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一葉知秋在大眾眼里的形象就是一個非常豪爽的人,很會調(diào)節(jié)氣氛,也會顧及勢力里方方面面的需求。她從不在人前表露出她性格里的其他面,而她每次失態(tài),都與憑欄有關。
眾人都以為一葉知秋護著小霧,是因為她是小霧師父的緣故。然而憑欄卻看得出她還有別的心思。他一直不想讓她傷心,才故意不說破,也盡力維持著三個人之間平和的假象。這一次他站在沈云箏這一邊的舉動,明顯是讓她和小霧傷透了心。
憑欄看到消息之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直面現(xiàn)實,回道:說吧,怎么了?
知秋猶豫了很久——這并不是她一貫的作風——才問他:你是真的喜歡云沉?
憑欄毫不猶豫地問答:嗯。
知秋見了,自嘲自己何必多此一問。她想要點掉對話框,但是手指卻鬼使神差似的在鍵盤上打字:這不像你,憑欄,你的任何一段感情都維持不了三個月。
憑欄揉了揉太陽穴,回復:或許吧……曾經(jīng)的我很渣。
知秋問:那現(xiàn)在是改性了?
她見憑欄沒有回復,又補充道:因為遇到了云沉?
憑欄依舊沉默。
知秋笑了,說:你可不像是會一見鐘情的人。
憑欄見躲無可躲,知秋就是一心想要他的答案,而他此時的沉默就顯得心虛,只好如實以告:剛開始……確實是想玩玩的。
知秋:剛開始?
憑欄:嗯。
知秋:現(xiàn)在呢?
憑欄不說話了。
知秋:把自己玩進去了?
屏幕中的弈劍弟子執(zhí)劍而立,背后的小翅膀熠熠生輝,引得無數(shù)路人駐足查看他的裝備。而屏幕外的憑欄則在認真地回憶,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那個小弈劍動心的呢?
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剛開始把她帶進勢力,他以為自己會像前幾次一樣,把她追到手之后又對她失去興趣。然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在乎她的一舉一動,也越來越看不慣她被人欺負。偏她還能表現(xiàn)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明明有一個強大的后援在這里,卻從不向他求救。他知道她心中有萬千的不甘,而她卻一直隱忍不發(fā),只是不想給他和勢力添麻煩。
他漸漸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再放著她不管。
而從第一次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了手了。
知秋遲遲等不到憑欄的回復,又換了個說法,問:你就不怕我把對話截給云沉看?
這回換作憑欄笑了。他回:你不會的。
知秋:憑什么?我憑什么不會?雖然平時的我很好說話,但是你知道的,憑欄,我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憑欄:你跟我一樣,舍不得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受傷。
這句話幾乎不帶任何的掩飾就把一葉知秋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給說破。知秋是個明白人,憑欄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意,又從來都不給回應,這是什么意思她當然知道。其實她很久之前就知道,只是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憑欄想了想,又說:我有一段時間一直很奇怪。你雖然護短,卻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為什么會那么護著小霧?難道僅因為她是你徒弟?后來我想明白了。
知秋不等他說完就續(xù)道:小霧剛進勢力的時候其實也是個非??蓯鄣呐⒆印K龝驗槲?guī)退瓿闪巳蝿斩老膊灰?,會因為刷到了一件裝備就興奮半天,連聲向團里人道謝——即使那件裝備屬性極差。每次你生氣的時候,她都會來偷偷問我,是不是她惹你不高興了。每次你開心的時候,她也會跟著開心地跟什么似的。
知秋苦笑了一聲,又說:她也很像我小白的時候。所有的開始,都充滿善意。
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滾燙的液體滴落在手上,連打出的字都帶了些燙人的溫度:……我可憐她,也可憐我自己。
憑欄最不擅長哄人,他糾結(jié)了半天,只說:別這樣。
知秋閉了閉眼,說:下了,晚安。
憑欄見知秋的頭像變成了灰色,心里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那個頭像是否還會有再亮起的一天,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十月末的N市下起了大雨,一場接著一場,仿佛要將整座城市都淹沒在雨霧里。常言道一場秋雨一場涼,前一個星期還穿著短袖的人們不得不翻出了深秋的大衣,即便如此也無法抵御寒風的凜冽。
冬天終是要來了。
在雙方達成和解協(xié)議之后,鳳吟閣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周年慶聚會,還邀請了玉宇瓊樓的人參加。盡管一葉知秋的缺席讓沈云箏察覺出幾分不對,但是她的懷疑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眾人在各個地圖里嬉笑玩鬧,仿佛雙方開戰(zhàn)時的滿城風雨只是一場錯覺。而這也讓沈云箏真真正正地放下心來。
那一日誓水之濱的霞光鋪滿了整片海域,燦爛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她踩著劍在海域上來來回回,憑欄就跟在她的身邊,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她說:“要是還能有第三年的勢力聚會就好了。”
而她只一笑,用最快的速度游離了那片海域,說:“你再不快點走,血就要掉完了。”
剛說完,憑欄就變成了灰名,挽音還幸災樂禍地過去踩了兩腳,引得眾人一片哄笑。
想到這里,沈云箏忍不住偷笑。
這時吳心菲正好經(jīng)過,沈云箏低頭看著手機,并沒有注意到她。吳心菲過來拍了拍她的肩,笑說:“N市的冬天到了,但是看起來學姐的春天是來了。”
沈云箏也跟著笑,并不反駁,也并不承認。
吳心菲跟她并肩走著,問:“你們跟玉宇瓊樓最后打得怎么樣?”
沈云箏把雙方和談的結(jié)果告訴了她,又說:“現(xiàn)在兩邊在談同盟的事。”
吳心菲說:“游戲如人生,真是變幻無常。”
沈云箏笑她:“你這是跟誰學的那么文藝?以你的性格,應該說‘這結(jié)局簡直變得比女人的心情還快’才對啊。”
吳心菲作勢要打她,被沈云箏躲了。她也笑:“學姐,你又是跟誰學了壞心眼?”
“嗯?”
“聽說你在選修課上把你同學整得夠慘啊。”
沈云箏一愣,隨后明白過來什么,笑說:“嘖,學妹的消息很靈通嘛。”
那節(jié)選修課的平時成績分為個人成績和小組成績,而組長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大部分的小組任務和自己還有王依嵐的個人報告都交給她一個人寫。沈云箏表面上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她也下定了決心不再當任人欺負的兔子。
雖然她不敢在小組任務里動手腳,畢竟這也關系到她的績點。但是她故意在資料里夾雜了一些細小而致命的錯誤,如果不從頭到尾認真研讀的話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等到了課堂演講的時候,每個人輪流上臺陳述自己的中心論點,組長和王依嵐的報告自然是被老師痛批評了一頓,老師甚至當堂撕了她們的稿紙,要求她們重新寫。
組長找她理論,她給的回答卻是:我一個人寫那么多東西,當然有顧不到的地方。以后還是請你們在拿到報告之后,重新審核一遍吧。
組長一時語塞,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吳心菲的問話將沈云箏從回憶中拉回來:“對了,上次跟你說的在晚會上表演的事還記得嗎?雖然聯(lián)歡會改成了迎新年的活動,但是晚會應該還是有的。”
這幾天學生會里也在商量著這件事,沈云箏自然知道。以前的她很愛在全校面前出風頭,但是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想站在舞臺上了。
然而她終是不忍心辜負吳心菲這一番好意,于是問道:“你想表演什么?”
“舞臺劇怎么樣?關于天下的舞臺劇。”
吳心菲的話語里是抑不住的興奮,沈云箏聽了,咋舌道:“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光說cos所需要的服裝和道具就不是一兩天之內(nèi)就能完工的東西,再加上劇情設計、音效錄制、后期、舞臺布景……別說時間只剩下兩個月,就算是給她半年的時間恐怕也難以完工。
“沒關系,我以前玩過一段時間的cos,也認識很多這方面的朋友。我都跟他們說好了,他們會幫忙的。”
“就算是有人幫忙,cos服也來不及做吧?”
吳心菲咳嗽了一聲,說:“其實呢,我從七月份就開始計劃這件事了。只不過本來的計劃是一個人唱歌,所以衣服只做完了一套。后來打算玩?zhèn)€大的,就又設計了幾套讓朋友幫忙趕制,時間上應該沒問題。”
聽到這里,沈云箏是真的驚訝了。就只是為了出個風頭,吳心菲可以在還沒入學的時候就開始策劃這件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她不知道吳心菲練了多久的唱功才能在軍訓晚會上一曲成名,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吳心菲是真的值得被人所愛。
吳心菲正說到興起之處,自然是沒發(fā)現(xiàn)沈云箏的心情變化。她問:“劇情方面,我們找個時間討論一下?”
沈云箏一口答應:“行,沒問題。”吳心菲的斗志已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了她。
吳心菲神神秘秘地笑:“聽說好的作品可以被推薦去參加市里的文藝風采大賽。”
“快要期中考試了,你還是收收心吧。”
“啊,學姐你真是比我哥還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