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從床上爬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后,突然想去外面走走,可來到房間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竟鎖上了,春陽略感詫異:“奇怪,門是在外面被反鎖上了么?舅舅真是太粗心了,不知道自己的外甥還在家里么?”
春陽出不去,只好又回到臥室的床上,想繼續(xù)睡,可肚子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不爭氣,開始“咕咕”亂叫,春陽哼了一聲,踱步去了廚房,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餐桌上的食物早已經(jīng)發(fā)霉。春陽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脫口而出道:“搞什么這是,我才睡了多久?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春陽也懶得收拾,徑直走向冰箱,順手打開了,里面空空如也。春陽有些惱火:“房門被反鎖,冰箱里面沒吃的,能吃的東西還都壞掉了,干脆餓死我算了。”
春陽再次回到臥室,坐在床邊開始發(fā)呆,本來想再醞釀一下睡意,可卻突然想到了高考,陡然間睡意全無,高考這個詞在他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卻立刻讓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他順勢看了一眼床頭的日歷。6.13。
“怎么會是6.13呢?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春陽忙跑去平時復(fù)習(xí)的書桌前,發(fā)現(xiàn)復(fù)習(xí)資料都不見了,一個巨大的問號登時砸向自己的腦門,他心道:“高考已經(jīng)考完了,我卻對此事全無印象,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春陽注意到書桌上有一個盆景已經(jīng)瀕近枯萎,他忙找來水澆了澆,腦子里依舊想著高考的事。春陽的爸媽工作都比較忙,因此今年高考,平時工作不算忙的舅舅便來陪讀。畢竟是照顧自己的外甥,舅舅還算盡心盡力,可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行為比較異常。之前有幾天,春陽和他說話,他好似丟了魂似得,不做一丁點的回應(yīng),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的哭出來。這種情況,舅舅之前就有過,那時候,他剛和舅媽離婚,經(jīng)常一個人看著電視流淚。春陽當時還小,對男女之間的感情根本理解不了,只是覺得舅舅一個大男人哭鼻子是件丟人的事。所以最近一段時間,舅舅的異常表現(xiàn),讓春陽感覺,他似乎又陷入了情感危機。對這種事春陽當然也是無能為力的,何況他還要準備高考。
又是高考。
春陽澆完了花,又開始四處翻東西,家里出現(xiàn)了異常狀況,終歸是要有些原因的,而這些原因就是揭開謎底的線索,散落在家里的某個角落。
春陽果然就在自己的枕頭下面翻到了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幾行字:盆景的花是杜鵑花,要兩天一澆水,否則就會枯萎;狗狗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各喂一次,喂完了還要帶它出去溜達,它排完便再回來。
春陽寫的字同舅舅十分相近,眼前的字,既像是自己寫的,又像是舅舅寫的,他之所以記不起來,是因為無休止的模擬考試,已經(jīng)嚴重透支了春陽的大腦;再加上爸媽經(jīng)常給他灌輸?shù)乃枷耄?ldquo;你只需好好學(xué)習(xí),別的事情你都不用管!”因此生活中的事,他從來都漠不關(guān)心,也無力關(guān)心,也就記不得自己是否寫過這些字。
“應(yīng)該是舅舅寫的,他不會因為這些瑣事影響我學(xué)習(xí)的。”春陽這樣安慰自己??上氲竭@,他忽然猛地一拍腦門:“對了,狗狗。”
他連忙沖進衛(wèi)生間,打開門的一瞬間,春陽頓時傻眼了,衛(wèi)生間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狗狗的糞便和尿,而狗狗就趴在這些糞便上,極其微弱的喘著氣,看樣子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春陽本來想一把將其抱起,可看著糞便又覺得十分惡心,猶豫了一會后,還是覺得放棄這個想法,轉(zhuǎn)身回到客廳找狗糧。
春陽在客廳里左翻右翻,狗糧沒有找到,卻發(fā)現(xiàn)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唯一的遺愿,就是等我死了不要火葬,我不想被燒的粉身碎骨,給我土葬吧,求求你們了。”
春陽看著這張字條,立刻便驚出一身冷汗:“難道舅舅要自殺么?寫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春陽想立刻去警告一下家里人,舅舅要自殺這件事畢竟是件大事,晚一點很可能是要出人命的??伤S即想到自己現(xiàn)在被反鎖在屋子里面,連屋都出不去,還能去警告誰呢?
“舅舅不會已經(jīng)自殺了吧,把我反鎖在這里,就是不想讓我去救他?”
春陽想起當時舅舅和舅媽分開,舅舅就天天嚷著不想活了,當時姥姥還沒有過世,由于心疼舅舅,終日以淚洗面。春陽實在想不明白,會有什么事能讓人想到死呢?愛情的力量有那么強大么?
現(xiàn)如今他一樣想不明白,他開始回憶這段時間舅舅的異常舉動,經(jīng)常對著電話哭,和剛離婚時的狀態(tài)一模一樣。
“舅舅沒準真的是已經(jīng)自殺了。”
在心里說出這句話,春陽便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他想到舅舅這些年待他還是很不錯的,爸爸媽媽只要一忙,舅舅就會過來陪他,換著樣給他做好吃的,還會拿出自己不多的積蓄給自己買昂貴的衣服。有時他甚至想,舅舅對自己比爸爸還要好。因為春陽總看不著爸爸,對于他而言,父愛一直是缺失著的,親情和愛情一樣,是需要陪伴的。
春陽越想越難受,他實在接受不了舅舅就這么死了,又開始在屋里搜尋舅舅之前留下來的點點滴滴。他最終又在垃圾桶里找到舅舅寫的另一個便條。
“我之所以這樣,都是你們給害的,我不能就這么死了,要死也要帶上你們。”
春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舅舅對這個家族一直都是帶著怨氣的。姥姥一共有三個孩子,媽媽是老大,舅舅是最小,中間還有一個二姨,媽媽和二姨日子過得都很好,唯獨舅舅的婚姻不幸,春陽之前曾聽姥姥說過,當時舅舅要和舅媽結(jié)婚,媽媽和二姨就強烈反對,說是那個女人家風(fēng)不正。于是舅媽還沒有過門,便同媽媽二姨結(jié)仇了。舅舅同舅媽結(jié)婚后,舅媽果然在外面同別的男人廝混,舅舅一怒之下便和舅媽離婚,可他心里是極為不痛快的,他并沒有覺得是自己選錯了人,反而認為舅媽之所以出軌,是因為想要報復(fù)媽媽和二姨。
“一定是的,對于那件事,舅舅終于還是沒有能夠釋懷,外加最近一段時間感情生活再遭重創(chuàng),于是便想輕聲,還想遷怒于媽媽和二姨。”
春陽頓時覺得自己的處境也十分危險,舅舅如果真有殺人之心,那自己也恐遭橫禍,這個時候春陽也不再覺得舅舅對自己的好超過自己的爸爸了,不管怎么樣,畢竟“虎毒不食子”,可沒聽說舅舅毒不食外甥的。
春陽越想越害怕,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快點逃離這棟房子,可是他卻又偏偏被反鎖在里面,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待宰的羔羊,一旦屠夫回來,自己就要命喪黃泉。春陽開始祈禱舅舅不要回來,他甚至想,舅舅不如就直接在外面了斷算了。
人就是這么可怕,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所有的想法都會瞬間變更。
春陽正在房間里面惴惴不安,忽然聽到大門的鑰匙孔似乎轉(zhuǎn)動了一下。他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舅舅不要回來,不要…”
春陽的祈禱沒有起任何作用,門被打開后,外面的人剛伸進來一只腳,春陽立刻便認出來,這個人就是他的舅舅。
春陽好似閃電一般,迅速躲到了衣柜里面,雖然明知道沒什么用,不過能躲一會便是一會。
春陽將衣柜的門輕輕嵌開一條縫,用以觀察舅舅的一舉一動,并伺機而動,準備搏一把,死里逃生。
舅舅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柜子,春陽注意到舅舅果然是面目猙獰,整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看上去十分怕人。春陽由于過度緊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此時的他在這棟房子里面多呆一秒都是一種煎熬,他想等舅舅去別的屋子時,立刻飛奔出去,可誰知道舅舅竟然朝柜子這邊緩步走來,春陽差點叫出聲來,他忙用雙手緊緊的捂住嘴巴,心臟好似快要跳將出來,舅舅越走越近,春陽本能的閉上眼睛,卻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
這鈴聲春陽再熟悉不過了,和舅舅同住一起的時候,一天能聽個十遍八遍,舅舅接通了電話后,先是和聲細語的應(yīng)了幾聲,接著壓低聲音說道:“你先穩(wěn)住我姐的情緒吧,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我之前和她說過無數(shù)次,不要給孩子那么大壓力,他已經(jīng)復(fù)習(xí)兩年了,精神早就在奔潰的邊緣,哎,孩子已經(jīng)走了…我們只能繼續(xù)生活,不然還能怎樣呢?”
舅舅掛斷電話后,繼續(xù)自語道:“為什么要輕生呢?人沒了,什么希望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