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長笙和東哥分別被帶到了兩個獨立不相鄰的小廚房里，里面除了有一大筐的苦瓜，其他調(diào)料應(yīng)有盡有，隨意用。
蘇長笙拿起一只苦瓜顛顛，兩三下就挑好了要用的那只。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會做菜的呀！”紅袖跟著進(jìn)來打下手。
“我又沒失憶，當(dāng)然知道自己不會做菜??！”蘇長笙眼睛瞪得渾圓，絲毫不覺得自己話里有什么不對。
紅袖驚訝的問：“那你怎么提議要做菜比試？！”
蘇長笙擺擺手，不甚在意的說：“沒事沒事，我肯定會贏的。來，先幫我處理下這苦瓜。”伸手就遞過一個大苦瓜。
紅袖看看手中的苦瓜，花紋是瘤形的，是很苦的那種，“你還挑了一個看著就很苦的，到時候?qū)④姵粤?，肯定要吐出來?rdquo;
“是嗎？”有點五谷不分的蘇長笙不解的摸摸頭腦，“沒事沒事，你把它切小塊，不加任何調(diào)料煮熟。對了，我昨天讓你去太后那取一壺酒，你沒忘吧？”
“當(dāng)然，昨晚就取來了，”紅袖端出一酒瓶，“只是，這酒明明是我們之前送給太后的，怎么小姐又要回來了？”
這酒是蘇長笙親自釀的，上次家宴時穆晟奕難得說滋味不錯，所以她后來又往宮里送來了幾壺給皇上和太后嘗嘗。
昨天差紅袖去要時還擔(dān)心沒了，幸好還有一壺。雖然昨天有些情況不在預(yù)料中，但總算一切沒有偏離計劃太多。
手中的這壺酒可是今日決勝的關(guān)鍵所在。
蘇長笙又如小狐貍般，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另一個小廚房里，東哥坐在遠(yuǎn)離火爐的椅子上，一邊吃著鮮甜的水果，一邊看著廚娘燒火做菜。
說是要各自親自料理，但誰都心照不宣的用了幫手，東哥這位廚娘是布泰昨天從長安城最有人氣的酒家里請來的，是做素菜的一把好手，據(jù)說經(jīng)她手料理過的苦瓜，即便是最不喜的三歲孩童都會津津有味的吃完。
她就不信了，有這位廚娘在，她會輸。
不多時，廚娘端出了剛剛出爐的清炒苦瓜。
苦瓜剛炒到斷生，還能保持著青嫩的顏色，細(xì)嗅一下，令人頗有食欲。
東哥夾了一塊嘗嘗，的確好吃，只是還有點苦味。
“再一遍，還有苦。”
廚娘有點為難，“要除苦瓜的苦味，最好是用冰先鎮(zhèn)一下，可這沒有。”
東哥招了招手，“去拿點冰來，”這里是大燕皇宮，哪能沒有冰。
如此這般，廚娘又只能再做一次，直到東哥滿意為之。
而蘇長笙這邊就顯得簡單多了。
紅袖端著一盤已經(jīng)煮熟的苦瓜，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那不曾下過廚的小姐，豪爽地把滿滿一整壺酒倒入苦瓜盤中，直到全部苦瓜浸入酒內(nèi)。
“好啦，等快到時辰了，就把酒倒掉，把苦瓜端出去就成了。”酒沒了，蘇長笙放下酒壺，拍拍手，去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休息。
“這？！”紅袖目瞪口呆。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大殿上，昨日好事的朝臣已經(jīng)沒有了，相比之下，安靜和冷清了許多。
穆晟奕端坐在大殿中間的雅座上，身前的長桌上除了一杯茶空無一物。
片刻之后，兩位服飾相同的侍女各端著一碟菜肴進(jìn)來了，齊齊放在了穆晟奕面前。
相同的碗碟，一樣都蓋了蓋子。
穆晟奕左右端詳，也沒發(fā)現(xiàn)哪個盤子上有些特殊標(biāo)志，在結(jié)果出來之前，蘇長笙她們也不準(zhǔn)到大殿來。
那他該如何選擇？
穆晟奕眉頭又一次皺起來。
左邊那碟先拿起了蓋子，只聞見一股誘人的清香竄入鼻中，令人食欲大開。
穆晟奕頗為猶豫的夾起一塊苦瓜，先試探性聞了聞，沒有一絲令他厭煩的苦味，再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咀嚼，頗為爽脆。
若是要說真心話，就是像穆晟奕這般討厭苦瓜的人，也覺得這菜好吃。
但穆晟奕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筷子，示意侍女端給眾人分食，留心著蘇丞相的反應(yīng)，只見他也如自己一般，面露著疑惑猶豫的神色看著這菜肴。
連養(yǎng)育了十八年的岳父大人都認(rèn)不出自家女兒的手藝，他這個僅僅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夫君如何分辨出來。
穆晟奕的眉頭更皺了。
他不抱希望地讓侍女拿開第二碟菜肴的蓋子。
第二份苦瓜很是怪異，剛看到時，穆晟奕稍稍吃了一驚。
沒有任何烹飪調(diào)味的痕跡，看著只是把苦瓜切塊煮熟就端上來了，甚至連像樣的擺盤都沒有。
穆晟奕直接捏起一塊苦瓜，剛準(zhǔn)備張開嘴，就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異常熟悉的氣味，一種熟悉到快讓他要呼之欲出的氣味。
一口咬下，苦瓜中獨有的汁水慢慢流出，很苦。
穆晟奕苦得想吐出來，只是突然間他記憶里終于捕捉到了剛剛那種熟悉感，他終于記起那氣味是什么。
要確認(rèn)似得，穆晟奕又往嘴里丟進(jìn)了一塊苦瓜。
對的，沒錯，就是它。
“這份！我喜歡這份！”不帶一絲猶豫，穆晟奕很肯定的指著第二份苦瓜說。
“哦？難得你吃了兩塊，難道真是人間美味？”穆啟皇調(diào)侃道。
穆晟奕失笑出聲，很開心的樣子，“于我而言，這的確就是！”
眾人也嘗試了第二份苦瓜，只是個個眉頭緊鎖。
“皇兄，現(xiàn)在臣弟已經(jīng)選出喜歡的菜肴，可以請長笙她們出來了吧？”穆晟奕心急。
“先揭曉答案吧！”穆啟皇示意他看看碟底。
穆晟奕依言，只見第二盤苦瓜碟下赫然寫著“蘇長笙”三個字。
他贏了。
不多時，蘇長笙和東哥就由人領(lǐng)著到了大殿。
蘇長笙見穆晟奕眼角帶笑的看著自己，就已知結(jié)果，回之以笑。
“將軍已經(jīng)選出了心水的菜肴，”穆啟皇宣布結(jié)果，“是夫人的。”
“這不可能！”東哥立馬出聲反對。
之前兩人剛剛做好，侍女端走時，她看了一眼蘇長笙做的，清湯寡水的，怎么可能贏得了她廚娘做的那份。
“這分明是有詐！”
“怎會？”蘇長笙軟綿綿的反駁，“將軍與我從昨日起，就如布泰王子所說，不曾見面，將軍事先并不知道我會做什么菜肴，而且苦瓜是將軍厭惡的，之前府里就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所以，這苦瓜是我頭一遭做給將軍，哪容我使詐？！”
“你敢問問眾人，你的能比得上我的那份？”東哥不服。
蘇長笙道：“將軍是裁判，他說喜歡就是贏。再說，所謂眾口難調(diào)，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豈不知，他人所厭惡的正是我所喜好的呢？”
“你做了什么手腳？”東哥進(jìn)一步逼問。
穆晟奕快步上前，擋在了東哥和蘇長笙之間，“公主！”
“東哥！”布泰也出言警告了一下。
蘇長笙輕輕挽著穆晟奕的手臂，繞過他，再次直面東哥，“我做的這菜，名叫酒釀苦瓜。將軍好酒，我自然要花點小心思，才能讓將軍歡歡喜喜的吃下一份他不喜的菜肴。您說，是吧，將軍？”
蘇長笙下巴微抬，臉上掛著一副“快夸我快夸我，我多能干”的表情，眼睛亮閃閃的看著穆晟奕。
穆晟奕低低笑開，“多謝夫人費心為我張羅！”
他是好酒不錯，但也沒有癡迷到必須伴酒下菜的地步，剛剛那碟菜若是普通的酒做成，估計他還是會苦惱一番，也未必真能準(zhǔn)確無誤的選出哪份是蘇長笙所做的。
只是那酒不是尋常普通的酒，是蘇長笙親手釀的。
是那晚家宴中他第一次品嘗到她親手釀的酒，是帶著她特有藥香的酒。
剛剛他一口就知道這菜用了酒，只是那一縷的藥香讓他找了許久。
他就像是在迷霧中行走般，而那縷藥香就如一盞明燈，一步步指引著他找到正確的方向，把他帶到蘇長笙那。
現(xiàn)在，他終于知道，蘇長笙之前一直說的“只要你站在我這邊，我就會贏”。
趁著其他人忙著安撫東哥，穆晟奕悄然附在蘇長笙耳邊說：“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無關(guān)好壞，只要你是蘇長笙，我就支持你。
聞言，蘇長笙轉(zhuǎn)頭微笑。
只要你能找到我，支持我，我就一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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