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湘早已是聽不下去,雖然慕藍煙說的句句都沒有怪罪于她,但卻也都是胡說八道!
“慕藍煙,你為何污蔑我!”
鰲湘話語剛落下,就迎來了閔夫人的對峙:“我讓你說話了嗎!,我一進這柳芯院,就聞到你慣用的胭脂香。你姐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你一句不是,你竟然還說她污蔑你!我送你的胭脂水,哪怕你再看不上,也不應該澆淋在我送的李白字畫上。”
“娘!”
“別喊我娘,鰲湘!你對得起為娘嗎?”
“怎么對不起了!”鰲湘反問,“慕藍煙不是說打翻了我的胭脂水嘛,我現(xiàn)在就給你看證據(jù)!”說完,便轉(zhuǎn)身讓婢女拿過一起帶來的錦盒,打開一看早已空空如也,才幡然醒悟,她的那瓶胭脂水早就在不久前被她扔進了德敏院的池水中。
“沒有是嗎?”閔夫人道。
鰲湘有些愣神:“娘親,我的那瓶,被我一不小心掉水里了。”說到最后,已如蚊螞般細小。
閔夫人有些失望:“湘兒,為何你到最后都還在狡辯。”
“我說的是真的!”鰲湘再次跳起來,突然想到:“你說你一共買了兩瓶,一瓶被我扔了,一瓶被慕藍煙澆撒在了字畫上,我就不信慕藍煙還能出現(xiàn)第三瓶!”說罷,不顧眾人的視線上前去打開慕藍煙的那個大箱子。
哐的一聲,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連帶箱子都有些震動??墒窍鋬?nèi)的東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讓大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鰲湘所謂不可能出現(xiàn)的那瓶胭脂水,安然無恙的躺在箱子的最上一格。
鰲湘有些難以置信。
慕藍煙見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鰲湘身上,臉上佯裝的表情里,顯露一絲得意。閔夫人自然只買了兩瓶,但是當初她也覺得那香味很是好聞,想著就要將素季贖回來,便想著買下給她當個見面禮。奈何一直被事情耽擱了,沒有送出。眼下,倒也是讓她派上了用場。
閔夫人對于這個女兒,失望的已然不想再多言語,瞥過了眼神不想再看鰲湘任何一眼。
“娘親!你竟然信她不信我,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鰲湘已然是氣急跳了腳。
聽聞這句話,閔夫人臉上的神色一黑,當下便是怒了:“鰲湘,你給我聽清楚,你是我的女兒,煙兒也是!”
“可她不是爹爹的女兒!”
鰲湘此話一說,全場默然。所有人都緊著自己的頭皮不敢去看任何一個主子的神情。而鰲湘自己,先是一愣,而后才發(fā)覺自己說的這句話究竟有多么現(xiàn)實卻又荒唐,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呵護著這個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卻被她一下子捅了出來……
“滾!”
柳芯院內(nèi),沖破天際的一陣怒喊,驚擾了棲息在翠竹林上方的小鳥。
鰲湘滿臉抹不去的淚珠不停的滑落,全然不顧腳下的路,直徑飛奔出了柳芯院的大門。
從小到大,她從未覺得如此傷心過……
閔夫人也再無心情逗留在柳芯院,說了幾句貼心的話語,便領著小翠與蓉兔娘腔的走出了大門。臨走時,還吩咐了青佑與蓉芝喊幾個下人過來打掃柳芯院。
慕藍煙堅持起床送閔夫人出房門口。站在門口任由素季扶著的她,別有深意的望著漸行走遠的人。
剛才發(fā)生的事,完全超出了素季的接受能力,此時才敢出聲:“小姐,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不道德了點?”
慕藍煙淡然的嘆了一口氣:“素季,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橫行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你若不強大,就會有人來吃掉了。我這么做,也只是想給鰲湘一個教訓,讓她以后明白,明著欺負我,是會吃大虧的。”回過頭時,瞧見了原先被鰲湘打開的箱子:“等會你拿點錢,找些人打通點關系,把那瓶胭脂水和一些貴重點的禮物送去夢湘院。就說是夫人送的。切記。”
素季點點頭,便將慕藍煙扶了進去。
前腳剛送走閔夫人,后腳柳芯院的門口,便傳來一陣微弱的詢問聲。慕藍煙躺在床上,側(cè)聽外面有什么聲音,便是讓素季出門查探。
素季卻是替慕藍煙捏好了被角說道:“小姐,現(xiàn)在正是晚飯的時候。誰會好端端來我們柳芯院串門,再說了,經(jīng)過鰲湘小姐那么一鬧,估計這府里的人見著我們都會繞著走,生怕得罪了她們的嫡小姐。”
素季此番言語不假,慕藍煙甚是欣慰的這丫頭總算是開點竅,能看大局了。
奈何,她就是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故而執(zhí)意讓對方出門瞧瞧。
柳芯院的門口,是一大片竹子林,林子與院墻之間是一條三人寬的鵝卵石路,各自往東西兩個方向延伸。夕陽已完全浸沒,僅靠一絲余光幽幽的打亮行人的視線。
這樣一番光線昏暗的地方,隱隱顯現(xiàn)一個婦人的身態(tài):五尺身材,體態(tài)臃腫,所有的頭發(fā)挽在腦后,一身暗紅色的衣衫,腳上穿的是一雙略微陳舊的黑布鞋。
躊躇的來回行走在柳芯院的門口處,喊了幾聲見沒人出來,臉上隱隱顯露一絲捉急。
稍過不久,遙見到里面好似一個小姑娘正在往外面走,臉上立即表現(xiàn)出了喜悅。
素季本是心中嘀咕小姐的執(zhí)拗,見未關的門口突兀的站著一個人看清的人影。心中先是一顫,想起白天蓉芝說的,來這里的都不是人。手心便是冷不丁的滲出了冷汗,可停止了腳步觀望了兩下,見門口的人沒有進來謀害她,心中便也打消了先前的疑慮,繼而走了過去。
見門口一個衣著還算鮮麗的老婆子,素季便明白此人身份定是不一般。
“這位姑姑,不知你找誰?”素季上前詢問,上下打量著老婆子,對方亦是同樣用這樣的目光瞧望著她。
“這位是,新來小姐的貼身丫鬟吧?”老婆子笑著一張全為褶皺的臉,松弛的眼皮耷拉在眸子上方,模樣看上去有些怪異。
素季只道是點點:“真是,姑姑這是?”
“老身名喚萬姑,乃是鰲府老婦人的俾子。不知新來的小姐,可否在院內(nèi)?讓老身進去說上一二?”
素季本想拒絕,奈何著實找不出借口。只能領著萬姑往里走,撲面而來越來越濃烈的胭脂味,讓二人下意識的掩息快速走過。
萬姑經(jīng)過柳芯院的大堂時,特意瞥了一眼那香味的始源地,瞧見了里面臟亂和殷紅的一片,心中自是驚嘆不已??墒撬查g,眸底閃過的冰涼打探消失殆盡。臉上的驚訝回歸了低眉順眼的模樣,跟著素季小步繼續(xù)往里走。
來到慕藍煙休憩的地方,萬姑未進門,便疑惑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為何小姐會住在這偏僻的下人房?”
素季回眸瞧了一番滿臉疑問的姑姑,并未直接回答,便推門而入。
慕藍煙本是已經(jīng)躺下,聽到了門扉“吱呀——”的一聲開啟,當下便是睜開了雙眼朝門口望去。
“小姐,還沒睡吧?”素季問道。
慕藍煙扯著沙啞的喉嚨半起了身子:“沒有,怎么了?外面是否有人?”
話音剛落,緊跟在身后的萬姑亦是一臉討好的模樣往里面瞅了瞅,瞧見了床榻上的慕藍煙,立馬賠笑雙眼都瞇成了一條縫:“正是老身,小姐當真是聰慧之極,未出門便知曉我要過來。”
素季礙于被對方突然擠到了一邊,臉上有些不悅??赡魏斡种獣詫Ψ降纳矸?,沒敢發(fā)作出來:“小姐,這位是老夫人身邊的萬姑姑。姑姑說,想進來說兩句話。”
慕藍煙聽到了對方的身份,心中一陣驚訝。白天的時候,她就在想,她與閔夫人回來后,都沒有去向府內(nèi)唯一的長輩請安,還擔心太不禮貌。卻不想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對方就已經(jīng)熬不住,先來找她聊聊了。
慕藍煙當下便是一副要起身的模樣,身子坐起來的半路,用力咳嗽了好幾下:“姑姑,真是對不住??瓤瓤?hellip;…”
萬姑見勢,忙不迭上前來到床榻邊扶住了慕藍煙:“小姐莫要起來,躺下就好!”她好歹在這個府里也是干了又幾十年的婢子了,這種眼力勁還是有的。眼下這位小姐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可畢竟也是閔夫人的心頭肉,夫人與老爺關系又如此好,難保這位小姐以后會成為老爺跟前的紅人。
“小姐這是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慕藍煙淺笑一番,素白的臉毫無一絲血色,外加之目光的柔弱,叫萬姑看的也是心中一陣心疼。
“我與母親剛回來,實在是倦意的很,就先躺下了。不曾想姑姑回過來。素季,還不快給姑姑拿個凳子,讓姑姑站著,想什么話。”
“哎。”
素季聽話的拿了一個圓凳子放在了萬姑的身邊,萬姑倒是連連擺手,一臉不敢高攀的模樣:“小姐這真的是折煞老奴了。老身只是替老夫人傳句話,傳完話就走。”
慕藍煙一臉驚訝與無知:“老夫人有話要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