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只是想讓你找個法子，護住四方門。”離歌起身，“不是跟你說那些陳年往事的。”
“既然是往事，你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如實回答我。”慕容無垠站在她跟前。
目光灼灼，頎長的身影黑壓壓的擋在她跟前。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步步后退，那些東西該如何才能忘記。懵懂少女，曾經(jīng)芳心相許，最是刻骨。
“我都看見了。”她垂著眼眸。
“看見自己的替身，那種感覺如何？”慕容無垠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離歌長長吐出一口氣，“如果我也只是個替身，你感覺如何？”
“我不要替身。”他盯著她，“天下唯有一個楚兒，我沒那么蠢，蠢到要去找個一模一樣的替身。替身就是替身，永遠都不可能取而代之。我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但愿你也不是。”
離歌苦笑，“誰都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自欺欺人。四方門的事，我已經(jīng)開口了，你愛幫不幫。”
她掙開他，掉頭就走。
“楚兒。”他喊了一聲，“你心里還有他。”
“我心里只有自己，只有仇恨。”她沒有轉(zhuǎn)身。
云重的折子送上去，慕容衡自是不高興的，一個是自己的肱骨，一個是自己的寵臣。這兩頭他都不想動，皇帝畢竟是皇帝，后宮可以胡鬧，但是前朝可不敢亂來。
云重跪在金鑾殿外，慕容衡隨手便將折子丟在水中。
此刻，他正抱著嬌滴滴的李如玉，在溫泉水里泡著鴛，鴦，浴。
太監(jiān)畢恭畢敬的跪在那里，“皇上，麗夫人在外頭求見。”
慕容衡當(dāng)然知道這麗妃過來是想做什么，麗夫人乃是秦家的嫡女，來自于丞相府門第，所以她必定也是為了尚書府一事而來。
尚書乃是大公子秦彥北的岳丈，若是死得不明不白，丟的可是丞相府的臉。
李如玉笑道，“皇上，麗夫人來了。”
慕容衡凝眉，“讓她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衣著華麗的女子款款而來，眉目如畫，輕施粉黛，一顰一笑極盡溫恭姿態(tài)。來到溫泉池邊，麗夫人躬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慕容衡口吻里帶著少許厭煩。
麗夫人起身，“謝皇上。”眼角余光快速瞥到了水面上漂浮的折子。
“有事嗎？”慕容衡明知故問。
麗夫人道，“啟稟皇上，臣妾入宮多年，一直如履薄冰不敢有一絲懈怠。近日臣妾聽說父親病了，臥床不起，口中呢喃臣妾之名?；噬?，臣妾雖然入得宮已是皇上的人，然則皇上以仁孝治國，臣妾還望皇上能成全。”語罷，又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磕頭。
這是什么意思？
丞相病了？
皇妃要探??？
慕容衡低眉逗弄著懷中的李如玉，惹得李如玉輕笑連連。沒有理睬麗夫人，慕容衡當(dāng)著她的面，開始與池中的美人們戲耍起來。
李如玉被抓住，瞬時笑得花枝亂顫，慕容衡趁機欺身而上。
一時間，浴池內(nèi)淺喘低吟，散著幽幽的旖旎之風(fēng)。
這種事情在后宮也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早就習(xí)以為常。只要皇帝不殺人，這些個事兒，還算輕的。麗夫人當(dāng)然知道皇帝這是什么意思，可也不敢抬頭，不敢擾了皇帝的雅興。
要知道一旦皇帝動了氣，可就了不得。
她繼續(xù)跪在那里，接受著不像懲罰的懲罰。
這一次，算是進退兩難。
浴池里碧波蕩漾，只等著最后大浪將歇之時，最后那一波風(fēng)起云涌。
終于，一切歸于平靜，慕容衡懶洋洋的躺在浴池的臺階上，一眾美人淺笑盈盈的上前，若親，親，魚一般伺候著他，啄凈他身上的水珠子。
“皇上！”麗夫人低啞的開口。
“去吧！”慕容衡松了口。
麗夫人心頭略略微恙，“多謝皇上。”
“順道替朕問候丞相大人。”皇帝這是什么意思，麗夫人心里隱約有了底。
畢恭畢敬的起身，麗夫人緩緩?fù)顺鋈ァ?/p>
出了門，這才算緩了一口氣。慕容衡是什么人，那可是殺人如麻的皇帝，前兩日剛弄死一個王婕妤，后宮里的女子一邊想爭寵一邊又懼怕死在皇帝的手里。
尤其是麗夫人這樣，高高在上，已經(jīng)坐上了夫人之位，可不想前功盡棄。
后宮沒有皇后，最高的也就是個傅貴嬪，如果不是傅貴嬪有個兒子，麗夫人早就把她拉下馬了。
“夫人。”婢女上前，“如今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想管，又想安撫丞相府和尚書府。”麗夫人緩步往前走，“可這世上的事，哪有這么容易的?？v然皇上不想管，可尚書一案豈能善罷甘休，天下多少雙眼睛盯著，他榮國府還能逃得到天上去嗎？”
婢女不解，“夫人的意思是，要榮國府一命償一命？”
“殺人償命，這榮國府只要能償命，世人就會知道他失了皇寵，以后就不能跟丞相府抗衡了。”麗夫人深吸一口氣，“云重還跪在那？”
“是！”婢女頷首。
麗夫人深吸一口氣，“此事太后知道嗎？”
“消息已經(jīng)傳過去了，太后最喜歡的便是夫人，這會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婢女淺笑。
麗夫人冷笑，“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他榮國府還能怎樣。”
榮國府安靜得很，便是朝上風(fēng)起云涌，沐垣都沒有要辯駁或者反抗的意思。誰也不知道沐垣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個攪得天翻地覆，一個安靜得兩耳不聞窗外事。
等著從浴池出來，慕容衡一襲龍袍在身，低眉望著懷中眸光迷離的李如玉。這樣一樣冰肌玉骨的美人，日日變著花樣伺候他，他自然如獲至寶，愛不釋手。
比起后宮那些死板而無趣的，李如玉算是后宮的一枝獨秀。
“想不想喝酒？”慕容衡問。
李如玉眸色妖嬈，“皇上，就這樣對飲實在無趣，不如咱去金鑾殿喝吧！讓大臣們也都來嘗一嘗，咱們一起同樂如何？”
慕容衡一想，這后宮里頭，他都逛遍了，還的確沒有去金鑾殿喝過酒。
“好主意！”慕容衡一聲令下，文武百官都緊跟著上朝，一個個都緊張至極?；实圩詮牡腔?，平定了南邊兒就沒怎么上過朝。
眾人紛紛猜測，估計是為了尚書府一案。
一個個都穿著整潔的朝服拼命的往金鑾殿趕，皇帝難得上朝一次，如果還遲到，估計是要出大事的。
可皇命來得太突然，朝臣們有些來不及。
來得最晚的是司馬都尉，瞧一眼朝上坐著的皇帝，還有金鑾殿內(nèi)擺開的酒席，司馬都尉撲通就跪在地上，“微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說這話的時候，司馬都尉整個人抖如篩糠。
龍椅上，慕容衡抱著李如玉半躺著，“美人，你說這該如何處置？”
“皇上，如今是高興的時候，您不會想見血吧？”李如玉笑問。
這么一說，司馬都尉當(dāng)即哭腔不止，“皇上恕罪，皇上饒命！微臣不敢了，微臣的老寒腿犯了，所以微臣才會遲到！皇上饒命！”
“老寒腿？”慕容衡笑得涼涼的，“愛妃，你見過老寒腿嗎？”
李如玉搖頭，“不曾。”
她萬萬沒想到，一句不曾，皇帝就把司馬都尉的髕骨給剔了出來。血淋淋的髕骨被泡在酒壇里，每個大臣一人一杯斟過去。
慕容衡握住李如玉冰冰涼涼的柔荑，“來，舉杯共飲！”
有些大臣看著杯中血酒，已經(jīng)腹內(nèi)翻滾，幾欲作嘔。
可當(dāng)著皇帝的面，誰還敢放肆。
只是來遲一步，就被剔去髕骨，如今司馬都尉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估計，不是疼死也該流血而死。畢竟司馬都尉年歲不小，哪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折騰。
沒奈何，大臣只能忍著酒中血腥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金鑾殿上，酒肉穿腸過，這哪里是一個朝廷的議政大堂？瞧一眼東倒西歪的大臣，瞧一眼瘋狂作樂的君王妃嬪。
這種景象，像極了亡國之君該有的瘋狂。
云重還跪在外頭，聽得金鑾殿內(nèi)的歡聲笑語，夾雜著多少無奈。管弦絲竹，聲聲惹人醉，是誰的風(fēng)華迷了誰的眼睛，又是誰的瘋狂即將顛覆這搖搖欲墜的江山社稷？
為了這樣的朝廷，九死一生，拼盡性命值得嗎？
一雙黑靴落在他的視線里，他抬頭往上看，只看見那一抹頎長的身影不緊不慢的拾階而上。
他朝著金鑾殿走去，速度不緊不慢，行動處淡然沉穩(wěn)。
站在殿門外頭，聽得里頭的歡歌笑語，眼底的光越漸冰涼。都鬧騰到金鑾殿上來了，過來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司馬都尉的喊叫聲，太監(jiān)說，是司馬都尉遲到了，所以皇帝要取了他的髕骨。
何為髕骨，便是膝蓋骨。
生生剜去膝蓋骨是什么滋味？昔年孫臏，就是最好的例子。
太監(jiān)一聲喊，“十三王爺?shù)剑?rdquo;
殿內(nèi)，突然間落針可聞，安靜得讓人心慌。
只聽得慕容無垠的金絲繡蟒紋黑靴，在金鑾殿內(nèi)，發(fā)出駭人而低沉之音。一聲聲，踩在人的心頭。
慕容衡抱緊懷中的李如玉，“皇叔不是病著嗎？怎么過來了？來人，快給皇叔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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