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齊康身體孱弱的關(guān)系,他們的馬車走得很慢。
不過慢也有慢的好處,至少一路行來,他們遍覽了南邊的景色。此時的齊康便感嘆道:“這南方的確和北方大不相同。江陵就已經(jīng)有很多地方讓我大吃一驚了,不知道在長沙還會有什么驚喜在等著我?”
“我勸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劉策立馬冷哼。
齊康便笑了。“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呢,那里肯定是不一般的。”
劉策撇撇嘴。“你也太高看她了。”
“說得好像你沒高看她似的。”齊康淡笑。
“我本來就沒有!”劉策張牙舞爪的大叫。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齊康立馬妥協(xié)。
可為什么看著他那張笑臉,劉策卻覺得心里更加的憋屈了?
“你真是……算了,我不和你說話了!這車里悶死了,我去騎馬,你一個人慢慢坐吧!”心情郁悶得厲害,他徑自掀開車簾跳出去,而后翻身躍上馬背,將齊康一個人扔在馬車上。
對于他的舉動,齊康只是淡淡一笑:“反應這么大,還說你沒有。現(xiàn)在,你分明是連自己都騙不下去了吧?”
“不過……”頓一頓,他又幽幽低嘆了一聲,“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么久不見,我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越來越思念她了。這種對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感覺真是新奇,我還是第一次有呢!”
說著,他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姬上邪自然不知道這對叔侄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路上了。她和尹夫人的對峙很辛苦,更何況現(xiàn)在尹夫人身邊還多了陳沅這個幫腔的。
不過,最終尹夫人還是沒能從她嘴里掏出任何有用的話。
畢竟她也是實話實說,尹夫人再問得多了,她就只是搖頭,還主動提議:“如果阿姑您真想知道的話,不如給勇健候去一封信問個清楚?”
她什么人,勇健候什么人,自己貿(mào)貿(mào)然給他去一封信質(zhì)問他和自己兒媳婦之間的關(guān)系,這簡直就是丟人現(xiàn)眼!她好歹也是太守夫人呢!
尹夫人咬牙。“現(xiàn)在我不是在問你嗎?”
“我真的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姬上邪便搖頭,又捂著胸口重重喘息幾聲,一副不勝嬌弱的姿態(tài)。
到最后,尹夫人有用的消息沒打聽到,反倒又給自己招來一肚子的悶氣。
“算了算了!既然你還病著,那就接著回去躺著吧!只是從今天開始,你好生在院子里待著,就別再出去亂見人了。”她沒好氣的道。
“還請阿姑明示,見什么樣的人叫亂見?”姬上邪立馬就問。
當然是除了他們家的人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位吳王世子還有勇健候!尹夫人心里大叫。只是這種話要是說出口,就搞得好像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兒子比不上這兩個人似的,她當然不肯說。
于是,尹夫人只是虎著臉道:“你都這么大的人了,什么人該見什么人不該見,你心里難道不明白嗎?要是現(xiàn)在不明白,那你現(xiàn)在幾給我回去好好想明白!一日想不明白,你就一日不要再見任何人,好好養(yǎng)病是正經(jīng)!”
“敬諾,我知道了。”姬上邪連忙低頭,恭敬的退了出去。
好容易這個瘟神出去了,尹夫人趕緊大喘幾口氣,卻覺得心口依然憋悶得厲害。
陳沅對尹夫人十分的無語。既然都已經(jīng)把人給叫過來了,她居然都沒從姬上邪嘴里挖出想要的消息,這事給人知道了簡直是要笑死人!要是換做她的公主母親,平宜公主肯定有的是辦法撬開姬上邪的嘴,讓她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而尹夫人呢,又想保住她貴夫人的面子,又不想得罪尹太守,方方面面掣肘著她,這也就難怪她忙得團團轉(zhuǎn),到最后卻一無所獲,反而平白給自己招來一肚子氣了。
哎,還是母親更厲害一些。當然,這也和姬長史一直敬重母親、家里家外事事都遵從母親的意見脫不開干系。
想到這里,陳沅又禁不住淺笑起來——還好,她和尹郎之間的關(guān)系也如母親和姬長史一般,而不像是尹夫人和尹太守。不然,要是讓她這樣時時刻刻籠罩在一個男人的陰影之下過活,她可受不了!
只是……為什么勇健候會對姬上邪這么好?
當初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她的童年是在長安度過的。那時候的她見過勇健候,不過當時的齊康也只是個小娃娃。但才十歲上下的他早已經(jīng)是風度翩翩,容顏俊美。不管什么人,只要遠遠的看到他,和他相視一笑,都會覺得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覺就開心起來。
只可惜,這個人雖然看起來隨和,卻并不怎么和人親近。或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吧,他出門的機會并不多,最多只是進宮見見太后,在他身邊出現(xiàn)最多的就是吳王世子劉策了。即便自己是公主之女,他對自己也一直淡淡的。
可是,現(xiàn)在他居然和姬上邪……他還給姬上邪送東西來!這怎么可能!要是在長安,哪個女兒家能得到這等待遇,她簡直都要樂瘋了!
這邊她在喜憂參半,尹夫人已經(jīng)快氣瘋了:“這個人怎么這么囂張!阿沅,你說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陳沅立馬回神道:“阿姑您不要著急,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咱們現(xiàn)在稀里糊涂的,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過我記得您這里不是有個丫鬟,當初她是在阿姐身邊侍奉的嗎,阿姐和勇健候的事情,她應該知道得很清楚,不如咱們問問她?”
尹夫人覺得很有道理,趕緊就吩咐道:“去把孔婉給我叫過來!”
在尹夫人這里養(yǎng)了將近一個月的傷,孔婉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又聽尹夫人問起當初在江陵的事,孔婉本就還沒消散的火氣就又蹭蹭蹭的涌上心頭。
“少夫人和勇健候之間的關(guān)系絕對不一般!”她咬牙切齒的道。
“是嗎?”尹夫人和陳沅兩個人臉色均是一變。不過,尹夫人是怒的,陳沅則是有喜有怒,仔細分辨一下,應當是怒氣比喜悅更多一些。
“就是這樣!”孔婉用力點頭,“雖然婢子是見過侯爺一次,但卻是親眼看到侯爺對少夫人有多好,那么輕聲細語的,說關(guān)懷備至都不為過。后來少夫人被吳王世子帶上山,在山上過了一夜,侯爺比誰都著急,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派出去找。后來少夫人被找到了,人卻病了,侯爺還特地把阮太醫(yī)送過去給少夫治病,口口聲聲什么時候少夫人病好了,什么時候再讓阮太醫(yī)回去!要知道,阮太醫(yī)雖然是世子帶到江陵去的,卻是侯爺最倚重的大夫。沒了阮太醫(yī),侯爺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原來是這樣?我又被這個賤婢給騙了!”尹夫人聽完,立馬怒火上頭,整個人都快爆炸了。
陳沅也氣得握緊拳頭,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心境平復下來。
“阿姑您先別生氣,這件事咱們還需要從長計議。”她溫婉的勸道。
尹夫人怒喝。“還怎么從長計議?我好好的把她送到江陵去養(yǎng)病,可是你看看她是怎么報答我的?她居然……居然……我的阿煦難道還及不上一個病歪歪的勇健候嗎?她居然如此饑不擇食!”
說句實在話,尹長寧和齊康相比……她在心里也覺得齊康更勝一籌。陳沅心里暗道。
但這話她肯定不會說出口,便只是繼續(xù)勸尹夫人:“您也別太把這個丫頭的話當一回事了。勇健候我見過,知道他是什么人。像阿姐這樣才貌平庸的,還入不了他的眼。而且她從回來就開始各種惹事,鬧得各處人仰馬翻,尹郎知道了也不會對她多看兩眼,反而只會會對她更厭惡。而且,吳王世子和勇健候是什么人?這兩位都是太后的心肝兒肉,她現(xiàn)在膽敢利用這兩位做文章,回頭要是事情傳進太后耳朵里去,只怕有的她好看的!”
尹夫人立馬眼睛一亮。“你是說,其實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吳王世子和勇健候都不知道?”
“吳王世子我不確定,但勇健候的話,應該是這樣沒錯。”陳沅肯定的點頭。
反正,她不相信就以姬上邪的姿色,她能令得如此光風霽月的齊康對她這么上心!在她的記憶里,齊康也就只對一手辛苦拉拔他長大的侯夫人如此用心過。就連那么疼愛他的太后,他也并沒見有多親近。
所以,雖然她不知道姬上邪是用了什么法子讓齊康有這樣的表現(xiàn)。但她現(xiàn)在可以肯定——姬上邪敢這么做,完全就是在自尋死路!
她現(xiàn)在只需要稍稍動動手指頭,就能達成所愿了。畢竟,一個月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也是時候讓這個女人消失了。
尹夫人聽她說得信誓旦旦,一顆心頓時就安穩(wěn)下來。“阿沅,還好我身邊有你,不然我差點就真的被這個賤婢給騙了!哼,她敢如此消遣勇健候,到頭來受牽連的還不是我們尹家?不行,我得趕緊把這件事給解決了,不然事情要是真給太后知道,我兒的名聲也要大受影響!”
沒錯,就是這樣??窗桑疾挥盟僭趺磩邮?,尹夫人就會替自己采取行動了。陳沅心里暗道,唇角便泛開一抹微笑。
下面的孔婉頭顱低垂,眼底也漾開一抹瘋狂的冷笑。
而在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姬上邪也笑了。
“終于啊,這一天到來了。”她道,“阿苗阿麥,你們猜我這次能不能挺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