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銀聞言,果然愣了愣,望著夢蓮的目光中,的確出現(xiàn)了只有對情人才會出現(xiàn)的深情。
葉玉兒繼續(xù)說道:“既然還愛著,為什么要選擇,這種方式對她呢?她不好過,她害怕,她惶恐,恐怕你也好不了多少吧?”
黑影被葉玉兒這么一說,陷入了沉思,但是幾乎是同時,就飛快地搖頭:“不,我怎么可能還愛著這個蛇蝎女人?我怎么可能還愛著她!不可能的!”
葉玉兒突然不害怕這黑影了,只是嘆息他一顆真心所遇非人,明明是深愛著,卻不肯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你要是不愛她,那為什么不殺了她?何必一直追問她,你在追問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是她為什么要騙你,還是為什么要對你動手,你到底是恨她拋棄了你們的承諾,還是不甘心死于自己深愛人之手?”
葉玉兒幽幽地說道。
“我,我……”黑影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盯著夢蓮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我是恨她,但更多的是愛她……”
夢蓮被黑影這句話驚得抬起頭,看著黑影這般無奈又肯定的話,瞬間眼淚就從眼眶里迸濺出來……
滿臉淚痕,止也止不住……
看來,夢蓮有句話沒有說謊,那就是道士對她的一片真心,從來沒有改變過。
其實,夢蓮怕是也是深愛著道士吧,只是自己沒有察覺出來罷了……
“鴻哲,你這是何苦?”夢蓮眼淚嗶哩嘩啦地流著,手伸出來想要觸摸那道士的臉,卻怎么也摸不著。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不恨她?
為什么她挖他的心,毀他容,連同他們的孩子也被她封印,他還是愛她?
你知不知道,你的愛對我而言是千刀萬剮的悔……
夢蓮在心中無聲地說道。
“可我現(xiàn)在不愛她了……不愛了……”鴻哲低聲喃喃地說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從今以后,不會愛你,恨也不會給你。”
愛,太昂貴,代價太大,他等了太久,等不起了……
鴻哲情緒慢慢地穩(wěn)定下來,一張臉也顯得不那么可怕了,鮮血蛆蟲神馬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俊俏的臉,只是雙腳依然離地,在空中飄蕩。
原來這貨生前還挺好看的,何必化成這模樣,出來嚇人嘛!
對于這種有事沒事就出來嚇人的,葉玉兒表示強烈的譴責!
不知道她膽小嗎?
怨氣散去,圍繞在葉玉兒身邊的黑霧也層層散去……
一切,都恢復(fù)正常。
“可我是真的,真的愛你。鴻哲,你原諒我好不好?”葉玉兒看到夢蓮眼底,那突如死灰般的悔意。
合著氤氳的淚,如雨滴落。
“我不恨你,又哪來的原諒呢?夢蓮,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
黑影的身影越來越淡,像是一層霧,即將消失的霧。
“不,不要!鴻哲,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好不好?你帶著我,去看著大千世界好不好?我不管什么七巧玲瓏心了,也不要去繼承狐族的王位了,鴻哲,我只要你,只要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鴻哲的身影升到半空中,緩緩地,一點點地化作光暈。
“啊——”
夢蓮撕心裂肺地嘶吼了一聲,轉(zhuǎn)眼之間就化作一只巨大的狐貍,想要追隨著鴻哲而去。
奈何,鴻哲那化作光暈的身體逐漸變成透明的,然后徹底地消失在半空中。
一只巨狐從空中重重地摔落,眼角分明還帶著眼淚。
“我為什么要相信小人的話,什么得七巧玲瓏心者得狐族?都是騙人的!”夢蓮攤在地上,四只爪子不停地在地上扒著,原本堅固的地面被夢蓮扒著分崩離析,鮮血順著雪白的狐貍毛往外冒,毛都被染成一縷一縷的。
這又是何必呢?
鴻哲愛著夢蓮的時候,夢蓮算計著鴻哲的七巧玲瓏心;鴻哲不愛夢蓮的時候,夢蓮追悔莫及。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生靈,都是這般,在身邊時不知珍惜,離開了,才追悔莫及。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遲來的后悔,有什么用?
“胡老板,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化作狐貍的夢蓮嘴一張一合,口吐人言,聲音嘶啞,道。
胡梓墨淡淡地看了眼夢蓮,不帶半點感情色彩地說道:“靈魂客棧不做虧本的生意,要是你想我出手,請付出等價的代價。”
“可不可復(fù)活鴻哲,我愿意用我的性命交換,只要能讓鴻哲活過來,我什么都愿意!”
夢蓮慌不迭地說道,仿佛看到了希望,仿佛有光冒出。
“這個要求,靈魂客棧做不到,他已經(jīng)死了,了,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都消散在這世間了。哪怕你用狐族的禁術(shù)復(fù)活了他,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那我的孩子呢?”
夢蓮不死心,繼續(xù)問道。
“你的孩子,不是被你親手殺掉了嗎?”
胡梓墨淡淡地說道:“當年你接受不了自己懷了一個凡人的孩子,他還沒出生,就被你用法力禁錮在肚子里,然后取出來放在百年寒冰里,百年寒冰之下,你認為一個不足月的孩子,有生存的可能嗎?這一切,難道你忘了嗎?”
“什么?老板,那那天她來客棧難產(chǎn)的樣子,都是假的?”
葉玉兒一聽也被胡梓墨驚了,那天她明明看見夢蓮難產(chǎn)?。?/p>
還是白大娘幫著接生的??!
難不成她也出現(xiàn)幻覺了?
“那是狐族的幻術(shù),能周圍的人出現(xiàn)幻覺。”
胡梓墨笑笑,不置可否:“至于她為什么要親手設(shè)置這個幻覺,大概也只有她知道吧。”
不過,胡梓墨沒有告訴葉玉兒的是,幻術(shù)里所消耗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也就是說,那一日胡梓墨消耗百年功力是真的……
如果不是胡梓墨過后帶著客棧的人出了幻境,他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幻境里,出不來。
“我親手殺了我的孩子?”夢蓮巨大的狐形癱坐在地上,軟柔無力的模樣:“我的孩子是我殺的?哈哈,我竟然親手殺掉了我和鴻哲的孩子,我真是該死啊!”
夢蓮記起來了,她的孩子的確是被她親手取出來,封印在百年寒冰中……
他那么小,她剛發(fā)現(xiàn)那孩子的存在時,就親手將他封印了起來……
她怎么這么狠心?
“你怕孩子的到來會讓你老去,所以連他出生的機會都沒給,你說,你有什么資格做一個母親?”
胡梓墨將葉玉兒護在懷里,一襲月牙長袍,風(fēng)度翩翩,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夢蓮的眼睛里流出了一串血紅色的淚,落在她雪白的毛上,在這夜間格外顯眼。
“后悔有什么用呢?”
胡梓墨淡淡地說了一句,一道白光就出現(xiàn)在手掌心中,葉玉兒清楚地看著那白光里包圍著的分明是一塊藍色的冰塊,冰塊里是一個小小的嬰兒蜷縮在里面。
這是?
那個被夢蓮封印的孩子?
那天客棧出現(xiàn)的孩子不存在,那這個孩子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葉玉兒好奇地看著那冰塊,一點點地被白光包圍,散發(fā)出溫暖的氣息,連在旁邊的葉玉兒也感受到了。
然后胡梓墨就把那冰塊放到夢蓮身邊。
“我們走吧。”
胡梓墨拉著葉玉兒回客棧,葉玉兒回頭看了看,那冰塊里面的小孩仿佛在動,還沒看仔細,就被胡梓墨拉進了客棧。
“老板,其實你還是給夢蓮留下了那個孩子是不是?”
葉玉兒眨眨眼,道。
胡梓墨笑而不語。
“這個你就不用多管了,親愛的,我記得你——”胡梓墨刮了刮葉玉兒的鼻尖,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好像我們還有筆賬沒算吧?”
“什么賬?”
葉玉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懵逼。
“要不要本老板幫你回想回想???”
胡梓墨陰森森地笑了笑,不懷好意。
“額……”
葉玉兒被這笑意驚得什么都想起來了,尼瑪,她都忘了,為什么老狐貍還沒有忘?
擦桌布啊!
老板的臉被擦桌布給完美地覆蓋了??!
?。?!
“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葉玉兒哭喪著臉,感覺她馬上就到大限了:“再說,老板你沒打招呼就湊了過來,這事不能怪我是不是?”
“這么說,這事還要怪老板我咯?”
“沒有沒有,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老板怎么可能犯錯是不是?”
“呵呵。”
胡梓墨冷哼了一聲。
弄得葉玉兒渾身不自在,不知道該怎么辦……
“唉喲,老板,我剛被撞了下,額頭好疼??!”
葉玉兒靈機一動,指著自己剛才被夢蓮撞到的額頭,青紫青紫的。
“說你笨,你還真是不聰明!”
胡梓墨瞪了一眼葉玉兒:“出個門都能被撞到,你說你,真是的!”
“還不是被你嚇的……”
葉玉兒辯解道。
要不是被他嚇這么厲害,她怎么可能跑的那么快?
不跑得那么快,怎么可能被撞到?
“本老板又不是老虎,不吃人,你跑這么快是想要去投胎嗎?”
胡梓墨一臉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