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壓抑的早晨。
傾盆的大雨伴著轟隆隆的雷鳴驟然而下,狂風不停搜刮著行人的雨傘,大地水積了幾厘米高。令人厭惡的天氣似乎昭示著什么不幸的到來一般。
雖說帶著雨傘,但來到公司時,陳昭身體已是濕漉漉的一片。
好在陳昭對這些并不介意,今天是他轉(zhuǎn)正的第一天,他想著等等得去找許經(jīng)理拿要求的生產(chǎn)單,晚些于雅芝似乎還要送新人過來,要安排下工作...
“還是挺忙碌的一天啊!”他笑道。
剛走到車間門口,手機忽然傳來一陣叮鈴鈴的聲音。
“喂,許經(jīng)理。”陳昭接起了電話。
“陳昭...”許經(jīng)理沉聲道“我剛剛得到通知,你們昨天車間裝車弄錯了貨物,出大事了!現(xiàn)在對方要毀約,還要公司賠錢。”
突如其來的這個電話讓陳昭懵了,他的笑容瞬間褪去,臉色慘白,慌亂道“許經(jīng)理,不是吧?昨天我沒來公司啊,我請假的,我不知道啊...”
然而解釋是蒼白了。
打電話來就代表許經(jīng)理不可能讓自己承擔這個責任,員工也無法去承擔,只有實習期的陳昭無辜的被推了出來。
是的。
不幸到了。
4月17號的清晨8點20分,剛完成實習期的陳昭,被解雇了。
...
雨傘幾乎要擋不住這要命的大風與暴雨的摧殘,噼啪噼啪像是石頭砸在傘上的聲音接連不斷...
陳昭麻木的在大街上游走,覺得不公平的他有些想哭,卻好在朦朧的霧氣遮住了一切,許有來往的行人,卻也看不到他發(fā)紅的眼眶。
陳昭很脆弱,他一點也不堅強。
但以18歲的心性來說,他已是足夠的努力了。
只是當他想到現(xiàn)在被開除了,剩下的錢只夠這個月的花銷,沒有了后續(xù)穩(wěn)定收入時,他勉強控制住的情緒終于崩潰,淚水是再也沒忍住了。
女兒怎么辦?
夏青怎么辦?
家里開支怎么辦?
問自己這三個問題后,陳昭瞬間被一陣絕望給籠罩。他不敢回家,他怕得到了這個消息的夏青會是多失望和難受,他不想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去借錢...
“我該怎么辦?”抓著雨傘,陳昭哭著。
...
還是回家了。
雨天本就冰冷,迷茫的陳昭無處可去,凍得發(fā)抖的他在不安中站在了家門口候了數(shù)十分鐘,最終抵擋不住家里溫暖誘惑的陳昭,擦掉了眼眶的淚痕,走了進去。
因為是周末,女兒不上課,夏青正一邊幫著陳昭做著那份兼職,一邊帶著女兒在旁邊識字。
當陳昭渾身是雨水的打開門走了進來,夏青是嚇了一跳“你怎么回事?雨傘壞了嗎?”說著,站不起來的她只能急忙拍了拍女兒“去給爸爸拿毛巾。”
陳昭心中愧疚和委屈交加,他怕自己馬上又要哭出來了。
“外面雨太大了,雨傘沒擋住。”面對老婆女兒的溫暖,陳昭只能勉強笑著,故意伸出手抹了下臉上的雨水,也試圖掩飾自己又開始發(fā)澀的眼眶。
“這樣會感冒的。”夏青見女兒將毛巾遞給了陳昭,她擔憂的說著,又好奇問道“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rdquo;
“啊...因為暴雨,工作進行不了,量也不多,就放了假。”陳昭說著,生怕夏青不信,是補充道“嘛,你知道的,就是鞋廠淡季嘛...”
“這樣啊。”夏青沒有懷疑,她點了點頭“那你趕緊擦干去洗個澡吧。”
...
很快,換了一身衣服暖好身體出來的陳昭冷靜些了,被冰冷所壓迫的崩潰情緒也緩了過來。
附近的幾個公司他上個月都去過了,結(jié)果沒一個征收自己,他清楚靠自己很難基本找不到工作。便拿著手機給于雅芝發(fā)了詢問有沒有其他工作短信,坐下來接過筆記本,邊工作邊等待了起來。
其實于雅芝對陳昭的事情是無比清楚,可她無能為力,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陳昭,也提供不了幫助的她實在不好意思打電話。
在收到陳昭的短信后,她有些煩躁了。公司里的工作除了那個不仔細登記的打字員陳昭可以繼續(xù)偷偷做著,其余的是不可能再招他的。
最終她只能發(fā)了個短信“我去問問我其他公司的朋友,如果有的話,我再打電話給你。”后,便關掉了手機。
早了解陳昭家境的于雅芝靠在了沙發(fā)上,抬起頭望著天花板,皺起了眉,眼中的煩躁更甚了。
...
徹夜的等待除了不停的加劇陳昭的恐慌外,什么也沒等到。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收到了于雅芝的電話。
“陳昭,對不起...我朋友他們說那里并沒有工作缺人。”于雅芝愧疚的聲音讓陳昭心里一沉。
陳昭咬著嘴唇“那工人有沒有?工人也可以的,一個月2000、3000都行。”
“現(xiàn)在都不怎么缺人,但我可以幫你問問的。”聽到陳昭的話,于雅芝有些心酸,想了想,她道“如果你真缺錢不夠用時,可以找我的,我還有些存款。”
電話結(jié)束了。
陳昭無力的靠在了墻邊。
他不想再借錢了,他不想再增添自己的壓力,家庭的壓力...
該怎么辦?
沒工作...該怎么辦?
...
大清早把女兒送去學校,陳昭裝作自己還在工作也沒回家。
公司去不了,他決定四處去看看有沒有征收工人的地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必須要賺錢,要拿出錢來,再苦的工作他都得做下去!
帶著瓶礦泉水陳昭從南街走到了離家半個多小時路程的北街,可依舊沒有找到工作。一瓶礦泉水早就喝完了,已是大中午,喉嚨的干涸讓他幾乎走不動路。
抓著手機,見于雅芝依舊沒有來電,他心涼了一截,只得繼續(xù)朝著前面走。
“這個朋友,請問這里有哪個工廠或公司收人嗎?”陳昭走到完全不識路的地方時,只能找人問了。
“那邊好像有個公司。”
“不好意思,不知道。”
“往北走十分鐘,處好像有個工廠,你可以去看看。”
路上的行人提示和指路讓四處亂竄的陳昭幾乎都忘了自己在什么位置。
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半了,再找不到工作,他都不知道蓋如何是好...
“前面你直走一百米,好像有個工地,你可以去看看。”有個男人給陳昭指路。
“工地?”
陳昭愣了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是一咬牙,朝前走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這是一個建筑工地,看情形似乎是要建一個小區(qū),在大門口貼這張紙。
“招聘工地工人。”
“包吃。”
“一天200。”
簡單潦草的幾個字讓陳昭瞪大眼睛狂喜,200?天,自己上班一個月才4000吧?30天豈不是6000?
“我是來應聘工人的,請問管理在嗎?”走了進去,陳昭對面前幾個正赤裸著上身四處搬運鋼筋和水泥黝黑精瘦男人問。
“工頭,有人來了。”
一人喊了一聲,很快,一個戴著安全帽,滿臉汗水的胖子從一個小樓口走了出來,他走到了陳昭面前,打量了陳昭一眼,伸手就拍在了陳昭肩膀,打的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在了地下。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合格。開什么玩笑,你這身子骨你搬得動東西?”工頭臉一黑,立刻甩手。
找了一整天的工作了,這種季節(jié)幾乎沒有公司和工廠招人,陳昭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他急忙抓住了工頭的手,懇求道“我行的,真的行的,工頭,給我個機會吧,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yǎng)的,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