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街南面我去過,但如今卻變了一副樣子。
我和身旁這群行跡低落,目光呆滯的死人一同走進那團迷霧里。
霧氣越來越大,直到將我完全包圍。而我身旁,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走了不久。
霧氣散去,面前出現(xiàn)一條平坦大路。
我記得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通往死亡的那條路是寬闊平坦,通往永生的路卻是狹窄崎嶇。
現(xiàn)在看來,果不其然。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黃泉路,筆直延伸,道路兩旁是無止境的黑暗,就像是披上了一塊黑色的大布。而斜前方的天空如同一個洞子,向前走著,似乎一不留神就會跌進去似的。
走在這樣的道路上,就有一種虛無的感覺。
“來者何人!”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看不見臉的鬼司擋在我面前,讓我有些害怕。
“這是我的通行證。”我緊張地把阿婆給我的通行證拿了出來,他接過去看了兩眼,語氣立即變得尊重,“原來是婆婆的人,好,你進去吧。”
“謝謝。”接過通行證我快速向前走去,走了一會,面前出現(xiàn)了岔路口。
路標上寫著,向東是地府,向西是忘川河。
唐娜說過,要我到奈何橋上,取一碗忘川河的水,這是三樣東西中最重要的。
既然這樣,就先去忘川河。
我抬腿向西走去,不久,進入一條荷塘小路。路的兩旁都是閃著紫光斑斕好看的荷花,而且一望無際,這條道路被襯托得就像是一座小橋一樣。
我一時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便有些流連忘返。只可惜這條路非常的短,沒走多久這些漂亮的景色就都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現(xiàn)在面前的一座橋,還有橋下面一條寬闊的河。
橋的名字叫奈何,河的名字叫忘川。
駐足在橋邊,向喝下面張望,無比驚奇。河中流淌并非是水,而是如浩瀚星空一樣虛無縹緲的東西,仔細一看,才知道這些都是往生者的記憶。
一些畫面如同涓涓細水,潺潺流淌。又有悲號聲,歡喜聲,代替水聲從中傳出,看得人一時有些出神。
若不是遠處傳來的嬉笑聲將我打斷,我險些就忘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緩慢走上橋去,向聲音方向看去。
我先是看到了一個好生秀氣的山莊,又看到山莊前兩三個身著彩裙的女子,圍著一塊五彩斑斕的青石翩翩起舞,她們的聲音好聽得像是水聲。
還以為地府是個恐怖的地方,想不到這里竟比陽間更美。
一時忘神,便向前走去。
銅鈴聲此間猛然響起,俯首一看,腳上絆倒一根銅線,使得拴在上面的銅鈴受到驚擾,驚叫起來。
再抬頭,青石前的女子已經(jīng)不見,正當我奇怪之際,又有聲音從我背后傳來。
“踏斷紅塵線,陰陽無相欠,姑娘,你是來投胎的吧。”
很好聽的聲音響起,我驚愕地轉(zhuǎn)回身,便看到剛才繞著青石起舞的幾個女子,同時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她們身著紫仙裙,雖樸實無華,卻有不可遮擋的脫俗之氣,如同古代畫中的美女一樣驚艷。
我一時看得入迷,忘記回答。
“姑娘?”
其中一個女子叫我,我方才緩過神。
“對不起。”
實在是因為這里太美了,不小心在走上了這座石橋。我連忙和她們說了聲對不起,接著穿過她們慌張地下了石橋。
“抓住她!”
她們揮袖而來把我攔住,并強行將我?guī)н^石橋,停留在那塊青石旁。
這不會就是三生石吧。
“將你的前世總結成一句話寫在青石之上。”
看著眼前寫滿古字的青石,我竟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好像什么時候來過這里。
不禁抬起臉,看著青石頂上,我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上面應該有只黑貓吧!
我的問題一出口,她們便驚奇地看我,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覺得上面應該有只黑貓。
“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其中一個女人說,并轉(zhuǎn)身走到我面前。
看我的臉干嘛!
她不會和禿瓢鬼差一樣,罵我是一只死貓吧!
“婆婆回來啦!”
她們不約而同地迎到了石橋前,圍在了一個拄著拐棍,彎著腰的老奶奶身前。
這里有奈何橋,忘川河和三生石,那么她一定就是孟婆了?
不久,我就聽見她說了句……
“約好一起打牌的那兩個鬼差來了嗎?”
咦?
陰間的人怎么都這么喜歡打牌,好奇怪。
“來了,就等婆婆您了。”女子們回道。
她們似乎把我給遺忘了,光顧著陪在婆婆的身旁。
我趁機溜到忘川河旁,打開準備好的瓶子,將忘川河水灌滿了瓶子,心滿意足地直起身擰上了瓶蓋,可就在我轉(zhuǎn)身要走之際,我竟在忘川河中看到自己!
一定是倒影!
但這并不是普通的河,里面不是水,而是往生者的前世記憶。
那么,又怎么會照出自己?
更加奇怪的時,里面的自己時而歡笑,時而哭泣,還在我的注目中披上紅嫁衣。
難道是前世的自己!
最后,忘川河中的自己服毒而死。
我嚇得猛地站起,身子一晃就往河里面墜。好在這時有一女子挺身相救,將我拉了回來。
她裊裊婷婷,容貌甜美。
“姐姐,你沒事吧。”
“謝謝……不對,你叫我啥!?”
“姐姐啊,趙音冉姐姐。”她笑得很清甜。
我覺得她一定是認錯人了。
“你是三生石上一只黑貓,負責將三生石抄寫成書,只不過你愛上了一只男狐,甘愿與他一同跳入忘川河中,投胎陽間,還將抄寫好的三生石書籍弄丟,好在婆婆已經(jīng)找到你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好好的,我怎么就成了只黑貓!
還有她竟說我愛上一只男狐,怎么都覺得很好笑。
“你認錯人了。”我轉(zhuǎn)身要走。
“據(jù)我所知你來地府就是要救這只男狐,一只是貓,一只是狐還真是有趣。”她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絹碓阶屛颐磺孱^腦,我全當她是胡言亂語,帶著裝滿忘憂水的瓶子回到石橋之上。
回頭望去,那女子已經(jīng)不見。
我沒有去思索這些不可思議的事,越過石橋就回到了荷塘旁,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追來。
不久,我又回到了那個岔路口。
時間很緊,容不得思考,我甩身奔進了通向東邊的這條道路。
這條路上布滿荊棘,而且路途坎坷,路旁還生長著一些奇異丑陋的植物,其中有一些磨菇顏色鮮艷,一看就知道帶著劇毒。
走了很遠,就到了一個地方。
叫不周山。
山頂有一條干凈清澈的池子,而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雪池。
池旁邊坐著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他帶著草帽安閑地坐在池邊釣魚。
我上前詢問,“大爺您好,請問您知道血池怎么走嗎!”
“這里就是。”他頭也不回地回答著。
“我說的是流血的血,但這里寫的是白雪的雪。”
他笑了一下,和我說,雪,又純潔之意,但自古以來最容易被玷污的就是這白雪。不久,他又補充道,此水名為純潔,生前不做虧心事,下水自然不用害怕。
說道這里,他轉(zhuǎn)過臉,語氣一下變冷。
“若是生前做了虧心事,雪水就會變成血水!”他話音一落池子上竟飄起雪花,潔白無瑕,美麗非常。
就在池中央,竟升起一朵潔白的雪蓮。
這應該就是唐娜所說的血蓮,但現(xiàn)在看來卻有些不同。
我猶豫了一下,因為老人剛才的話有些害怕。
雖然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但是曾說過不少謊話,也做過很多自私的事。
對張毅下咒就是其中一件。
可時間不等人,我還是鼓起勇氣,抬起腿走到池子里面。
水并不是很深,剛好只沒過膝蓋。
下去之后我分外小心,目光一直不離清澈的池水,水中的雙腿也清晰可見。可走了沒有多遠,池水就開始有些渾濁,顏色一點一點加重,最后,竟變成了鮮紅血色。
好詭異!
正如岸邊老人所言,雪有純潔之意,不純潔者只會讓雪水變成血水!
而此時天空中飄落的雪,竟逐漸融化,變成了血紅色的雨。
就此,我變成了血人。
突然血池里面映出了一些畫面,回放的竟是我為了一己私欲到廟街請咒下咒的虧心事。
我很自責。
與此同時血池里面有聲音傳出來,說我是一個自私的,做過壞事的女人,別說是拿走血蓮,就是血池也休想過去。
片刻間,血池里伸出一只只血手,把我往血池里面拖,嚇得我腳下一軟就跌了下去。
不行!
我不能死在這里!
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掙扎著從血池里爬起來,推開阻擋在面前的一只只血手,蹣跚著向前艱難行走。
終于,我走到血池中央。
把手放到了血蓮上,卻怎么樣也拔不出來。
情急之中我想起了在李小花家的一幕,自己的血可以讓鬼差害怕,那么自然也可以對付這些鬼手。
想到這里我把手放到嘴里咬破,一彈指,鮮血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