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兒聽著,心中更加不安了,總覺得夫君參與的事情,都大大的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和接受范圍,好像總是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危險似的,每走一步都要思前顧后。
赫連征和隋靖堂見云朵兒的臉色有異,不禁道:“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前面就是御花園了,別聊這些煩心事了,我們?nèi)バ蕾p這皇宮夜色吧!”
云朵兒順從的點點頭,一路上卻忍不住心事重重。
而樓重岄被小太監(jiān)帶往鐘翠宮,太子早早已經(jīng)在殿外候著了,見樓重岄過來,連忙笑著迎上來:“公子來了,快請進(jìn)。”
樓重岄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見宮內(nèi)奴才都在外殿伺候,不禁問道:“怎不見瑜妃娘娘。”
太子一邊拉著他往殿內(nèi)走,一邊解釋道:“母妃幫著張羅晚宴去了,一會兒到了筵席,自然能見到。”
樓重岄不再追問,心下已然明白,太子故意將所有人都支開,只怕要談的事情,都是見不得人的。
他淡淡的應(yīng)了聲,隨著洛千夜走近內(nèi)殿入座,洛千夜殷勤的幫他倒了一本茶,熱絡(luò)道:“母妃這的茶水,都是今年新收集的晨露,最宜用來泡茶,公子快嘗嘗。”
樓重岄淡淡的抿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我夫人還在等我,太子有事不如直說吧!”
洛千夜不由動作一頓,看著樓重岄,嘴角含笑道:“公子很在乎云姑娘。”
樓重岄毫不掩飾道:“當(dāng)然,重岄父母早亡,云朵兒不但是重岄的妻子,還是重岄唯一的家人。”
洛千夜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漆黑的眸色暈著淡淡的星光,他微微冷笑道:“只怕不止吧?”
樓重岄眸色輕抬,頓了頓,不解的問道:“太子什么意思?”
洛千夜細(xì)長的眉眼微微瞇了瞇,銳利的目光鎖住他,冷笑道:“你很聰明,事情做的也很干凈,但本宮也不是傻子,貴夫人云朵兒,雖然是佃戶云經(jīng)國的侄女,從小在靈山村長大,身世看起來清白干凈,實則不然,本宮的人已經(jīng)仔細(xì)查證過了,云經(jīng)國的弟弟,也就是云朵兒的親生父親云經(jīng)商,曾經(jīng)在宮中當(dāng)值。”
樓重岄臉色微變,但是他很快掩飾過去,不動聲色道:“那又如何?在宮中當(dāng)職的人,年齡夠了之后便可出宮婚配,這很正常。”
“是嗎?”洛千夜反問,“可如果他當(dāng)值的宮廷是已經(jīng)覆滅的簡氏王朝呢?”
樓重岄的臉色,這一次變化更加明顯。
見到樓重岄這般神情,洛千夜不由神色一緩,笑道:“你說巧不巧?這靈山村,距離當(dāng)年舊朝余孽失蹤的地點不過百里之遙,而你夫人的生父,又剛好在十二年前才回到村子里……”
不等洛千夜的話說完,樓重岄幾乎脫口而出道:“不管殿下查到了什么,此事都絕對與我夫人無關(guān)!”
見向來鎮(zhèn)定的樓重岄,竟然也有色變的時候,洛千夜心中禁不住有些得意,五年來,他一直處于下風(fēng),如今總算扳回一局,心中不由大為痛快。
洛千夜低笑了起來,他起身為樓重岄面前的茶杯續(xù)滿茶水,態(tài)度謙和道:“公子不必緊張,本宮并不想把夫人怎么樣。”
樓重岄抬起戒備的目光,審慎的打量著他,半晌,平靜道:“我夫人身世清白,只怕太子也不能把她怎樣!”
“哈哈哈……”洛千夜忽然笑出了聲,抬眼覷著樓重岄,不以為然道:“你心知肚明,若真清白,又何必要一把火燒了云家?雖然你讓村里的人統(tǒng)一口徑,都說是你和夫人走了以后云家才起的火,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而我父皇生性多疑,如若他知道當(dāng)年的舊朝余孽還活在世上,他才不會在乎你夫人是不是知曉這一切!””
樓重岄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他眸色清冷的望著洛千夜,語氣有些隱忍氣憤道:“重岄為太子出謀劃算,太子卻要謀害我夫人嗎?”
洛千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生在皇家,哪里還敢奢望什么仁義禮信,你又深知本宮的處境,每一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若是能將此事稟報父皇,一來擺脫了本宮與前朝余孽的瓜葛牽連,二來又在父皇面前立了功,本宮何樂而不為呢?”
樓重岄臉色鐵青,不禁攥緊雙拳,冷聲道:“那太子將永遠(yuǎn)失去重岄的支持!”
洛千夜挑挑俊眉,忽然起身拍了拍樓重岄的肩膀,笑道:“公子于本宮,是福星,本宮自然不會做出這種蠢事,所以今夜才請公子來鐘粹宮一敘。”
樓重岄不由笑了,原來太子是有求于自己,只怕是所求之事太過危險,生怕他不答應(yīng),才用云朵兒來要挾。
洛千夜見他沒說話,不禁心中有些沒底。
隋化宇一直想立老五為太子,而父皇也一直因為他的母妃是前朝皇后虞氏的妹妹,而始終不肯對他放心,如今老五在隋化宇的幫助下,擊退了山海國的進(jìn)犯,立下赫赫軍功,而他于軍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裨益,始終是弊端太過明顯,只怕父皇又會起另立太子之心,他絕對不能給老五這個機(jī)會!
所以,他必須要至少掌握云水國一半的兵權(quán)。
而云水國的兵權(quán),一半在隋化宇手中,一半在赫連罡手上,這兩人一個與自己是對頭,一個與自己政見不統(tǒng)一,想要靠拉攏,已無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扳倒其中一個。
可是說白了,他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子,父皇把持大權(quán)不放,他手下除了那少得可憐的財政權(quán)利,幾乎一無所恃,無論扳倒誰,勝算都不大。
可洛千夜心里清楚,樓重岄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只要他肯,一定有辦法助他得償所愿。
“若公子肯幫本宮,本宮非但不會將夫人的事情上呈父皇,還會盡全力保護(hù)夫人的安全!”洛千夜不禁保證道。
樓重岄眸色微轉(zhuǎn),沉吟片刻,沉聲問道:“太子所求何事?”
“兵權(quán)!”見樓重岄終于松口,他不禁有些興奮道。
樓重岄略一思索,隨即道:“重岄自會助太子得償所愿,也請?zhí)有攀爻兄Z!”
洛千夜驀然瞪大雙眸,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樓重岄,驚喜道:“公子答應(yīng)了?”
樓重岄冷笑,“太子善謀人心,以夫人性命相要挾,重岄怎敢不從。”
洛千夜面上不禁閃過一抹尷尬,語氣一緩道:“公子切莫怨怪,本宮的處境你也知道,受母妃身份牽累,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在這傾軋中立足?”
樓重岄沒有接話,只淡淡道:“若太子沒有其他吩咐,重岄想先回去陪夫人了。”
他說著,起身要走,洛千夜卻伸手?jǐn)r住了他,不禁疑惑道:“公子可否告知接下來的計劃,本宮也好從旁相助。”
樓重岄回頭望著他,簡單明了道:“隋化宇。”
洛千夜不禁好奇道:“為何是他,而不是赫連罡?”
樓重岄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除掉赫連罡,太子也不過與隋化宇持平,有他在宮中與你處處作對,太子之位遲早會易主,只是早晚而已。”
“而沒有了隋化宇,五皇子也不過是皇后的過繼之子,而皇后沒了娘家的支持,僅僅是一個被禁錮在宮中的婦人,難有作為,再加上五皇子性子綿軟,不喜歡拉幫結(jié)派,本來在朝中就沒有多少支持者,到那時,除了您,還有誰有資格坐在太子之位?”
洛千夜恍然大悟,他果然沒有看錯樓重岄!
只是此人心思太過深沉,只要他在,他便永遠(yuǎn)沒有安心之日,他遲早是要除去樓重岄的,但在他儲君之位穩(wěn)固之前,他還要倚仗于他。
“那本宮需要做些什么呢?”洛千夜不禁問道。
“重岄只是一介布衣,能提供的不過方法,一切還要依靠太子,具體的計劃,改日再與太子詳說,今日并不是時機(jī),還有,為了避嫌,請?zhí)右欢ㄓ涀?,重岄從未到過鐘粹宮,更不曾與太子喝茶聊天。”樓重岄鄭重道。
太子連連道:“公子請放心,本宮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
樓重岄點點頭,沉思片刻,又道:“一會兒在筵席上,希望太子能陪重岄演一出你我君臣反目的戲碼。”
洛千夜不禁皺起了眉頭,不解道:“這是為何?”
樓重岄不禁冷笑道:“太子今夜執(zhí)意邀我入宮,在旁人眼中,是器重于我,可陛下是生性多疑之人,他本就不看好于太子,又豈會容太子身邊留下有用之人?就當(dāng)太子為了重岄的性命著想,留重岄為太子多盡幾年微薄之力。”
洛千夜回過味來,忙道:“還是公子想的周全,一會兒公子只管使眼色,本宮必當(dāng)配合。”
樓重岄沒有再開口,對洛千夜微微一欠身,轉(zhuǎn)身離開了鐘粹宮。
洛千夜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忽然冷了臉,樓重岄這般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做事之前永遠(yuǎn)先想好退路,實在是個厲害角色,對付起來只怕不易。
只是很快他卻又笑了,其實,他也不必太過忌憚樓重岄,畢竟他再厲害,也還是有軟肋的,只要捏住他的軟肋,不愁他不為自己鞍前馬后。
樓重岄走出鐘粹宮,抬頭望了望天上已經(jīng)快接近于圓的明月,薄唇忽然彎了彎,勾起清淺的弧度。
很好,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穩(wěn)步進(jìn)行。
可笑太子,以為成功要挾了他,卻不知這只是他陪太子演得一場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