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葉玉兒狐疑。
“臉色蒼白嗎?”胡梓墨反問,而后又點(diǎn)點(diǎn)頭,揣測道,“大概是今天某人在飯菜里下毒了吧,弄得我現(xiàn)在啊……哎……渾身無力啊……”
說完,還全身無力地朝著葉玉兒的肩膀上倒去……
“喂,別裝了……”
葉玉兒一臉無語,有這么無賴的嗎?
只接往身上倒?
“丫頭,我是真的不舒服,你就讓我趴會兒,趴會兒好不好?”
胡梓墨嘰嘰歪歪的,隨口回了一句,語氣頗為虛弱……
“……”
葉玉兒張了張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半依半就之下,也就讓胡梓墨這家伙趴在自己肩膀上。
不知怎么,心就軟了下來。
葉玉兒扶著胡梓墨,感受這胡梓墨的胸腔,而一陣陣狂亂的心跳。
胡梓墨原本閉著的眼,悄悄地睜開了,聽著葉玉兒的心跳聲,心中驀然是一股柔情。
真好,他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不在那么無聊了。
他在靈魂客棧當(dāng)了千年的老板,為的,不就是能遇見她嗎?
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客人,聽過很多人講述自己的悲喜,他是羨慕的,以為他們都可以感受到悲喜,而他沒有。
他有的,只是漫長的時間。
像是靜止了一般的時間。
是她,讓他第一次覺得人生開始變得有趣。
“你答應(yīng)了太老爺?shù)臈l件了?”
胡梓墨他們回房的時候,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葉元正坐在門前的石凳上,旁邊還歪歪倒倒的放了不少酒瓶子,酒氣沖天的。
一雙眼睛看著胡梓墨,直愣愣的。
那表情,像想胡梓墨答應(yīng)了太老爺?shù)囊?,又想胡梓墨沒有答應(yīng)一樣,糾結(jié)得很。
“嗯。”
胡梓墨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閨女,你先回房。”
葉元正站起身,滿身酒氣,“舅舅跟你老板有點(diǎn)事要說。”
“怎么今天你們都和他說話,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嗎?”
葉玉兒有些不解。
“聽話。”
葉元正哄了一句。
葉玉兒不解地回房了。
一道消聲符從葉元正手掌心飛出,葉玉兒剛走進(jìn)去,那符紙就牢牢地粘在門上。
而后,葉元正氣勢洶洶地,一張臉黑的跟木炭似得,順手提起了剛喝完的酒瓶子,朝著胡梓墨大步走來。
胡梓墨低著頭,站在原地,沒敢動。
“你個活了千年的死怪物,老子養(yǎng)了這么年的閨女,捧在手心里當(dāng)親閨女疼的小白菜,最后就讓你這老怪物給拱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把老子的名字倒過來寫!”
葉元正氣的語無倫次。
拿著酒瓶子就要往胡梓墨腦袋上敲。
“前輩,千錯萬錯都是晚輩的錯,晚輩實在是太喜歡玉兒了,心不由人,前輩要是覺得打我能消氣,就打吧!”
胡梓墨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別以為你是靈魂客棧的老板,老子就不敢對你動手了!”
一酒瓶子就打在胡梓墨的肩膀上,“碰”地一聲。
胡梓墨悶哼了一聲。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你要是個平常人,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偏偏你是,是靈魂客棧的老板!結(jié)了那么多仇家,你要是哪天嗝屁了,你要我閨女怎么過?你為什么要來招惹我閨女!”
葉元正氣的渾身打顫顫。
“因為喜歡。”胡梓墨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前輩消氣沒,前輩要是沒消氣,就繼續(xù)。晚輩皮糙肉厚的,禁得住打。”
“你!”
葉元正重新從地上撿起一個酒瓶子,又要朝著胡梓墨的肩膀砸去。
“喲,阿正,你什么時候脾氣這么急了?這是上演棒打鴛鴦嗎?”
葉元杰優(yōu)哉游哉地走了過來,看著碎了一地的酒瓶子,悠悠地說道。
“你給我滾犢子!”
葉元正正在氣頭上,直接氣的大罵。
葉元杰縮了縮脖子,一張國字臉上,還是笑瞇瞇的樣子。
“我說阿正啊,當(dāng)初是你執(zhí)意要把玉丫頭送到城里去讀書,說是不能要讓玉兒多讀點(diǎn)書,長大后免得吃虧。我不是沒勸過你,要是你讓玉兒待在村里,在村里待兩年,去縣城上兩年學(xué),回來就找個婆家嫁了就完事了??赡悴宦牐鬯览刍畹匾延駜核统龃迦?,現(xiàn)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太老爺都答應(yīng)了,還能怎么著?你也就別氣了啊……”
“滾粗,你個馬后炮!”
葉元正氣的,直接拿起酒瓶子,朝著葉元杰扔去。
葉元杰一看這不對勁,立馬就跑了。
不過經(jīng)葉元杰這么一鬧,剛才僵硬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
“你過來!”
葉元正抽了一根煙,坐在石凳上,氣的一拍大腿,指著胡梓墨說道。
一雙眼瞪著胡梓墨,使勁地瞪著,瞪著瞪著,就變成了無可奈何了。
“造孽啊,要是當(dāng)年我聽了阿杰的話,讓玉兒待在村里,也沒這門子糟心事了……!~”
說著,又拍了一下大腿。
“前輩消消氣。”
胡梓墨乖乖地走到葉元正面前,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讓葉元正生氣了。
“別叫我前輩,你這個千年老怪物!”
……
難不成叫晚輩?
還是算了,估計叫晚輩,更生氣……
胡梓墨默默地站在那,不說話。
“算了,反正你都答應(yīng)了玉兒她太老爺?shù)囊罅?,我也不能怎么著?hellip;…”
葉元正掏了掏兜,掏出一塊玉佩,盯著那塊玉佩看,半晌才說道:“這是當(dāng)年我撿到玉兒時,在玉兒身上掛著的,現(xiàn)在把這玉佩給你,你要替玉兒好生保管。”
胡梓墨接過,看著那玉佩,恍惚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玉佩。
“嗯,謝謝前輩。”
“我葉元正一生都沒求過人,沒虧欠過人,現(xiàn)在,”葉元正突然站起身來,握著胡梓墨的手,眼眶濕潤:“請你以后好好照顧玉兒,我就只有這么一個閨女,我恐怕不能照顧她太久了……”
一個差不多快半百的人,為了自己的閨女,第一次,對著人服軟。
就算是當(dāng)年發(fā)生那事的時候,葉元正也沒掉過半滴眼淚,更別提,求人了。
“嗯。”
胡梓墨點(diǎn)頭,半晌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才能接受這么大的恩情?
玉兒,你有個好舅舅。
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葉元正再不情愿,也只有這樣了。
氣的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就到床上挺尸去了,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破天荒地沒起來,就連葉元杰來找他喝酒,都沒吭聲。
父愛如山。
不言,不語,不代表,不在乎。
在葉玉兒不知道地方,葉元正已經(jīng)為她想好了一切。
只是,這一切,葉玉兒都不知道。
不善言表,不會把愛字掛在嘴邊,因為只是默默無聞的付出,所以,只有等到燈火闌珊,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驀然回首,才知道虧欠得太多。
而且,這一切的虧欠,沒有機(jī)會彌補(bǔ)。
所謂父愛,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的目送他漸行漸遠(yuǎn)。你站在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然后,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訴你:不必追。
胡梓墨回到房間的時候,葉玉兒已經(jīng)睡了。
笑笑,輕輕地在葉玉兒的額頭落了一個吻,胡梓墨就去隔壁房間躺著了。
“呼……”
“呼……”
一聲比一聲厚重的喘息聲,從村頭傳來,一次比一次劇烈。
這厚重的喘息聲,讓葉玉兒從夢中醒來,晃了晃腦袋,拉開被子。
出門,去找葉元正。
這喘息聲,并沒有讓葉玉兒覺得有什么不妥。
因為每年的年前祭祖,她都會聽到這喘息聲,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昨天舅舅喝了那么多酒,她像是迷迷糊糊地看著了,又像是沒有看到。
可她心里不踏實,總覺得要去看看。
一步一步,葉玉兒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奇怪,怎么出了這么大的霧?
舅舅呢?
胡梓墨呢?
什么時候葉家村會有這么大的霧了?
難不成是今年氣溫太冷些?
葉玉兒一邊想著,一邊迷迷糊糊地朝著村外的那塊荒地走去,那塊荒地里,仿佛有東西召喚她。
到那塊荒地的時候,葉玉兒只見那荒地出現(xiàn)一片血色紅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葉玉兒心生疑惑,為什么她從荒地前過了這么多次,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那天舅舅說,這塊荒地是不能動的,這里面,到底有什么?
為什么不能動?
不過,舅舅這樣說,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她還是回去找舅舅來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個時候,葉玉兒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往回走了,她的腳不聽她的使喚,一個勁地朝著那荒地走去。
這是怎么回事?
葉玉兒開始害怕,想要指揮著自己的身體往后退。
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步步地朝前走。
像是另一個人,在旁邊冷冷地指揮著她,往前往前,不要停下來,向前走。
“不要!”
葉玉兒在心里無聲地叫喊,但是沒用。
“呼……”
正當(dāng)葉玉兒惶恐不安的時候,那厚重的呼吸聲又在葉玉兒耳邊響起,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般。
“你是誰!”
葉玉兒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
寒風(fēng)瑟瑟,吹得葉玉兒覺得有些冷。
當(dāng)葉玉兒踏上那荒地的時候,一股奇異的力量朝她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