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鬼吼了一聲。
這并不奇怪,畢竟任誰經(jīng)歷了剛才那么一遭的話都會都會被嚇得鬼吼(之前沒能吼出來是因為我連吼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雷劈了。)
要說奇怪的地方應該是我的第二次鬼吼·····
醒來后我是坐在地上的,這并沒有什么,然而我鬼吼完了以后舉目四顧竟然都是——腳踝?。?/p>
因為我剛剛的那一聲鬼吼,四周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所有人都如避蛇蝎一般向四周逃去。奈何實在是人山人海,那些人也就給我騰出了一個不到兩米見方左右的空地就擠不動了。
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那些人還驚慌失措的向四周看去,仿佛什么可怕的存在就要襲來了一般。
而這正是我第二次鬼吼的原因——遠處,一只不知道有多大的三頭狗正兇狠的向我沖來,發(fā)出地動山搖之勢。
之所以不知道有多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初時,它只有一個小黑點,從人海遠處跑來的時候,不知道踩扁了多少人,我只奇怪那些人都被這畜生踩成了肉泥,卻怎么連逃也不逃?
我立時反應過來,看著周圍的人群密集度,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難不成我被雷劈了之后,世界跟著到了末日?所有人都扎堆兒在這兒避難來了?不對不對,一定是被俘虜了,那三頭狗必是外星蠻獸,相當于這里的獄警······可是,這些人怎么連叫也不叫一聲?
就在我天馬行空的這陣功夫,那三頭狗幾乎已經(jīng)沖到了近前,我也終于看清他到底有多大——足有火車頭那么大!怪不得那些人在他腳底下都像小耗子一樣。
我看看周圍那些人的神情——一個比一個幽怨。不禁說道:“對不住了各位,我剛剛醒過來沒想打發(fā)······”
話沒說完,我的嘴突然被人一捂,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周圍的景物,哦不,應該說人臉就開始飛速的倒退,那剛剛沖到近前的外星三頭狗便漸漸再次變成了一個小點。
也不知突然抓住我的那人疾奔了能有多久,總之,時間長到我開始無聊的觀察對方的大腿——我被人捂住嘴之后順勢就被夾在了對方的胳肢窩下面,眼睛正好能夠看到對方飛速交替對的雙腿。
我心說,這人可跑得真快啊,這頻率,簡直就像《功夫》里周星馳和包租婆互相追趕的那場戲中的特效一樣。
但是時間長了我漸漸也看出了端倪,這雙腿,實在是分外眼熟?。∵@不就是剛剛那個強吻我又害我被雷劈那姑娘的腿么?
終于,我們停了下來,心中的疑惑也立刻得到了驗證——果然就是剛剛那姑娘!
我剛要說話,那姑娘卻又立刻神情緊張的把手按在我的嘴上——就是力道有點大,差點懟到我嘴里!由此我也立刻領悟此地是不能說話的。
她領著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混入人流,正如周圍所有人一般。
期間幾次我想用我豐富的肢體語言和她交流,但是都被對方狠狠的按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馬平川的前方終于凸出了一排連綿不絕的小點。
我心知快到目的地了,竟感到一絲喜悅——畢竟一大堆人一言不發(fā)就那么人擠人的慢慢往前行進實在是太無聊了,簡直比死還痛苦,前面就是刀山火海至少給我一個痛快也行啊!
又過了好一陣,前方的那一排小點終于漸漸變得高大起來。
那是一座座巨型的拱門,又前行了很長時間我才終于看清了那石拱門上讓我亡魂皆冒的三個大字——奈何橋!
敢情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p>
此刻我不禁一陣傷感,不想死不想死,結果最后他媽的還是死了!老天爺你也太會玩兒人了!既然你非得讓我死,你前天找個車直接給我撞死不就完了么?結果我白加班到十一點不說,美音還和我分手了!分手也就算了,干嘛讓我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戴綠帽也就算了,干嘛讓我知道被炒魷魚?炒魷魚也就算了,干嘛讓我被人搶劫?老子當時站在天臺上要死不死的時候您老人家刮個小風把我吹下去也行啊,最多我只能怪誰讓我自己要上去尋死覓活的。您現(xiàn)在這到底是玩兒哪出?。∽詈筮€讓我新鮮的被雷劈死,到時候還在世上的親朋好友們得知我被雷劈死,還不定懷疑我生前造了什么孽呢!
當然,這些話我一個字兒也沒說出口,因為那神秘的姑娘在我指著天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便繞道我身后死死的一手摟著我的脖子一手捂住了我的嘴。
可笑的是,我明明都已經(jīng)死了,卻還是覺得自己要被那姑娘勒死了······
而更可笑的是,在我們無限接近奈何橋的同時,我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石拱門上‘奈何橋’三個鮮紅的大字下面,竟然還閃爍著一行清幽的小字:‘第八百七十三座’······
我心想,原來這奈何橋不止一座啊,也難怪,古代的人口數(shù)量跟現(xiàn)在根本沒法比,每天死去的人那么多,要真就一座奈何橋,這陰間的孤魂野鬼什么時候能排上隊去投胎啊。
不過,這擴建了之后,再加上編號,瞬間就沒了原先奈何橋給人的那種森然可怖的感覺,現(xiàn)在簡直就像機場的值機柜臺或火車站的檢票口,我甚至想象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穿著制服一邊盛湯一邊操著志玲姐姐的口音說:“您好,第八百七十三號孟婆愿意為您效勞,請喝湯~”
眼看我和那姑娘就要移動到那石拱門前面了,那姑娘才終于把我攔住,她牽起我的左手,指了指戴在我手上的戒指。
我以為她又想要回去,便要把戒指摘下來,想不到她急的直跳腳,連忙作勢不要摘下。
見我把戒指又套了回去,那姑娘長舒了一口氣,她似乎在思考什么,思考了很長時間,最后她眉梢一喜,咧嘴一笑,似乎終于想出了辦法。
我卻只能暗自嘆氣,這姑娘怎么比我還傻?人都死了還開心的出來?
她無視我嘲諷的眼神,徑自抄起我的右手,緊緊的握在了雙手之中,然后緊閉雙目似乎在用力的想著什么?
說句不好聽的,那神情絕對是蹲在馬桶上拉不出來時的樣子!但人家畢竟是美女,就算是便秘,也一樣美得不可方物。
我正暗自發(fā)笑,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海之中竟斷斷續(xù)續(xù)的響起了一個極為動聽卻又空靈的聲音:“聽···嗎?”“你····見···嗎···?”
我舉目四顧,以為有人在跟我說話,反應了好一會才最終確信這是眼前那姑娘在與我心電感應呢。因為我看她每‘便秘’一會兒,就睜開大眼睛沖我卡巴眼。
我點了點頭,雖然這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就像電話信號不良或錄音機磁帶卡帶一樣,但我還是明白了對方想問我能不能聽見。
那姑娘臉上一喜,繼續(xù)便秘····“感···戒···內(nèi)的···件,取···一個···色的···瓶,將···面的···丸···掉······”
說完,她又睜大眼睛看向我,確認我是否聽懂了。
我上哪能聽懂?。o奈,我只能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那姑娘急的抓耳撓腮直跺腳,最后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定一樣······她竟然把我的手放進了她的懷里???
周圍有的人,哦不,是有的鬼看到我倆這一幕,紛紛搖頭嘆息,雖不能說話,但我看表情也看出來這些鬼分明在說:色鬼!
我心說不帶你這樣的,雖然老子死了,但就是做鬼也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大好青年,當眾襲胸這種事兒是萬萬干不出來的,你丫趕緊把手松······
“感受戒指內(nèi)的物件,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將里面的藥丸吃掉······”
嘿,也是奇怪了,自從這姑娘把我的手放進她懷里,我腦海里的聲音就清晰了許多。她說讓我感受戒指內(nèi)的東西?又什么吃藥丸?因為這些太過離奇,再加上總算有法子能和她進行交流,所以也顧不上繼續(xù)矯情,在心里問道:“什么感受戒指內(nèi)的東西?難道說這戒指是一枚納戒?”
那姑娘一喜,兩忙點頭:“對!就是納戒!原來你知道!”
我心道:“我知道個屁啊,這不是小說里常出現(xiàn)的玩兒意么?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這種唯心主義的產(chǎn)物······”說到這,我連忙打住,心想,我這不是死了么,這又是三頭狗又是值機柜臺哦不,是奈何橋的,看來馬克思那套是不好使了。
姑娘微微一笑,顯然我心里想什么她也都知道了。
“可是我不會用?。?rdquo;
“初時是有些困難,這樣,你集中注意力頂住那枚戒指,越仔細越好,漸漸的應該就能看到里面的東西了。”
我趕緊照做,但是由于我手所在的位置特殊,眼神老是不能集中······
“你看什么呢你!”姑娘在我的腦海里嗔道。
她一把打掉我的手,示意我自己先好好琢磨,我如獲大赦,趕緊拿到眼前仔細的研究起來。
我盯著手上那枚戒指,越看越投入,幾乎都要看進去了,終于,我仿佛看到戒指內(nèi)自成了一片小世界,里面有各種各樣的東西。
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戒指內(nèi)的物件卻更加清晰的呈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它們一個個靜靜的懸在半空,首當其沖的便是一個紅色的玉質(zhì)小瓶。
“出來!”我心念一動,那紅色玉瓶便出現(xiàn)在了手中。
姑娘剛才似乎都站累了,看我總算拿出了玉瓶連忙站了起來。
我打開瓶塞,倒出了一粒藥丸,也是紅色的。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亂吃東西的,尤其是藥,畢竟是藥三分毒······可如今我都死了,總不能被毒藥再毒死一次吧?所以便一口吞了下去。
而后我們便繼續(xù)向前行進,總算是來到了奈何橋的近前。
雖說是近前,但是估計距離那上橋口也還有個幾百米的距離要走??墒菢蚩诘哪亲伴T卻是已經(jīng)看不到上面的字了。而今才發(fā)現(xiàn),這石拱門足有百丈高。
在我們前面大概十米不到的距離,有一條河,十幾丈寬的樣子,看不出里面的河水是在流動還是靜止,但卻散發(fā)著無比陰森可怖的死亡氣息。估計就算是鬼碰了那水一下也得立馬煙消云散。
我心想,這八成就是冥河了,里面的水八成就是黃泉水。
不一會,河的對岸慢慢飄過來了一艘船,應該是擺渡船。反正我也沒看清楚具體這船是什么樣的,就被人給擠了上去。
恍恍惚惚的,不一會又被人擠下了船。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物卻已經(jīng)大變樣。
過河之前,對岸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濃濃的迷霧之中,過了岸,卻發(fā)現(xiàn)剛剛對岸的一切卻全都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屋舍。
周圍的那些鬼魂也都和方才大不一樣了,一個個都是長吐了一口氣,漸漸開始聊起天來?
恩?怎么回事?又能說話了?我心想問個究竟,就要把手往那姑娘的懷里塞去好繼續(xù)心電感應······卻被一巴掌打掉(我發(fā)誓我當時是為了交流才伸出的手?。?。
她淡淡的說:“可以正常說話了。”
“啊?哦····”我訕訕的縮回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心說剛才一個勁把人家手往自己懷里塞的人有不是你了。
這時,一個老爺爺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行啊你,真是做鬼也風流,可惜你年紀輕輕······”
那人話沒說完,那姑娘便把我拽走,嚴肅道:“戒指里有個斗篷,下橋后披上,找個地方躲起來!聽懂了么!”
我點了點頭。
“待會兒上橋后,一定一定不要東張西望,不要說話,不許有任何表情!聽懂了么!”
這時,一聲巨響,石拱門之中走出來了兩個巨人,一個牛頭人身,一個馬頭人身。都足有五六丈高,周圍霎時間又回歸一片寂靜。
牛頭:“想投胎的排隊上橋!”
馬頭:“不想投胎的排隊聽候發(fā)落!”
周圍人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顯然眾人都不明白為啥還有想投胎和不想投胎的?
牛頭馬面顯然是見慣了,于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入六道輪回,除過奈何橋還要過十重門,以檢驗你們此生諸般業(yè)力與德行,用你們聽得懂話來說就是一次年終績效考核,你們生前要是好人多做善事,自然投胎為人,而且還可能是富家子弟。要是德行稍差,可能就進個普通家庭,以此類推。要是十惡不赦的,入畜生道都是輕的,可能就此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甚至是直接銷戶。我們本著慈悲為懷的心態(tài)給那些惡人準備了一條后路,就是在這冥界修行,其實就相當于坐牢,勞改,要是千八百年過去以后心性有所改善,還可以重入六道。所以你們自己考慮好了。”
果不其然,還真有一小撮人低著頭無奈的走到了馬頭身前排起了隊伍。
我回頭望著外面連綿不絕的小房子,那些人一個個形容枯槁毫無生氣,大多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或躺在那兒,眼神無比空洞,看來無盡的歲月過后這些人的心智早已被磨滅了。我匆匆一瞥便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也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