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山意識到自己做下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理智上卻并不愿意承認。怎么可能承認呢,就算是再歹毒的人,也不會殘忍到親手做下那種剝皮的勾當來。
人畢竟是人,不是惡鬼,總還是有些人性。
更何況,那死掉的五個人中,其中一個是自己的老父親。有人性的人類怎么能夠接受弒殺自己的父親。
我覺得這就是王浩然對劉小山最大的懲罰。
王浩然也做下了泯滅人性的舉動,他恐怕是要自己的敵人也承受這種痛快。也沒有比這更能讓他的報復(fù)痛快了。
目前的問題是,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對付王浩然。
我們的任務(wù)并不是為了對付他,我們的任務(wù)很明確,就是收集信息,然后匯報給局里,可萬一碰到該怎么辦。
其實我們是有準備的。
李欣寧從背包里拿出一張符咒來,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展示給我看,說王浩然最好祈禱別碰到我們,否則絕對能讓他好看。
按照李欣寧的意思,對付王浩然就靠這一張符咒了。我感覺,這有些不太靠譜。王浩然的兇殘震撼了我的心,他該是多么的可怕和兇惡的鬼。
不過李欣寧的表現(xiàn)卻還是信心十足。
“這要算是壓箱底的好東西了。臨走的時候,局長特意交給我的。”看得出來,她特別小心那符,寶貝似的。
符咒在我看來也差不多。那上面所繪制的圖案和一般的符咒也沒有什么多大的不同。但其實并不是真的沒有區(qū)別。
敕瘟咒啦,防鬼咒啦,超度用的超度咒啦,諸如此類等等。
符咒的門道可多了,上面的畫法也各有不同。上面的符咒圖案我反正也不懂,在我看來,彎彎曲曲也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李欣寧展示那道符,她告訴我,看起來頗為謹慎,說這上面畫的是殺鬼咒。我一聽那名字,覺得可能是蠻厲害的。
李欣寧說,這還不是一般的殺鬼咒,此乃高人所畫。
我再仔細去看,注意到那不像是朱砂畫上去的。朱砂是紅的。也不是普通的黑色墨跡。那上面的圖案是黃色的。
黃色的符咒,用來繪制圖案的也是黃色的東西。顏色金黃,不仔細看,你甚至都有些看不出來。
晚上的時候,我們準備繼續(xù)監(jiān)視劉小山的一舉一動。我們還是采取以靜制動的策略,我們覺得,只要看住了劉小山就成。
天剛麻麻黑的時候,村里卻突然響起了一陣鞭炮聲。那動靜鬧騰的真是挺大的,我們就有些摸迷糊。
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連忙跑出去一看,發(fā)現(xiàn)村里停著五口大紅棺材。這種陣仗是蠻新鮮的。
可我一下子想起來了,想莫非是那五個死掉被剝了皮的人。
我隱隱就覺得哪里不對勁。這五個人分明是給送到殯儀館里去,等著驗尸的。
案子還沒破,怎么尸體給拉回村里來了。
我都沒仔細去瞧清楚,急忙跑回去李欣寧。李欣寧一聽,也覺得不對勁。于是我倆立刻跑去找了村長問怎么回事。
村長是個七十歲多歲的老頭兒了,中等個,臉色消瘦,總拿著一桿煙袋。老人的眼神有些渾濁,不太清澈,一般老人家都是那樣。
不過精神頭還好,這村長,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有兩道很濃的眉毛。
村長正在現(xiàn)場指揮著那些村民,指手畫腳的,他看起來很忙。棺材是新買回來的。可要命的不是棺材,而是人。
村民們真的把五具尸體給弄回來了,正要裝棺。
終于得了空,村長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旱煙,對我們說,這幾個人得馬上出殯。否則就來不及了。
村長說,得虧殯儀館有他認識的人。他不得已動用了私人關(guān)系,找人把尸體給拉了回來。村長說起來還頗有些自豪。
李欣寧臉色很不好看,我問是不是有什么可擔心的。李欣寧說問題大了,她偷偷的跟我說,這事兒說來可大可小。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幾具血尸的具體情況。王老爹突然帶了咱倆去見這些尸體,說不定王浩然故意留給咱們的都有可能。”
“你懷疑王老爹……”
“小心點兒總是好的。而且就算這里面沒什么陰謀,這種血尸也是不能隨意就搬回村里來的。這些人死的太慘了。他們可是給惡鬼活刮了的,怨氣太沖。它們吸了人氣,極容易尸變。”
李欣寧說殯儀館陰氣重,沒什么問題??纱鍍豪锏教幨侨?。萬一沖撞了人,尸變了,也是很大的麻煩。
一聽李欣寧這么說,我立刻也更緊張了。
但是我們不好直接跟村長說詐尸的事情。
于是我就只能嚇唬他,說大爺,這些尸體可涉及到了命案,你怎么擅自把尸體拉了回來。
“你就不怕國家找你麻煩啊,這可是違法的。”
村長一聽,有些困惑,也有些顧及和擔心。
“不是都已經(jīng)驗過尸了?”他瞪著眼問我。
“驗過尸不頂用。你得等案子破了,再下葬。這可是原則問題。”
在這些村民看來,我們的身份畢竟是辦案的警察,代表著公家。村長一聽也覺得事情辦的不地道,說原來還有這一說的。
他嘴里嘟囔著那可咋辦,說都已經(jīng)給拉回來了。
不過村長還是有些不愿意承認犯了錯,想了想,又揚起臉來,看著我問,“照你說,俺村自己的人,俺們自己還不能動了?”
“大爺,不管是哪個村的人,都是國家公民。國家公民就得遵守國家法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再說咱當村長的得有個覺悟。”
村長想了想,說罷了,這事怪我沒想清楚。同意將尸體再給送回去。
可是天色已經(jīng)晚了,只好明天再說。李欣寧覺得不妥,但是她也不能完全不講道理。我見她還有隱憂,就寬慰她,說只一晚上,應(yīng)該沒事的。
李欣寧撇撇嘴,說但愿如此。
“但是你要跟他們說清楚了,一定要確?;钊颂咏@些尸體!”她顯得有些無奈,丫頭忽然嘆口氣,說,“恐怕今天就只有辛苦你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要你今天晚上在這里看著。”
“一整個晚上??!”我都要哭了,苦著臉問。
“誰讓你這么大方的。是你同意他們逗留一晚,你充好人,就該付出代價來。再說姐還得去看著點兒劉小山。”
見我嘟著嘴不高興,李欣寧就抓著我的胳膊搖晃,說,好不好嘛。
忽然又朝我拋個媚眼。
她又朝我故意的嗲嗲的撒嬌了。竟然跟我使用美人計。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惹得她自己也呵呵笑了幾聲。
尸體沒有能入棺,剛才放鞭炮是要入殮的。我們及時的阻止了這一切。尸體放在露天地里總是不好,于是村民們商量了一下,給暫時移到了村子里一家廢棄的五金廠里去。那本來是個村辦工廠。不過廠子早不干了,也不知道荒廢了多久。
廠子規(guī)模不大,就只有一個空曠的車間,平時就堆放村里的雜物。
廠房是磚砌的,屋頂已經(jīng)破了一個大洞。
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守著五具尸體。我就守在廠房的門口,看著不讓活人接近這里。我自己也不敢進去。也不敢睡覺,舉著手機一直看新聞。
我心里總有一種擔憂,那五具尸體會忽然從里面跑出來。
忽然真的聽到了動靜,寒毛一下子炸了起來。
鎮(zhèn)定了一下心神,才意識到這響動來自于外面。不是廠房里尸體弄鬼,我有些放心了。然后就看到一個消瘦的年輕人,朝著廠房走了過來。
那應(yīng)該就是個年輕人吧,估摸著大概能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不過這只是我的粗略判斷,那人一直都低著頭,帶著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跟崔健似的。
我感覺挺神秘的,但是也馬上提高了警覺。
這人貌似有些面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于是就極力的想去瞧一下他的臉。
我自己也很納悶。
我的社交圈子還是很小的,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感覺自己到哪里都是萌新的新人一枚。初來乍到,根本就不可能認識什么人。
怎么會有認識的人呢。
不過總這么盯著人家瞧個沒完沒了的也不禮貌,后來一想,心里釋然了,可能是當?shù)卮迕癜伞?/p>
我來這里和不少村民都打過招呼,也不可能全都記得。
“你一個人也不害怕啊!”年輕人走了過來,竟然主動跟我打起了招呼。
這人自來熟,而且這么打招呼,似乎真是當?shù)氐?。聽口音也是一樣。我也就放了心,而且我不好意思讓他覺得我不認識他。
我就笑了笑,說沒事。
我倆就聊了一會兒。我跟他說自己是警察,他笑了,說沒想到有這么年輕的警察。忽然又跟我說,羨慕我的工作。
我就再笑一笑,雖然那種情況下感覺有人能陪我一會兒挺好,但也覺得不能再多聊了。這年輕人雖然是農(nóng)村的小伙子,可看著蠻聰明的。言多必失,說多了,我警察的身份非穿幫了不可。
我們正說著話,村長也來了。
其實村長這老頭兒還蠻好心的,知道我在這里看守尸體,特意給我送了一件衣服來。
其實天氣也不冷。
村長也和我說了一會兒話,不過跟老頭兒聊天,實在說不到一起去。這老村長的一些觀點還是很陳舊的,總跟我一直念叨,說什么人死了必須及時下葬的道理。
那個年輕人也不答話,一直看著我們聊。
后來村長走了,年輕人才跟我又搭了話茬。不知道怎么的,聊著聊著,我后來沒堅持住,就靠在門口打了個盹。
我感覺后來實在困的不行。
后來那年輕人就干脆說,你也睡一會兒啊,我也回去了。反正覺得都凌晨兩三點了,大家都休息了,哪里會有村民跑來這里。
這一放松警惕,一覺到天明。
一切都很好,并沒有我們擔憂的詐尸那種情況發(fā)生。
天明之后,村長又來了。
村長這次帶著不少人,他們準備把尸體送回殯儀館去的。可是這些人立刻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們?nèi)チ藦S房看尸體,嚇了一跳。
劉大山的腦袋讓人割走了,就只剩下光禿禿的一具無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