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不過昨兒個夜里既然沒動手,那么這一次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她也沒忘記李如玉的忠告,慕容衡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只不過她只是進宮謝恩,不會在宮里耽擱太久,是故離歌也沒往心上去。
橫豎她以后的人生,絕不會是這寂寂宮闈的一角。
慕容無垠帶著離歌進宮的時候,慕容衡正帶著李如玉,跟后宮的女子在紫竹林里嬉鬧。說是紫竹林,其實就是一片疏疏落落的竹林。
“你要有心理準備。”進門前,慕容無垠開口。
離歌不解,“此話何意???”
“該看的看,不該看的不想看的,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慕容無垠道,“你要知道這是皇宮大內(nèi),有些東西跟尋常百姓家是有些差別的。”他說得極為隱晦。
離歌不懂。
直到進了門,她駭然僵在當場。那一刻,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她不知道該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何處?那種茫然不知所措,一張臉紅到了耳根的感覺,讓她覺得窘迫,只覺臊得慌。
這是什么場景?
即便用混亂都無法形容的畫面。
一群宮女,衣衫不整的在竹林里奔跑。一大批的侍衛(wèi)都褪去了衣裳,披著一層薄薄的輕紗,跟這些女子追逐打鬧。好一場春宮,好一副活的春宮。
慕容衡赤著上半截,泡在酒池里,懷里左擁右抱著美麗的女子。那一個個如花綻放的紅顏,在這荼蘼與瘋狂之中,嬌艷得讓人為之神魂顛倒。
領路的小太監(jiān)正欲上前,卻突聞慕容衡一聲笑吼,“停!”
音落,那些侍衛(wèi)集體撲向了那些女子,赤誠相待的兩個人,還能忙碌什么呢?這般耳鬢廝磨,這般你儂我儂,無外乎做著夫妻間該做的事情。
也有人忸怩著,始終沖不破最后的防線。
在紫竹林外守著的侍衛(wèi)快速上前,只聽得一聲凄厲的慘叫,手起刀落間,那些忸怩在鮮血中消弭無蹤。而在旁的那些男女,眼見著如此情況,也只是面露驚恐,稍瞬又恢復了最初的瘋狂顛笑,做著皇帝想看的事情。
尸體被拉下去,無人在乎死的是誰,也沒有人在乎死之前,那紅顏曾燦爛如花,那少年也曾鮮衣怒馬。
離歌繃緊了身子,快速別過頭去,不愿再看這污濁的畫面。這些東西,實在是不堪入目,她也終于明白慕容無垠方才為什么要提醒她。
“皇上,王爺和新王妃進宮謝恩。”小太監(jiān)伏跪在岸邊,聲音低顫。
慕容衡的身子明顯一怔,當即在池子里轉(zhuǎn)身。他的視線快速落在離歌身上,但見美人垂眸羞澀,那一臉的嬌艷與紅潤,真真是極好的。
卻不知,離歌心頭的翻滾。
當年的姐姐,是否也見過這些污濁不堪的畫面,是否也承受過這等羞辱?思及此處,她只覺得更恨,恨不能把慕容衡剁碎了喂狗。
這樣的人,這樣的品性,也配為君嗎?也配當天下之主,主宰蒼生命運?這根本就是昏君,暴君,嗜殺如命,貪戀美色,該殺!
可她不得不按捺,自己腿上有傷,動起手來成功的幾率并不高。
縱然她得手,也難免被擒,到時候她死倒也罷了,只怕會連累整個十三王府,會連累慕容無垠。思及此處,離歌袖中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只是始終低著頭,不愿去看那污濁的畫面。
看不見,卻還是聽得見。
這林子里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女子的低吟,男子的低吼,充斥著靈魂,但凡六根未凈的都會忍不住。離歌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慕容無垠,然則在慕容無垠的臉上,她沒找到一絲一毫的表情。
離歌心下一愣,慕容無垠在眾人跟前和跟自己在私底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眼前的慕容無垠,冷漠冰涼,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視若無睹。他就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不管周圍發(fā)生了什么,他不哭不笑,不怒不惱,只是漠然的對待身邊的所有人所有事。
這樣的慕容無垠,只剩下無情。
慕容無垠將離歌抱下地,小心的與她一道向慕容衡行禮,“微臣偕王妃洛璃,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離歌腿上有傷,慕容無垠緊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有所閃失。
“皇上?”李如玉喊了一聲,慕容衡這才回過神來。
“免禮平身。”慕容衡徑直朝著岸邊走去。
等離歌抬頭,慕容衡已經(jīng)披上了外衣。松松垮垮的衣裳,就這么腰間系著玉扣。慕容衡不緊不慢的朝著二人走來,手中還執(zhí)著杯盞,“皇叔看上去氣色不錯,要不要陪朕喝兩杯?”
慕容無垠深吸一口氣,“昨兒個夜里,皇上還沒喝夠嗎?微臣是不敢喝了。”說著,回眸別有深意的看了離歌一眼。
離歌抿唇低頭,沒有吭聲。
“皇叔真是太謙虛了,皇叔的酒量難道朕還不清楚嗎?”慕容衡笑了笑,“不過,既然皇叔不肯喝了,朕也不強人所難,不知新王妃是否賞臉?”他那杯酒便遞到了離歌跟前。
皇帝讓你賞臉,你豈能推辭?
慕容無垠將離歌抱回木輪車,然后回眸瞧了慕容衡一眼,“洛璃身上還有傷,不可飲酒。”
慕容衡的面色當即變了,耳畔是那些靡靡之音,可眼前卻是軟硬不吃的慕容無垠。慕容衡笑得寒涼,手中的杯盞當下落地。紫竹林里的聲音,瞬時消弭無蹤。
那一瞬,便是離歌也嗅到了火藥味。
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喜怒無常的君王,這就是離歌如今的處境。
“多謝皇上!”離歌開了口,太監(jiān)便遞上一杯酒,離歌佯裝恭敬的接過。
她扭頭看了慕容無垠一眼,但見他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很顯然,如果慕容衡再逼逼,慕容無垠估計得爆。離歌淺笑,凝著杯中之酒,一仰頭便喝了個精光。
杯酒入喉,有一種難忍的灼燒。
事實上,她酒量很差,此刻更是忍不住輕咳起來。
慕容無垠快速蹲下身子,“如何?”
“沒事。”她咳得紅了臉。
可在慕容衡看來,愈發(fā)嬌艷美麗。難怪人家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離歌在慕容衡眼里,就屬于那種可望而不可求的“偷不著”一類。
李如玉算是看出來了,慕容衡這一次怕是真的要下手了。
“微臣告退!”慕容無垠本就是冰塊臉,此刻更是一臉的黑沉。
慕容衡沒有攔著,目送慕容無垠推著離歌走出去。唇邊笑得涼薄,他扭頭望著太監(jiān)手中端著的,那杯離歌喝完的空酒盞。
指尖輕柔的捏起那杯盞,慕容衡略帶癡迷的將杯盞湊到鼻間輕嗅,仿佛還能嗅到屬于離歌身上的淡雅清香。下一刻,他伸出舌,在她唇瓣碰過的位置,輕輕的嘗了一口。
那神態(tài),讓李如玉只覺得心慌。
皇帝這是,動真格的。
這杯酒是早前就備下的,難不成有什么問題?可縱然有問題也來不及了,離歌已經(jīng)喝下,李如玉想找個借口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
泡在酒池里,李如玉一陣心慌,這該如何是好呢?
離歌晃了晃腦袋,出了門,風一吹,酒勁便上了頭。她無力的靠在木輪車上,有些難受的摁著自己的太陽穴,“王爺。”
聽得她的低喚,慕容無垠低頭,而后快速蹲下身子,與她持平相視,“不舒服嗎?”
離歌點點頭,呼吸有些急促,“我可能有點醉,那酒怎生得這般厲害?”她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身子都開始微微顫抖,“我、我不太舒服。”
慕容無垠握住她的手,“這么燙?”眸色陡沉,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那估計是美人醉。”
“什么是美人醉?”離歌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
“我?guī)闳フ姨蟆?rdquo;慕容無垠也不解釋,快速推著離歌往前走。
太后這些年一直潛心修佛,干脆建了靈佛殿,住在里頭,多少年不理世事。靈佛殿在并不在后宮,是故慕容無垠能長驅(qū)直入,不受任何阻礙。
聽聞是慕容無垠帶著新王妃來了,太后先是一愣,而后便離開了佛堂。
“王爺怎么突然過來了?”太后心里尋思著,約莫慕容無垠遇見了什么難處吧!她是慕容無垠的親嫂子,當年先帝在世,慕容無垠對這個皇嫂也是極盡恭謹,二人相處得也算和睦。
管事姑姑道,“新王妃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估計是有什么事。”
太后一聽有事,趕緊往客房去了。
到了那兒一看,離歌面色緋紅,靠在木輪車上,醉醺醺的模樣,儼然就是中了美人醉。這美人一醉,酥身酥骨,若沒有美人醉的解藥,會一直醉下去。且不可耽擱太久,否則人長期處于沉醉之中,容易猝死。
若非如此,慕容無垠也不會貿(mào)貿(mào)然帶著離歌來找太后。
“怎么回事?”太后手中的佛珠轉(zhuǎn)得極快。
嘴上是這么問的,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能給慕容無垠的新王妃喂下美人醉的,除了那個逆子,還有誰能有這么大的膽子?
“皇嫂,事不宜遲。”慕容無垠面色發(f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