道,我真沒有。”
解釋不清,就不解釋吧,就當是自己的錯也比生扯硬拽的找個不靠譜的借口要好,不然越描越黑。
不為別的,就因為那‘向貢’兩字的發(fā)音就算是想找個同音的來替代都替代不了,更別說告訴他‘向貢’是個女孩了。
一說到‘向貢’,南玥又忍不住回想起剛才的夢,想到夢里表姐說的話,想到自己老爸那么大年紀了還擔心自己。
因為自己是家里的獨苗,所以不得不幫老爸撐起偌大的企業(yè),幫他減輕負擔,自己也確實累,確實想找個依靠,結(jié)果現(xiàn)在依靠沒找到還反而掛掉了。
來到這個世界頂著一身臭名頭不說,又是被下毒又是被刺殺,還被毀容,說話做事稍微不注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人在乎自己的想法,就算自己再怎么以誠示人別人都毫不在意。
想想之前硬是要堅持的那些所謂的尊嚴,所謂的保障就覺得自己好可笑。
活得這么小心翼翼,這么卑微,有毛的意義?
還不如死了算了,自己本來就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怎樣?
南玥這些天的委屈難受如火山爆炸一樣迸發(fā)開來,她很想老爸,想回家,想自己的親人們,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