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十多分鐘過去,徐成龍那塊毛料已經切出來四張薄片,可里面卻什么都沒有。
徐成龍臉色有些難看了,在旁邊道:“繼續(xù)切,繼續(xù)切,肯定有綠的。”
工人師傅也是內行人,估計是瞧出來出綠的機會不大,勸說道:“徐少,要不咱們從中間切?”
一刀窮,一刀富,從中間切就一目了然了,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一刀見分曉。
“不行,你懂還是我懂,繼續(xù)擦邊,里面肯定有綠。”徐成龍瞪著那說話的工人師傅,低吼道。
其實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有些極了,畢竟大話都放出去了,要是切不出綠來,可是很丟臉的事情。
“不就是有兩個錢嘛,得瑟個屁!”
工人師傅四十來歲年紀,被徐成龍這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吼了,腹誹兩句,繼續(xù)切石。
“綠!出綠了!”
又切三刀,原來籮筐大的毛料現在只剩下半個那么大了,和那水桶料差不多,緊緊盯著毛料的徐成龍突然失聲喊叫起來,連聲音都因為激動而變成了鴨公嗓。
工人師傅被嚇得一哆嗦,差點割到手,沒好氣地瞪了徐成龍一眼。
另外一個師傅則是急急忙忙舀水往毛料切面上一潑,頓時,那抹綠色顯得剔透起來,很是晶瑩。
“高綠!高綠??!”
老謝仿佛比徐成龍還要激動,道:“就沖這抹綠色,徐少您這就已經是賭漲了。”
“我知道,我說過這里面有綠。”徐成龍這時又裝上了,得意洋洋的瞥了楚鳳歌一眼。
“這樣也行……”
楚鳳歌有些愕然,真沒想到徐成龍竟然有這種運氣。
周三水在旁邊滿臉不爽的嘀咕,“真他娘的走狗屎運!”
徐成龍又笑瞇瞇地瞧了兩眼容樂兒,然后像是急于表現自己似的,走到那切石的工人師傅身邊說道:“你在旁邊站著吧,我自己來切就行。”
工人師傅理都不愿意理他了,二話沒說,直接站到了旁邊。
因為出綠了,而且是高綠,水頭很好,徐成龍也很上心,研究了好一陣,才開始在毛料上畫線。
畫這些線,是避免切割的時候不會過多損害到里面的翡翠,不是行內人還真畫不準。
楚鳳歌在后頭瞧著暗笑,很是無奈的搖搖頭道:“真是浪費時間。”
“怎么了?”周三水在旁邊聽到這話,有些不解問道。
容樂兒也轉頭看向楚鳳歌,饒有興致,不過此時她又已經帶上那副大墨鏡了。
楚鳳歌很低聲的說道:“他畫線就是白費勁,依我看,那里面就是狗屎地,他不過剛好切出那抹高綠而已。”
行內人都知道這句話,狗屎地里出高綠。
何謂狗屎地?
狗屎地英文名稱dog-dungbase,是翡翠中最差的一種,質地粗糙,不透明,而且含有較多雜質,帶有黑褐色黃褐色狗屎色,也就是說要水頭沒水頭,要種頭沒種頭,要色沒色,壓根就是廢翡翠。
狗屎地是賣不了錢的,不過有的坑口弄出的狗屎地里有可能出現十分艷麗的綠色,這抹綠色還是很好看的,便有了“狗屎地里出高綠”這么個說法。
當然,說破天也沒用,狗屎地還是不值錢。
楚鳳歌之前愕然,就是因為徐成龍恰恰切到這狗屎地中的那抹高綠了,這運氣,也算是沒誰了。
隨著切割機的喀喀喀聲再度響起,除去楚鳳歌之外的眾人都有些緊張起來。
徐成龍他們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翡翠,周三水和容樂兒則是想印證楚鳳歌剛剛說的話。
如果真是狗屎地,那楚鳳歌可就神了。
很快,一刀富,一刀窮這個在翡翠行當中膾炙人口的說法再度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
在徐成龍的親自操刀之下,隨著一片薄薄的切片落地,黃發(fā)青年和老謝都傻了眼。
工人師傅也是揉了揉眼睛,然后輕輕往切口處潑了點水,隨后便也同樣是傻眼了。
果真是狗屎地!
在那抹綠色的里面,什么綠都沒有了,全是不值錢的狗屎地。
徐成龍觀察翡翠的本事還是不錯的,線畫得很準,猜測出那抹綠色里面的翡翠走向了,沒有傷到翡翠的肉,只是,這狗屎地的翡翠,就是保存得再完整,又有什么屁用?
“這……這怎么可能?”
徐成龍興致沖沖的側頭去看自己的成果,張大著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真是狗屎地!”
周三水瞠目結舌的看著楚鳳歌,眼睛里滿是驚訝,“鳳歌你怎么看出來的?”
還好,他還記得場合,說這話時很小聲,并沒有人注意到。
容樂兒也盯著楚鳳歌的臉,雖然她不懂翡翠,也不懂狗屎地,但從周三水的反應來看,就知道楚鳳歌剛剛是說準了。
楚鳳歌有些得瑟的搓揉著下巴,說道:“你也不看看哥是誰,你以為圣華翡翠王是浪得虛名滴?”
周三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撇過頭去,但眼中那抹深深的驚訝還是沒有淡去。
“怎么會是狗屎地!”
徐成龍已經由瞠目結舌變得暴怒了,隨即又失魂落魄,短短時間內估計是心里頭百味陳雜。
老謝瞧出來端倪,道:“徐少,我看剛剛可能是恰恰切出來那抹高綠了,沒事嘛,還有一塊呢!”
黃發(fā)青年也跟著勸慰,“徐哥,這正常啊,十賭九輸,誰都不能保證里面就是高翡不是?”
話是好話,可徐成龍聽在耳朵里卻是諷刺得很,輸錢沒事,他現在是覺得丟臉??!
只是狗屎地已經出來了,他也不得不面對事實,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對楚鳳歌說道:“鳳歌兄弟,我還有一塊,你看是我先切了,還是你先切?”
有個工人師傅又打開切割機,將那狗屎地毛料攔腰切了下去。
楚鳳歌說道:“徐哥你的塊頭大,你先切吧,反正我的也容易,我還想自己上手試試呢!”
“成!”
徐成龍咬牙點頭,此時那狗屎地毛料也完全被切開了,里面全是狗屎,完全是廢料無疑。
“操!”
徐成龍心里最后的那絲期待也沒了,憤憤地罵了句,對兩位師傅說道:“把那塊也拿過來切了吧!”
“鳳歌,你覺得這塊石頭里面怎么樣?”鑒于楚鳳歌剛剛看出狗屎地的神勇表現,周三水輕輕捅了捅楚鳳歌的腰,問道。
楚鳳歌不想表現得太過神奇,裝模作樣的打量了幾眼徐成龍的那塊水桶大小毛料,說道:“看品相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外頭好像有些細小的綹子,這綹子要是不深入到里面去,估計里面的翡翠不錯,要是深入進去了,那就難說了。”
這話,恰恰被徐成龍聽到。
他先是詫異楚鳳歌還懂這個,然后得意道:“不可能,我就是專門看綹的,這塊毛料的綹不可能深入進去!”
賭石中,有賭外皮顏色的,有賭皮蘚的,五花八門,也有這專門賭綹的,各有千秋。
楚鳳歌笑著搖搖頭,說道:“沒想到徐哥你竟然是賭綹的高手,那這塊料子應該是漲了。”
“哼!”
徐成龍得意洋洋,又昂起了他天鵝辦的脖頸。
可緊接著,不過片刻,他便傻眼了,倉庫里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塊水桶大小的毛料在兩位師傅的操縱下,已經切了出來,里面翡翠是有,甚至質地還頗為不錯,可是卻遍布密密麻麻的綹子,那漆黑的綹子將整塊翡翠都毀得面目全非了,比之前的狗屎地還要不如。
“喲,鳳歌你還真是神了呢,這綹子真深入到里面去了!”
周三水適時出擊,捕捉到諷刺徐成龍的這絕佳時刻。
徐成龍的臉色蒼白之下,更是難看一分,拳頭握得緊緊的。
楚鳳歌這時候也是低聲笑了起來,這笑聲,在這稍顯空曠的倉庫里,很是顯得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