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帶著錦畫跑出去很遠,好在尚書府的人并沒有追來。
方才很明顯有人在幫著她們,但離歌幾乎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重言。依照重言那個暴脾氣,見著此番情景早就該炸毛現(xiàn)身,非得將這些人全部打趴下為止。
權(quán)且不管是誰,能出手相助的應當是友非敵。
無妄樓的勢力暫時還未能調(diào)入京城,離歌并不打算讓無妄樓進京。她打定的主意,是拿到自己要拿的東西,便結(jié)果了皇帝,無謂連累太多人枉送性命。
亂葬崗上,冷風嗖嗖。
“去找找看!”離歌吩咐。
錦畫點頭,二人便分頭搜尋。
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可離歌還是覺得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回頭去看,唯有亂葬崗上的樹木成蔭,并無其他。
難道是自己最近神經(jīng)過敏?
腰間的鈴鐺隨風搖曳,發(fā)出清晰的脆響。
錦畫突然喊道,“姑娘,在這。”
離歌撒腿就跑,陡見一道黑影突然從身后劃過。美眸陡然瞇起,這一次她可以肯定,自己被人跟蹤。此處荒涼,縱然是青天白日,對方若是要出手殺人,必也不會手下留情。
“還有氣。”離歌釋然,“把她抬到鏡月閣去。”
錦畫點頭。
鏡月閣內(nèi)。
重言以自身內(nèi)力灌輸,這才將這奄奄一息的女子從鬼門關(guān)上拽回來。
“她五臟俱損,身上都是棍傷,對方下手還真夠狠。不過她急怒攻心當場暈死,所幸你們及時找回來,不然大羅神仙都救不了她。”重言掐起小妾的下顎,將湯藥灌入她的口中。
離歌坐在那兒,指尖把玩著手中的紫銅鈴,眉目微凝。
“姑娘這東西是從何處得來?”重言蹙眉。
離歌道,“從侍郎府的廢墟里拿到的,當日你不是說去的時候,侍郎已經(jīng)死了嗎?我尋思著既然有人先你一步,必定也會有痕跡可尋??晌沂裁炊紱]找到,唯獨找到這個。更奇怪的是,自從我拿到了紫銅鈴,總覺得身后有人跟著我。”
重言眸光沉沉,“這東西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可一時間想不起來。不過看這樣子,不像中原之物。”
眉睫陡然揚起,離歌盯著手中的紫銅鈴,“不是中原之物?那會來自何處?”
“我讓人查一查。”重言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有些話她沒敢說出口,畢竟有些東西始終是一種忌諱。
錦畫也不懂,不就是個簡單的鈴鐺嗎,還能鬧出什么幺蛾子?
那小妾因為傷得太重,又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所以暫時醒不了。
“找個法子,拿到榮國府的腳印,大公子二公子,你隨便挑。”就是別碰三公子沐垣,畢竟沐垣太聰明,很多事情一旦牽扯到他身上,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錦畫點頭,“大公子慣來去風月樓,這事兒能讓媽媽動手。”
“溫娘子那邊如何?”離歌揉著疼痛的臉頰,那龔如下手還真夠狠。
“此刻怕是已經(jīng)入了皇上的眼。”錦畫笑道,“她那一曲羽衣舞,誰敢匹敵。”
這話倒是真的,溫娘子出身青樓,在這風月場里日日面對男人,有的是收拾男人的法子。
瞧瞧,這紅綢漫天,羽衣輕舞?;仨恍﹂g,天地亦為之黯然失色。隔斷巫山望斷云,千里愁結(jié)只為卿。一捻捻細腰兒,一點點媚眼兒,都不去眉目里,那一顰一笑萬種風情。
饒是百煉鋼,頓化繞指柔。
梨園內(nèi)。
慕容衡瘋癲無狀的沖上戲臺子,一把攬了美人在懷,眼睛里冒著熱,心里燃著火。
佳人身量纖纖,抱在懷里柔若無骨。美人身上那冰冰涼涼的溫度,恰似那炎炎六月驟遇七月流火,正當好處。這般驚艷絕倫,深得慕容衡心意。
原本還想著,這劉家姐妹一死,自己身邊也找不到更順眼稱心的,誰知平白無故送了這么個美人上來,他哪里還來得及多想,只管得了再說。
“美人叫什么名字?”慕容衡恨不能活吞了她。
溫娘子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告訴她,自己來自風月樓,乃是青樓的花魁娘子。美目盼兮,巧目倩兮,吐氣如蘭間,低柔開口,“妾李如玉。”
“好一個如玉,果然顏色傾城,嬌顏如玉!”慕容衡欣喜若狂。
好久沒遇見,這么好的貨色了。
更讓他詫異的是,顏好,身量好,纏人的功夫,還是一等一的好。這一番下來,酣暢淋漓。當初劉氏姐妹還活著的時候,兩人齊上,似乎也沒有這般吃力。
此刻,連慕容衡都有些詫異。
這女子果然是天生就該來到皇家,伺候君王的。
猶似那一句:春日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便是死在這石榴裙下,亦是不枉此生。
嬌柔于君懷,淺笑妍妍,眉目溫柔。
從此以后,再無風月樓里的溫娘子,而是這宮里一顰一笑皆傾城的李美人。
在后宮,美人的位份并不算太高,但也不低。美人之上,還有九嬪,三夫人。再再上頭,那便是皇后。自從孝敬皇后死了之后,這后位便一直懸著。人人覬覦,卻又威懾于皇帝的暴虐,不敢輕易爭奪。
李美人是從梨園的出來,只是個舞姬出身,所以說能有這般殊榮著實不易。
錦衣玉服在身,如今她是李如玉李美人。
鏡子里,李如玉盈盈淺笑,望著親自為自己簪發(fā)的慕容衡,“妾多謝皇上。”
慕容衡覺得,這后宮很少能有這樣艷絕天下的女子,那普天之下是否還有呢?低頭便問,“美人覺得,這世間還有沒有比你更美的女人?”
李如玉回眸望著皇帝,眼角眉梢微抬,“皇上真想知道也不難。”
“如何?”慕容衡忙問。
李如玉起身,冰冰涼涼的指腹,輕柔的撫過皇帝的脖頸,而后踮起腳尖伏在慕容衡的耳畔低語,“皇上可以明令禁止,讓全天下家中有女之人,都不許婚嫁。著一些朝廷官員,遍尋天下美人,以供皇上候選。等皇上選完了,這些女子才能回去各自婚嫁。如此一來,皇上既沒有擾民,也能充盈后宮。您覺得呢?”
慕容衡一想,好主意!
“到底是朕的美人,果然深得朕心!”慕容衡欣喜,“那朕即刻下令,讓天下百姓禁止婚嫁,挑選天下美人入宮。”
“那皇上有了美人,還要妾嗎?”李如玉半嗔半笑。
慕容衡挑起她精致的下顎,“朕敢打賭,天下能勝過美人容色者,絕無僅有。”
“皇上。”李如玉撲在他懷里,垂眸間笑得寒涼。
的確,如離歌所言,那秦家大公子算什么。有了皇寵,果然抵得上一切。
美人如玉之名一旦散開,后宮里就開始沸騰了,一個個都打算瞧一瞧,這美人到底能美到哪種程度。皇帝前腳剛走,后邊就來了一大幫女人。
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站在甘露殿外頭,就等著看李如玉。
不緊不慢的走出去,李如玉緋衣博帶,眉目如畫。額前綴一粒米珠,盈盈一笑間,迷了多少人的雙眼。她深諳從眼角抬到哪個角度時,眼底的光最能蠱惑人心。她更深知,看男人用什么樣的眼神,看女人又該擺出如何的神色。
從風月之地出來,什么沒見過,什么沒試過?
如今連龍床都爬了,還怕這些女人嗎?
這鶯鶯燕燕,位份最高的當屬王婕妤,位份低的那些才人、中才人,也就是來湊個熱鬧的。
李如玉笑道,“如玉初來乍到,不識禮數(shù),以后若有不周之處,還望眾位姐妹能多多包涵。”她躬身行禮。在入宮之前,早已將宮中禮儀悉數(shù)熟練。
王婕妤上前,上下打量了李如玉一眼,“哼,我道是何等姿色,原來也不過如此。”
女人看女人嘛,再漂亮也有蹩腳之處。
李如玉笑了,“是。”
何充容倒沒有這般刻薄,只是回眸望著王婕妤,“姐姐的標準太高,難免瞧不上。我倒是覺得她這面相不錯,咱們姐妹幾個都教她給比下去了,難怪皇上見了就封為美人。瞧瞧徐才人他們,都入宮那么久了,就侍了一夜,如今還是個才人。”
聽得這話,一旁的徐才人面色發(fā)紅,窘迫得無地自容。
李如玉道,“緣分未到而已,諸位姐姐入宮都比我早,以后若有什么難處,如玉還得跟姐姐們請教。請諸位,不吝賜教。”
王婕妤冷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不就是個美人嘛,來日方長!”
“姐姐,來日可就老咯。”何充容笑得嬌柔。
王婕妤是入宮最早的,算起來,年紀在她們之中也是最大的。
何充容專挑她痛處,王婕妤自然暴跳如雷,“混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聞言,何充容面露難色,輕柔的拿著帕子,掩唇淺笑,“不好意思,說錯話了,還望姐姐莫要生氣。”
李如玉瞧了一眼何充容,見她此刻也正盯著自己的帕子看,眉目微恙。
梅蘭竹菊,那么——還差兩個。
王婕妤正在發(fā)飆,所有人突然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乍見此情,她驟然轉(zhuǎn)身,面色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