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和張毅在一起特別別扭。
張毅倒是眉目自然,畢竟那種事沒發(fā)生在他身上,我把身子傾向車窗故意疏遠距離,卻又忍不住偷看張毅。
天邊烏云降至,雖然小雨彌漫,但這座城市上空仍有陽光。
很怪異的天氣。
雨中的陽光穿透擋風玻璃,打在張毅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讓人很是喜歡。
自己的女人讓別的男人上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如此淡定,除非不愛。所以我覺得張毅是在假裝淡定,他的心理一定介意得要死,就像他說的那句,我身上有男人的子彈味道。
我閉上了眼,咬緊了牙,又羞又恨。
“前面怎么走?”
張毅的聲音將我從痛苦的思緒中拉出來,我半瞇著眼睛看著窗外因雨水折射更加刺眼的陽光,又借著陽光掃了兩眼周圍的街道,說實話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昨天去的時候是夜里,一路上都是李小花開車,我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況且,我一向路癡。
“忘了……”
張毅看了我一眼,問我地名是什么。很快,我告訴張毅,是寡婦村。之后張毅通過GPS定位了一下,找到了寡婦村。
“去這里干嘛?”張毅自然會奇怪,畢竟寡婦村是那種偏僻的山區(qū),人跡罕見。
我沒有回答,如果他不想去可以把我放在路旁,我會搭別的車過去。
見我沒有說話,張毅也閉口不言。
車越過城市邊緣的高速橋,通過縣道進入一條林木蒼黃,彎彎曲曲的山路。
半路上開始下去大雨,即便雨刷器很努力在清理雨水,但前方的道路仍很模糊。
“慢點。”我有些害怕。
此刻的張毅渾身是汗,尤其是額頭上汗珠豆大,還露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我控制不住拉開他的襯衫,有看到黑色粗重的血管在他的皮膚上蔓延。
“別碰我!”張毅擋了我一下,反應(yīng)強烈。
我才知道張毅為什么那么兇,總是不讓我碰他的襯衫,他害怕我看到會嫌棄他。
“是不是一下雨就會這樣!”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看到張毅這樣子,也是一個雨天。
張毅沒有回答,堅毅的目光再也無法堅毅。
“不用管我。”張毅逞強著開車。
張毅又開了一段路,之后就再也堅持不住,把車停在了路旁,而他整個人趴在了方向盤上,渾身發(fā)抖,似乎冷得不行。
我深處手搭在他的臂上,是如此的冰冷刺骨。
“我讓你別碰我,聽不懂嗎!”張毅兇神惡煞起來,嚇了我一哆嗦嗦。
“怎么會這樣……”張毅身上的黑色血管已經(jīng)蔓延到了脖子上,我嚇得有些措手不及。
“只要沒有光就會陽氣不足,所以遇到下雨陰天我就會……”
就會什么!腐爛嗎!
人要死的時候都會感覺渾身冰冷,張毅該不會是要死了吧?
“我說了自己可以搭別的車去,你非那么固執(zhí)干什么!”我也沖著張毅吼了句。
張毅笑著,透過車窗看向的瓢潑大雨問我,如果他死了我會不會心疼。
“不會!”我很大聲回道,“所以你還是別死。”
張毅又笑了。
沒過多久,他黑色血管已經(jīng)蔓延到臉上,而張毅的眼睛也變成黑紅色,看起來是那么的嚇人。
“是我的錯!”我哭了。
我真的沒有想過張毅會活得這么痛苦,如果當時沒有我做了那種自私的事,他也就不會變成像現(xiàn)在這樣。
“別哭。”張毅抬起手,擦掉我的眼淚。我猛拉住他冰涼的手,那一刻我鼓足了勇氣,即便張毅又兇了我兩句,讓我離他遠點我也不會撒手,因為我終于明白,他都是為了我好。
“是我自私,我不該給你下咒,沒事。”我擦掉眼淚,笑著說,“沒有陽光不怕,我是你的陽光,就算要死我和你一起死。”說完我就撲在張毅身上,刺骨的冰冷。
“滾!”張毅罵著。
“你憑什么讓我滾,我就不滾。”我用力抱住張毅,能不能度過難關(guān),就看老天爺讓不讓我們活。
一切聽憑天命吧。
“真固執(zhí)。”
“說不上咱倆誰固執(zhí)。”我也冷得瑟瑟發(fā)抖。
“你就是個傻逼,有意思嗎!”
“不許你說臟話!”此刻外面大雨還在下著,我們被封閉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nèi),雖然痛苦,憂傷,但卻因著可以共渡患難而幸福著,我想張毅也一定一樣。
如果可以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好在,雨停了。
就像是老天爺憐憫了我們,就讓雨在剎那間停止,雨后的陽光也很快露出來。
張毅迎著陽光,眼睛恢復正常,身上的異樣也逐漸消失。
看來,老天是好意。
給了我們一個打碎隔閡的契機,但雨水停息,一切危機已經(jīng)過去時,我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松開了張毅,我身子向另一側(cè)傾斜。
張毅靠在車座位上休息,良久,他看著我問我怎么了。
“沒事。”
“我們好好在一起吧。”張毅一定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對我說出這句話來。
然而,我卻沉默了。
張毅的手落在我的手上,但我卻下意識地收了回來,張毅一定以為我是在拒絕他,可實際上我是在拒絕我自己。
“我可以自己走著去,你快回去吧。”
我推開出門,要下車。
張毅追了出來,問我,是不是嫌棄他。
背對著張毅,迎著雨后微濕的陽光,我眼睛也有些紅潤了。
真是孽緣。
我們相互以為自己被對方嫌棄,可實際上永遠都只是自己在嫌棄自己。
“對啊,我是嫌棄你,所以咱們還是別在一起了。”其實我最想說的是,我嫌棄我自己。
說完,我甩身前行。
張毅那么固執(zhí)的人,怎么會因為一句話就放棄。所以我很固執(zhí)地向前走著,他也很固執(zhí)地開車跟在后面。
路上,遇到了一行年輕人。
兩男一女。
他們過來搭訕,問我可不可以搭個順風車。我心情不好,就沒回答他們。
“算了算了,用不了多久就到了,我看這個女人也挺奇怪的,咱們還是繼續(xù)走吧。”
“你們?nèi)枂栜嚴锏娜税桑f行就行。”
聞言,他們一股腦走到了行速緩慢的車旁,問張毅可不可以搭個車。
張毅答應(yīng)了。
再前行沒有多遠的一段道路上,被雨后的積水占據(jù)。
我停在了路中央。
張毅知道我面子過不去,就把車開到了我旁邊,“上車吧,你不是說你很著急嗎!”
張毅不提我差點忘了,我這是要去救李小花。
想了想,便拉開車門上了車。
“你看人家多登對,在看看咱們,我這朵鮮花算是插在牛糞上了。”坐在后面那個女生牢騷著身旁很清秀,但不算帥氣的男生,可我卻很羨慕他們能這樣平靜的相處。
男生若無其事地笑著,然后把臉伸了過來,“姐姐你們這是要去哪??!”
“你們呢?”我反問。
“寡婦村。”男生回答,我不由得一驚。
我沒有再說話,男生很聰明,笑著問我是不是也要去寡婦村。
沒什么好隱瞞的,就點了點頭。
“真巧了,咱們有緣啊姐姐。”這個男生多少有些自來熟,不過他們一上車氣氛倒是好了很多。于是我也打開話匣子問他們,去寡婦村做什么。
他們的回答是,年輕人,好奇心重,想過去看看。
我沒有再細問,看樣子也是奔著麻黃山宅院去的。
“我叫許可,她叫丁當。”
“我呢,你把我給忘了。”坐在旁邊的,一直沒有發(fā)過言的男生用很憨厚的嗓音牢騷了一句。
“喔,這個看上去四肢發(fā)達,但頭腦遲鈍的二逼青年叫周末。”
“你才二逼。”他回了句。
“你倆行了,出來玩也能吵架,真是服了。”女生一說話他們就都不吭聲了。
他們的名字倒是都挺有趣的。
沒過多久車就到了寡婦村口,一條清澈潺緩的小河靜靜流淌著。
河上面有一座簡易的圓木橋,車沒有辦法通過,大家只好下車徒行。
張毅也下了車。
我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天際密集的烏云,這種鬼天氣說不定還會不會下雨。
我轉(zhuǎn)回身,請求張毅回去。
可他偏偏如此固執(zhí)地繞過我走上圓木橋,難道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張毅!”
我追上前去,拉住他。
他回過身,看著我,“腿長在我的身上,你管不著!”他竟然頑皮地沖我做了個鬼臉,氣得我直跺腳。
“你給我回去!”
我追著張毅走到了圓木橋,可他還是那么的固執(zhí),說什么也不肯回去,我是又氣又惱,腳下一歪身子就往河里面掉,好在張毅及時將我抱住,不然我真的就掉下去了。
“看你那笨樣,沒有我你行嗎!”
這一幕又讓那個女生羨慕得受不了,就埋怨自己的男友從來沒有這樣救過自己。說著她就故意要往河里跳,可腳下一歪就成了假戲真做,真的掉到了河里。
男生沒能及時拉住女友,身子一失重也掉到河里。
出來以后他們都成了落湯雞,就在清河旁便搭起帳篷,又在附近收集了一些干木生火。
此刻我已經(jīng)走到了村里。
因為之前來的時候天色很黑,我不記得李小花遠房叔叔家有什么特征,所以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大院里,傳來神婆擊鼓吟唱聲音。
一時好奇,我和張毅一起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