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不已的穆晟奕回了將軍府,獨自一人去了梨園。
“將,將軍!”開門的小廝想不到是他,差點驚得連話都說不清。
穆晟奕也無心計較,徑直小院的正屋去,“她呢?”
如今已是正午,怎么還是沒見人影。
小廝忙不迭的端茶倒水,“夫人快起了,請將軍稍等。”
揮手打發(fā)走了小廝,趁機整理下混亂的心緒。
即使在這,穆晟奕也不清楚,等下他究竟要和蘇長笙說些什么,或者說,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提出要提前知會蘇長笙。
娶平妻納妾氏,不是一早就計劃好的嗎,那如今現(xiàn)在自己這副猶豫擔心的模樣是為什么?
因為以前說的是氣話做不得真,現(xiàn)在的東哥卻是真的?
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居然會考慮起蘇長笙的感受了。
穆晟奕思緒飄得越來越遠,他也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寧靜舒適的環(huán)境里。
他深深吸口氣,清新怡人的梨花香氣中微微帶著點苦澀的藥味,端起茶杯細抿一口,不知是不是錯覺,就連這茶水之中,也帶了點藥味。
再品一口,一如當日他品嘗蘇長笙釀的酒時,給他心安的感覺。
一杯茶還沒品完,熟悉的藥香味由遠至近隱隱而來,穆晟奕不自覺的唇角彎起,抬頭看向門口。
午后陽光甚好,蘇長笙就這般,背著熾烈的陽光站在門口處。
穆晟奕一瞬間被刺眼的陽光閃花了眼,看得不真切,只見她渾身泛著白光般向自己走來。
“你有事?”蘇長笙徑直坐在他對面。
穆晟奕抬手揉了揉眼睛,“有點事想跟你說。”
“嗯,你說,我聽著。”蘇長笙無悲無喜的說。
穆晟奕終于看得清楚了,眼前的蘇長笙小臉沒什么血色,可能也是剛起床,整個人都帶著慵懶,頭發(fā)也是梳著個大辮子,懶懶的搭在左肩。
“你,”穆晟奕想問她身體怎么樣了,怎么晚上身子那么涼,但剛開一個口,就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無奈的搖搖頭,端起茶杯又喝一口,“十日之后,我要再娶一位夫人。”
“未央嗎?”蘇長笙突然認真起來。
穆晟奕怔愣下,繼而回答,“不是。”
蘇長笙松口氣,“好的。”
“你沒有話要問我?”
蘇長笙又皺起了眉頭,怎么他又問這句,“我要問什么?”
“娶的女子是誰?”
“哦,”蘇長笙隨著他的話問,“那你要娶誰?”
穆晟奕氣結,“蒙國的公主。”
蘇長笙不出聲了,她想起之前皇上跟她說過有關的政治聯(lián)姻,那這次也是嗎?
瞧著穆晟奕非常不高興的樣子,蘇長笙猜測:“你不喜歡她?”
“哪天即使我瞎眼了也不會喜歡那女人。”
蘇長笙語氣輕松的安慰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唄,皇上這樣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你娶回來就好吃好喝的供著,又不需要你跟她去做對恩愛夫妻。”就像他們現(xiàn)在這樣子。
穆晟奕見她不當回事的樣子,“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若是她進門了,你有多遠就離多遠。”跟東哥碰上,蘇長笙那點小手段簡直不夠看。
蘇長笙聞言,眼中一絲笑意閃過,快得讓穆晟奕都看不到,“好。”
剛穆晟奕囑咐完就有點后悔了,那話顯得他擔心蘇長笙似得,但見蘇長笙好似沒察覺般的冷淡淡,又有點好意不被人知的氣悶。
兩人聊完,又習慣性的冷場了,似乎他們之間就難有平和的相處,即使有,也短暫的令人尷尬。
“咳,”穆晟奕出聲打斷了兩人安靜的發(fā)呆,“我有事。”
蘇長笙起身,目送他出了梨園。
確定穆晟奕不會回頭,蘇長笙嘴角才慢慢揚起。
“小姐!”紅袖快步走來,小心謹慎的拿出一封信,“剛剛有人悄悄來了梨園,交給我這封信,說是,”紅袖左看看右看看,湊到蘇長笙耳邊說,“是皇上的回信。”
蘇長笙挑眉,兩人回了廂房關起門打開信。
“好戲上臺!皇上這是什么意思?”紅袖不明白。
蘇長笙也不太明白,但皇上這時候送信來,再結合剛剛穆晟奕說的異國公主,恐怕十日之后不是那么簡單,最起碼不應該就是簡單的下旨聯(lián)姻。
會是什么呢?
她和皇上還差點默契,還真猜不到。
但這不妨礙她滿懷期待的等著好戲開演。
十日后,蒙國使臣來朝,大燕國長安城又一次熱鬧起來,鑼鼓震天。
龍鳴殿中,穆啟皇正接待使臣,正是蒙國大王子布泰和東哥公主。
幾杯酒水后,兩方都放開了些拘謹,話題也開始輕松隨意起來。
布泰端起酒杯,向著穆啟皇道:“為我們即將結為姻親,干杯!”
旁邊坐著的東哥羞赫一笑,也舉起酒杯。
穆啟皇卻放下手中的酒杯,“這事,我們得談談。”
聞言,兩人臉色俱變,布泰不復剛剛的笑臉,冷言道:“啟皇這是何意?”
穆啟皇安撫般笑笑,“大王子應該知道,鎮(zhèn)國將軍在一個月前已娶妻。”
“自然,但這事無關緊要。”
“不,這完全關乎公主和鎮(zhèn)國將軍的婚事,”穆啟皇道,“鎮(zhèn)國將軍如今的夫人是丞相的長女蘇長笙,他們二人年少認識,更是相互傾慕,最后更是由將軍請旨賜婚,兩人才成為一對人人羨慕的夫妻。”
穆啟皇睜眼說著瞎話,“如今二人成婚不足一月,正是濃情蜜意時,請問,這怎叫將軍心甘情愿的歡歡喜喜的迎娶公主,若是強行下旨成婚,朕是怕婚后公主會過得不如意。”
東哥得意笑,“本公主有信心,只要與將軍成婚,假以時日,將軍必定傾心于我!”
穆啟皇答:“當然,公主美貌,世間男子都為之傾慕,只是,將軍要是抗旨不肯娶?”
“啟皇,莫不是反對聯(lián)姻吧?”布泰眼神犀利,“我父王早已備好一千匹好馬,就等著啟皇的圣旨,等著和我東哥一道風風光光的到大燕國。”
“朕并沒有反對,只是,”
布泰和東哥剛剛一喜,又被他的話弄得七上八下的,“啟皇請直說。”
“好馬自然重要,但鎮(zhèn)國將軍是朕唯一的胞弟,他的意愿也很重要,朕不能不顧他的意愿強行下旨。”
“哼,”東哥不滿的哼聲,“在我們蒙國,男人的意愿不重要,只要女人憑自己的本事進了門,就得聽我們的。”
穆啟皇輕笑,“草原女子果然豪邁,只是,我們這是大燕國,你要嫁的是大燕男子。”
東哥不做聲了。
“那啟皇的意思是?”布泰有點明白他的意圖了,既想要馬但又不想要東哥,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要是連一個區(qū)區(qū)公主都不愿意娶,會讓他們蒙國用大燕國的港灣?
大燕國的港灣志在必得!
穆啟皇道:“朕聽聞,蒙國有項傳統(tǒng),若是想嫁的男子已有妻子,若是這名妻子不同意男子再娶妻,那女子必須與妻子比試,要是妻子贏了,女子不能嫁;要是女子贏了,妻子就得同意這女子進門。是嗎?”
“的確如此,”布泰反應過來,“啟皇的意思,是打算讓東哥和鎮(zhèn)國將軍的夫人比試一番?”
“有此打算,大王子和公主,以為如何?”穆啟皇把決定權交給他們,但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有什么條件?”布泰不認為穆啟皇會這般簡單。
穆啟皇道:“十匹馬,五匹公馬五匹母馬,畢竟如果沒有一點東西,將軍夫人是不會同意比試的,一口回絕的話,朕也不好強人所難。”
布泰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十匹馬雖然比起一千匹有點不夠看,但時間長了,十匹馬足夠大燕國培育出優(yōu)良的戰(zhàn)馬,到時候,他們蒙國對大燕國的優(yōu)勢就不復存在,而且還不能得到港灣。
要不要比試?
布泰有點拿不準主意。
“大哥,難道你以為東哥會輸嗎?”東哥小聲問布泰。
“你想比?”
“好男人是要搶的,我要比。”東哥眼中閃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布泰思慮了下,“這提議我還需要考慮考慮,但比試的內容由誰來定?”
“比試分為三局兩勝,比試的內容就由公主和將軍夫人共同商定,你們認為如何?”
“那裁判呢?”
“也由公主和夫人決定,這場比試是她們二人的較量,不如就都由她們來決定吧,這樣,無論誰輸誰贏,旁人都無異議了。”
“好,容我們商量一番,今日之內定會給啟皇一個答復。”布泰舉杯。
穆啟皇笑著飲盡杯中酒,示意這話題暫時到此結束。
不出所料,晚膳時布泰方面來回話,說同意了此次比試,要求后天與將軍夫婦見面,商談比試之事。
穆啟皇笑瞇瞇的表示同意。
就此,穆啟皇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了他想要的十匹種馬,目前一切盡在他預料中。
而話題中心的穆晟奕和蘇長笙對此卻一無所知,一個正愁容滿面,一個卻是等著看戲。但一天之后,兩人的狀況卻會完完全全的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