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十年后呢？”

葉元杰聽到葉太老爺這樣說，暗暗松了一口氣，繼而抬頭，看著葉太老爺問道。

“二十年后，我要你親手除了正娃子。”

葉太老爺，閉著眼，猶豫了很久，內(nèi)心掙扎，半晌，對葉元杰這樣說道。

葉家，存在的理由，不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嗎？

玉佩碎了，那東西就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被封印在里面，這樣，葉家世世代代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這個世界，什么都是公平的，你擁有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就像葉家，外人看起來是隱士的陰陽大家，但是事實上，誰知道這里面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心酸呢？

誰也不知道。

很多人，只會羨慕你成功時享受的，卻沒有轉(zhuǎn)過頭來，看看當(dāng)年你是付出了多少，才會有今日的成就。

沒有一種成功，可以隨隨便便。

“為什么？不，不，我不會的！”年輕的臉龐上，閃動的都是不屈地光芒，他怎么可能會對阿正動手？

現(xiàn)在不會，以后也不會。

“這由不得你！你明知道，明知道那玉佩進(jìn)了阿正的身體，這是唯一可以解決的辦法了！”

葉太老爺比葉元杰沉得住氣，臉一沉，重重地說道。

“太老爺，難道阿正的命就不是命了？誰的命不是命！阿正在陰陽上那么有天賦，他是下一代內(nèi)定的接班人，是葉家的希望，怎么可以？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了嗎？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太老爺，你需要什么，才可以取出阿正身體里的玉佩，杰娃子就算是死，也給你取回來！”

也許，那東西可以救正娃子一命，但是……

那東西太珍貴了，已經(jīng)有上千年沒有蹤跡了……

太難了……

不能讓正娃子出了事，杰娃子又出事，葉家不能再出事了……

“沒有！那玉佩進(jìn)去了，就沒有出來的可能了！”

葉太老爺堅決地?fù)u了搖頭。

……

“閨女，閨女，醒醒！”

葉玉兒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眼珠動了動，就悠悠地醒了過來，看著家中熟悉的一切，有些懵。

剛才那個……是夢？

如果是夢的話，為什么會讓她覺得這么真實？

要是那夢是真的話，今年她已經(jīng)要二十了，那么……舅舅……

后面的，葉玉兒不敢去想……

太老爺?shù)哪蔷湓?，還在葉玉兒耳邊清楚地響起，舅舅只有二十年的生命……

舅舅說，他撿到她的時候，她還沒有半歲……

這意味著……

不要！

葉玉兒慌忙地站起身來，拉著葉元正的手，急急地問道：“舅舅，你以前……以前……”

葉玉兒說了半晌，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

這事畢竟她是在夢中夢見的，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舅舅說只是她想多了怎么辦？

“舅舅，我剛才夢到你有生命危險，把我嚇?biāo)懒?hellip;…”葉玉兒語無倫次地拽著葉元正的手：“舅舅，你知道嗎？我好害怕，好害怕你會離開我……”

葉玉兒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傻閨女，天天胡思亂想什么？你舅舅吃嘛嘛香，像是短命的嗎？”

葉元正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接著就笑瞇瞇地拿著自己開涮了。

“呸呸呸！”葉玉兒連“呸”了三次，嗔怒地看著葉元正，“什么短命，胡說什么！“

“舅舅這不開玩笑的嗎？讓你沒事自己嚇自己的，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信夢?。?rdquo;

“可是，那夢……”

“沒啥可是的，起來吃飯，一會兒要去祭祖呢！”

葉元正摸了摸葉玉兒的腦袋，就起身離開了。

看著葉元正離去的背影，葉玉兒心思恍惚。

“你打算瞞她多久？”葉元正剛走出房門，就看見胡梓墨站在門外，順手遞給了葉元正一支煙。

葉元正接過煙，默默朝著空中吐了一個煙圈，半晌，才緩緩地說道：“你都知道了。”

煙圈緩緩地朝著空中蔓延，讓葉元正的臉顯得有幾分模糊，幾分悲涼。

“嗯。”胡梓墨點點頭，“前輩，我們換個地方聊吧。玉兒心思敏感，我擔(dān)心她……”

“行。”

葉元正將門打開一條縫，看著坐在屋子里正在吃飯的葉玉兒，滿足地笑了。

煙要燃盡了，落了一地的煙灰。

葉元正將那煙灰掐滅，很是不舍地將門關(guān)上了，點點頭，跟著胡梓墨朝著葉家村的村口走去。

“說說吧，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胡梓墨又給葉元正點了一支煙，遞給葉元正，眺望著遠(yuǎn)方，心思悠遠(yuǎn)。

“當(dāng)年……”

那個時候，我和阿杰都還是二十出頭的二愣子，但是已經(jīng)對葉家的使命很了解了。

我是葉家內(nèi)定的繼承人，不僅要繼承葉家陰陽術(shù)，也要繼承我們家族世世代代的使命——就是守住村口的那塊荒地，不讓里面的東西出來。

說來，也是奇怪。

我是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卻會被選為繼承人。

我們?nèi)~家，每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會讓太老爺算命。

這命，就是適不適合學(xué)陰陽，走陰，給死人打交道，而不是榮華富貴。

葉家沐浴天恩，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是一生無病無災(zāi)的，也算是過得去。

但是當(dāng)年太老爺給我算命的時候，就說我是葉家下一輩的掌門人，他走了，就是我來擔(dān)當(dāng)大任。

太老爺還說，我命中有一劫，熬過去了，一輩子平安喜樂，熬不過去……

我那個時候，年少輕狂，并沒有把太老爺?shù)脑挿旁谛纳稀?/p>

現(xiàn)在想想，就算是放在心上又能怎樣呢？

結(jié)果早就注定好了，既然是命中注定，人定怎么會勝天？

即使我知道我會落到現(xiàn)在這種結(jié)局，當(dāng)年我也會推開阿杰，我不后悔。

比起讓阿杰死，我更愿自己死。

反正都要有人去死，那么，這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二十年前，在撿到玉兒的不久前，我跟阿杰從村外回來的時候，看到村口的那塊荒地上，隱隱約約有股陰氣，我們把牛眼淚擦在眼睛上，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荒地里面的東西要出來了。

當(dāng)時我和阿杰都意識到這個問題，而且這股陰氣隱隱約約有擴(kuò)大的趨勢，馬上就要蔓延到村子里了。

我們當(dāng)下就慌了。

要是這股陰氣蔓延到村子里，村里那些不懂陰陽術(shù)的鄉(xiāng)親，八成都逃不過。

所以我們當(dāng)時就決定了，讓阿杰回去叫太老爺來，而我守在這里，觀察情況。

但是，阿杰剛剛轉(zhuǎn)身，那股陰氣就像長了眼睛一樣，朝我直直地襲來。

我感受到了一股強(qiáng)大的威壓，我和阿杰都不是他的對手。

當(dāng)下我就使勁地推了一把阿杰，讓他回去找太老爺！

阿杰也發(fā)現(xiàn)了，他想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回去，卻被我掙脫了！

我當(dāng)時意識很清楚，但是身體已經(jīng)被這股陰氣控制住了，只能眼睜睜被這陰氣控制著，按照他的想法做。

在他要達(dá)成最后的目的時候，我拼命擺脫了他的控制，將解開封印的玉佩吞進(jìn)肚子里，我的身體，有葉家未來掌門的印記，能暫時壓制住那玉佩。

我知道，我要是吞了這玉佩，我肯定會命不久矣。

我怕死，很怕。

但，我更怕葉家村遭受毀滅，怕葉家就此全族隕落。

后來，太老爺給我續(xù)命，讓我活了下來。

二十年。

多了二十年的命。

“那現(xiàn)在距離二十年之期，還差多少？”

“一個月……”

葉元正抬頭看了看遠(yuǎn)方，繼續(xù)說道。

后來，我醒了。

阿杰不敢告訴我真相，是太老爺告訴我的。

太老爺是村里最讓人尊敬的長輩，最穩(wěn)重的，一個硬氣了大輩子的男人，但是他給我講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他說，都怪他，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異常，才讓我受了此劫。

從那以后，太老爺就不出門了，常年把自己關(guān)在那間屋子里。

除了村里有孩子降生。

我知道，太老爺是在自責(zé)，內(nèi)疚。

可這些都不是太老爺?shù)腻e。

他是族里的掌舵人，他做什么都要為族里考慮，凡事都要以族為第一。

我要是他，也會跟他做同樣的選擇。

再說了，要是什么都可以提前預(yù)見，這個世界那還會有這么多遺憾？

上天終究待我不薄，不久后，我就遇見了玉兒。

是在葉家村村口撿到的，大冬天的，玉兒就裹著一件棉襖，臉被凍得紅彤彤的，鼻尖還有鼻涕，躺在村口。

這孩子機(jī)靈，不怕生，看著我看她，揮著小手，“咯吱咯吱”地笑個不停。

我當(dāng)時就想，反正我也活不長了，二十年的壽命，肯定不能娶老婆了。

娶了，耽誤人姑娘，以后我要是走了，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

不如收養(yǎng)了這孩子。

反正這孩子，看著也怪機(jī)靈的，我不如就抱回家養(yǎng)著。

多一雙筷子，多大的事。

后來，我也抱著這玉兒去找太老爺算命，倒不是想讓這孩子跟我一樣入道，學(xué)陰陽，就想讓太老爺看看這孩子身體怎么樣。

太老爺一聽我要收養(yǎng)這個孩子，想了想，也沒說什么，就給玉兒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