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大亮了,紅愛姐才許我出去瞧動靜。有不少村民離家,奇怪的是,有絕多數(shù)的村民并沒走。
他們很困惑,不少人跑來村長家里詢問發(fā)生了什么。就像是,這些村民昨天都沒給通知到似的。
村長呢,一晚上都沒通知完他們。
紅愛姐立刻覺得事情要糟,于是馬上將村民召集到村長家里來,告訴他們得盡快離開村子的事情。紅愛解釋的理由很真實,所以聽起來很可怕,但村民們并不立刻相信,大家還是更信村長一些,紛紛要村長出來說明情況。
這么一拖延,這邊還都沒有出發(fā),那些早走的村民卻都紛紛都回來了。
村民們出不了大山,通往山外那條唯一的路已經(jīng)給堵死了。據(jù)說是山石滾落下來,阻斷了山路。
我心里隱隱的能夠猜到,凌晨時候的巨大響動意味著什么了。
而要疏通那路,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是不成的。
有些村民就開始詛咒,說哪個王八羔子,竟然毀路,做下這種事情可是要斷子絕孫的。然后就有人懷疑是那惡鬼背地里作祟,大概村民們要偷偷離開村子的事情給它知道了。有人這么一說,大家都覺得在理,也都很恐慌。
這時候,村子里的柱子哥格外困惑,他跳出來,忽然說路其實是他帶人炸的。他炸完了路,和那幾個人也剛回到村里來。
據(jù)柱子的說辭,他們炸掉的還并并不僅僅是路。柱子說,就連出去外面唯一的那橋也給他們炸斷了。
“不是說要確保大家都留下來么?”同村的柱子哥說起來還很懵逼。
大家面面相覷,都傻了眼。
有些知道內(nèi)情的,本來打點行裝準備離開的村民就紅了眼,上前去找柱子理論,柱子斷了他們的活路,甚至有不少人情緒激動的要打柱子。
柱子哥和那幾個炸路的人懵了。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紅愛姐費了好大的力氣和嗓門,才制止了沖突。
紅愛姐沉吟了一下,問柱子哥,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讓你們炸路的肯定是村長。柱子肯定了紅愛姐的說法,紅愛姐就沒再說別的話。
村民卻還在爭論,有的村民說要走,有的說是要留下來的,認為村長這才讓人炸了出山的路就是這個意思。
一時間大家吵的沸沸揚揚的。
“昨晚讓你們炸路的,恐怕并不是你們的村長。”紅愛姐說。她說了這么一句,所有人都瞪了眼,也都不鬧了。
村長不是村長,這話一聽就讓人有些懵。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既然誰也離不開,咱們就一起迎接共同的宿命吧。”紅愛嘆了口氣說。
紅愛姐的話說的很嚴重。村里有些人雖然還是不明事理,但口氣還是聽的出來的。
這時候,村里德高望重的二爺爺站了出來,他拄著一支拐杖,首先制止了小年輕們的吵嚷,轉(zhuǎn)頭問紅愛。
“紅姑娘,你說昨晚讓炸山的不是村長,莫非有蹊蹺不成。”
村長的老婆子一聽村長不是村長,也著急上火的問,“是啊。紅愛姑娘,我家老頭子一晚上都沒能回來。這可是怎么了。”
紅愛首先安慰村長的老婆,讓她先不要太擔心。
然后她對大家說道,“其實我自己也不能確定。不過昨晚我倒是見到一個和村長的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紅愛說要去確定一些事情。
她讓村民們先回家去吃點早餐,休息一下,說折騰了半天,大家肯定也都累了。然后紅愛拉了我的手就往我家里走。
村民們圍困在還是不肯散去,二爺爺就招呼大家散了,說紅愛姐還有重要的事情,讓他們千萬不要添亂。
村民們不情不愿的漸漸離開了。二爺爺卻沒有走,他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的。村民們走了,二爺爺就偷偷的又問紅愛姐到底怎么回事,他臉上的神情頗為鄭重。
村里的二爺爺,其實年紀比村長還要大。他以前也比村長還要有威望的,后來年紀大了,平日里又有村長,這才不太管村里的事情。
如今村長不在,二爺爺是鐵定要出頭的。
紅愛姐說,老人家,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你隨我去一看便知。
我們?nèi)齻€人說著話,一面往我家里走。
二爺爺拄著拐杖,他走路慢,我們也就只能放慢了腳步。他問紅愛姐,說我們村里的人,是不是真會如同紅愛姐說的那樣,全都成為那鬼娃子的血食。
“姑娘,你跟老朽說句實話。老朽這把年紀,也見過不少場面的。你嚇不倒我。”二爺爺?shù)脑捳f的倒是坦誠。
紅愛姐看二爺爺這么實在,也就沒有拐彎抹角。
她說事情大概比想象的要壞很多,紅愛說本來想要讓村民們逃生出村的,可偏偏又冒出了這許多意外。
“這意外是誰搞出來的,一想便知,這惡鬼是打算一個都不放過了。”紅愛也不隱瞞,坦言說道,“我最擔心的并不是這鬼有多兇殘可怕。最可怕的是事情本身,事情有時候就這樣的,它會朝著既定的方向發(fā)展,你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什么。”
二爺爺停下腳步,他用昏花的老眼看著紅愛姐半天,說,“姑娘你這說的是命啊。難道我們的村子,我們的村民,真的在劫難逃了不成?”
紅愛姐沉吟了一下,說,“昨晚我和長生在村里發(fā)現(xiàn)了異象。有很多陰差聚集,這最讓我憂心。”
那么多陰差,自然是要帶走很多很多條性命。我心里猜度,一想到昨晚的情況心里就又開始沒底了起來。
沒想到二爺爺卻能淡定。
他沒有直接問紅愛所謂異象是何種東西,而是直接跟我們說,異象這東西他也經(jīng)歷過的。
這倒是讓紅愛吃驚不少。
“村里以前出現(xiàn)過很奇怪很詭異的東西。那是很早以前的時候了,那還是舊社會的時候,我也還小,聽人說半夜時候村里出現(xiàn)了半截缸,還有巨大的家伙坐在屋頂上,那時村里發(fā)生了瘟疫,人畜幾乎死絕了。”
二爺爺這么慢悠悠的說著話,就直搖頭,說起當初那種慘烈來唏噓不已。
“不止是大人,小孩子們也都一樣。我哥也是那時候死的,我小時候的玩伴,都沒有長大,就只剩下我活了下來。”
“老人家見識過那種恐怖的東西,我是說,半截缸那種怪物。”紅愛問。
據(jù)說半截缸是一種無頭的怪物,非鬼非人,喜歡晚上出來吃人。
二爺爺搖搖頭,說這個倒是聽村里的人說的。
“那種怪物啊,據(jù)說見到的人都活不成,只要你看見它,肯定是要給吃了。幸虧我那時兩眼一抹黑。這人啊,有時候還是糊涂點兒好。”
二爺爺還在感嘆,我卻不由自覺的開始渾身發(fā)抖。
我昨晚已經(jīng)看到那個頭很大的鬼怪了??匆娏?,是不是意味著我壽命將近,忽然又想到那地下來人,莫非是要將我也一起帶走的不成。
紅愛姐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她蹲下身子,緊緊的抓住了我手,安慰我說,一定會確保我沒事。
“放心好了。就算它們真的想帶走你,也須過了姐這一關(guān)。”她的語氣溫柔,口氣卻很堅定,帶著一股子自信和威風,“長生,跟你保證,姐可不是吃素的,你還沒見過姐真正的本事呢,管他是誰,要帶走你也要先過了姐這一關(guān)。”
我心里這才又開始充滿了勇氣。
任紅愛姐牽著手,我們一直回到我以前的家里去。回到了我家,紅愛姐變得謹慎起來。如今其實也算是彼此挑明了立場了,所以要警惕對方的偷襲。她走在最前面,將我和二爺爺擋在身后。
然而我家其實并沒有任何意外發(fā)生。
我們進了叔叔的屋子,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死在自己的炕上。尸體散發(fā)著惡臭,上面有不少蒼蠅爬來爬去。
叔叔的尸體已經(jīng)腐壞,發(fā)臭,遺容格外難看。
我捂著鼻子,差點吐了出來。二爺爺進來看了一眼,同樣震驚,他哆嗦著身子,問紅愛姐,說我叔死了,那個披著我叔叔皮的惡鬼呢。
“還記得村長么?”紅愛姐卻淡淡的說道。
我和二爺爺都瞪大了眼睛,所以村長讓人炸掉出山的路就有了合理的解釋。村長是給它弄死了,就在昨晚,而那鬼正穿著村長的皮囊呢。
這鬼先是害死了我叔叔,如今又正在禍害村長。
其實我心里的恐懼遠遠多于憤怒,想象這惡鬼對待人的方式就不寒而栗,這事萬一有一天落到自己身上,我情愿死無全尸。
我們一時間都駭?shù)恼f不出話。
二爺爺又害怕,又悲痛。村長死了,他還真是很傷心,村長比二爺爺要小十幾歲,是他的小老弟,一直都和二爺爺關(guān)系很不錯。
紅愛姐嘆了口氣,卻轉(zhuǎn)頭對我說,你叔叔養(yǎng)你一場,咱們還是把他埋了吧。
那時候誰也沒有心思在弄葬禮,于是村里只能給叔叔找了個地方,匆匆下葬。叔叔下葬的時候,嬸嬸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