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看這個蠻好看的。”
“只要你喜歡就好。”
他們一走進來,周圍選購婚紗的新郎新娘就都自慚形穢地避讓開去,頓時之間他們便成了這家百年婚紗老店中的焦點。
“可惡。”
李小花忍不住罵了一句。
“您好。”禮貌的銷售走上前去,“需要我?guī)兔帷?rdquo;
“我們明天的婚期,是有些倉促了,所以今天必須要選一件帶走。”
“去把你們這里最漂亮的婚紗拿出來吧。”他很闊綽地說了句,讓其他正在選婚紗的新娘們羨慕不已,而我卻是心痛不已。
“好的,您稍等。”銷售回了句,便去取婚紗。
看到眼前一幕李小花有些忍下去了,就要沖上去找和他們理論,好在我及時把她拉了回來,現(xiàn)在我一點都不想看到唐娜那張臉,況且這個時候我還穿著嫁衣,她看到指不定會說我什么。
可就在我轉(zhuǎn)身走向更衣室的剎那,唐娜竟堂而皇之地拉著張毅走到我背后,面前那面被擦得锃亮的鏡子,把唐娜和張毅幸福甜美的模樣映得格外清晰。
“哇,這件婚紗好特別啊,我喜歡這個,你買給我。”
“好。”張毅每笑一下,我的心都無比的痛。
“這個是嫁衣不是婚紗,你是鄉(xiāng)下來的吧。”李小花瞪了唐娜一眼。
“你不是那個叫……名字我忘了,你是丁欣的朋友?”唐娜沖著李小花問。
“和你有關(guān)系嗎,這件嫁衣店里不賣,就算賣也不會賣給你。”
唐娜不以為然地笑了,如今她成了最大的贏家,怎么會因為這種事而慪氣。在張毅面前,她永遠都會裝作很大度,很賢良,“那這位一定就是丁欣吧!”
唐娜透過鏡子看我。
“我不是丁欣。”我很沒骨氣,像是見到貓的老鼠。
“別裝了!”唐娜一把將我拉回來,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在對我發(fā)起警告一樣,我一沒站穩(wěn)就是一個踉蹌。
“干嘛你,干嘛呢,把你的手給我放開!”李小花大叫著。
“老公,你看她呀,嚇壞我了!”唐娜嬌嗔著,挽著張毅胳膊。
張毅擋在唐娜面前,要提唐娜出頭。
“我們沒有得罪你吧?”張毅問李小花。
“你們沒有得罪我,但是得罪她了。”李小花拉著我的手臂,我一不留神就揚起了臉,和張毅四目相對。
那一秒張毅里有了一絲變化,就像是被什么東西迷住了一樣。
應(yīng)該是嫁衣吧。
“你是唐娜的朋友,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想不到張毅會主動和我說話,又似乎是想起了我們之間的什么,不由得讓我心里面為之動容。
我準備回答張毅的問題,并試圖勾起他對我的一些記憶。
然而。
唐娜卻在這個時候進行了阻攔,她把張毅拉了回去,嬌聲嬌氣地說明天就是他們的大婚之日,這期間不許張毅和別的女人說話,尤其是像我這樣心思不正的女人。
“我看你才是心思不正。”李小花又是大吼了一聲。
唐娜若無其事地笑著,李小花卻氣得不行。
“老板。”唐娜叫著一直站在旁邊不發(fā)一言的老男人,“這婚紗你開個價吧,多少錢我們都能出得起。”
老板笑著回了句,金錢有價,良心無價。
唐娜一時不懂,就問他什么意思。
李小花抓住時機,大聲回答她說,“就是說你沒有良心,嫁衣不賣你!”
唐娜這回被氣得一聲不吭。
此刻,張毅仍舊在看著我,還是保持著那種狐疑的目光。
我猜他應(yīng)該是想起了什么。
“我怎么總覺得像是在哪里見過。”張毅又開了口。
“我說了她是我朋友,你當然見過,咱們還是換一家店吧。”唐娜似乎有些怕了。
“別朋友長朋友短的,誰有你這樣的朋友倒了八輩子血霉。”李小花擋在她和張毅面前,又很大聲說,“你們何止是見過,要不是我們家丁欣,你早爛了你。”
“胡攪蠻纏,張毅,咱們走吧。”唐娜拉著張毅就往門口走,當我脫掉這件鮮紅嫁衣時,他們已經(jīng)走得無影無蹤。
悵然若失地站在店門口,張望著。
離開百年婚紗店,小花就要帶我去做個發(fā)型,我回絕了。
不久,我們就沮喪地回了家。
現(xiàn)在我覺得做什么都是無謂的,就算明天張毅可以想起我們之間的事,并且回心轉(zhuǎn)意又能如何,我還是要被帶到地府里向閻王請罪,而且阿婆也說了,我未必能熬得過明天。
既然如此,去與不去又有什么不同。
“我不去了。”
夜里的風(fēng)很靜,雪卻很大。
關(guān)掉燈,透過窗就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很凄涼。李小花不合時宜地打開燈,走到了窗前,在我旁邊的位置上站立,“明天你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唐娜。”
我看了一眼小花,她似乎比我更加痛恨。
的確,唐娜做的事實在是太缺德了,可面對愛情沒有一個人不是自私的。
“會有人信嗎!”
公司里的人本來就看不上我,他們對我只有無盡的譏誚,落井下石,從來都是這樣。
而張毅和唐娜的親朋,就更加不會相信了。
我若是真去的話,也只能是自取恥辱。
“你不說當然不會有人信。”
“呵呵,難道我要說自己去了陰間,為了救張毅受了重傷而且命不久矣???”我苦笑著,心痛不已。
“命不久矣?”李小花緊張起來,“你可別嚇唬我,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瞎說的。”怕她擔心我,就隨口敷衍。
“以后少說這種喪氣話,嚇死我了。”她拍著胸脯。
我不再說話,臉貼在冰涼的窗前,在陰影中看向窗外的飄雪。
此刻好靜!
我的心也跟著靜起來,感覺自己很快就會像雪花一樣,飄零,融化,然后消失不見,再也不會有人記得。
這一夜,渾身疼得要命,大汗淋漓,我折騰了一宿沒睡。
早上好不容易才睡了一會,就被李小花無情地叫醒,還強行被她帶出了家門。
還是那輛破舊的老吉普,可還不等自己上車就是眼前一黑,渾身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我發(fā)燒了。
很嚴重的高燒,被送到醫(yī)院里去打點滴。
現(xiàn)在是早上九點鐘,這會,張毅應(yīng)該在和唐娜舉行婚禮。
看著吊瓶里一滴一滴緩慢送入我身體里的藥液,就覺得什么希望都沒有了。
或許,這是天意。
吊瓶打完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可我的燒就是不退,身上撕裂一般的痛著。
十一點半的時候,醫(yī)院里傳來哭號聲,撕心裂肺。
在醫(yī)院里這樣的聲音無比驚訝,一定是家人重病離世。
果不其然。
這里的護士也在討論這件事,說死的是一個很有名氣的節(jié)目主持人,還是在今天舉行婚禮的時候意外昏迷,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行了。
什么???
她們的話如同驚雷一樣,讓我不寒而栗。
節(jié)目主持人?
還是在舉行婚禮的時候!
怎么聽上去這么像張毅,我便問這兩個護士,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好像叫張毅吧,長得還挺好的,可惜了。”
不會吧!
好好的,怎么說死就死了呢。
我如坐針氈,從床上彈起開,奔到門口的同時也把李小花迎了進來。
她也是神色慌張,無比著急。
“別出去。”
“你有事瞞我,是不是張毅出事了?”
“不是張毅,真的不是張毅……”李小花慌張,臉紅,而且目光游離,一看就知道是在說謊。
看到她如此遮遮掩掩,我心咯噔一聲悶響,無比沉重。
“死的是不是張毅?”
“不……不是……”她越來越慌張,也沒有底氣了。
“讓開!”我大聲命令,最后,干脆把她推開,沖進了醫(yī)院的走廊里,并向著哭號聲音踉蹌而去。
到了地方,我看到一扇門。
門旁邊掛著牌子,寫著停尸間。
一個女人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透過門的縫隙我看到一個背影,還穿著一件潔白的婚紗。
我咬著牙,推開門。
她聽到聲音,緩慢轉(zhuǎn)過臉。看到那張哭花了的,紅腫眼圈的臉,我的心徹底的涼了。
“你來干嘛,就是你害死張毅的。”
張毅……
我沖上前去,唐娜攔住我,就連死都不讓我看一眼嗎?
我一急就將唐娜推倒在地上,不久,一張冰冷的臉落進視線里。
他是那樣的安靜,嘴角還殘留著一些黑血。
深深絕望,眼淚奔涌而出。
唐娜從地上爬起,將我從張毅身旁推開,我一生氣就揚起了手,想教訓(xùn)唐娜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可她的一句話卻讓我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
她說,一定是我用了什么陰招,張毅才會喝下了毒藥。
什么???
張毅是服毒而死?
我心里登時劇痛,一口鮮血沿著嘴邊噴出,濺紅了那張白布單,也濺到了張毅的臉上。
唐娜被嚇壞了,跌坐在了地上。
而我身子一軟,我半趴在了張毅懷里。
伸出手輕撫著張毅的臉,連抬頭的動作都如此費力??粗鴱堃愕哪樜衣冻鲆唤z笑容,也墜出了最后一滴眼淚。
生不能在一起,但死在一起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