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黑云依照劉策的吩咐在姬上邪閨房外面蹲守了好幾天,卻沒有聽到姬上邪主仆幾個再提起關于齊康的哪怕一個字。
反而是齊康,他耐不住了。
叩叩叩
這一日,緊閉的尹家莊子大門口響起一陣清脆的敲擊聲。
守門的小廝悄悄把大門打開一條縫隙。“誰???”
“在下是勇健候的貼身小廝,今日侯爺上門來探望尹少夫人,還請小哥幫忙傳個話。”小馬送上一張精致的拜帖。
小廝聞言,立馬肅然起敬。
趕緊接了帖子遞到后院,姬上邪得知消息,也趕緊叫人打開大門放人進來。
再次見面,齊康的氣色好多了。今天的他穿著一襲湖藍色長袍,腰束玉帶,一頭長發(fā)整整齊齊的束在頭頂,用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子別住,更襯得他風姿翩翩,仿佛芝蘭玉樹,美不勝收。
而在他身邊只站著小兔一人。趕馬過來的小馬直接守在了外頭。
察覺到這一幕,姬上邪心中又一暖。
“見過侯爺。”她連忙屈身行禮。
“姬小姐免禮。”齊康趕緊抬手。等姬上邪站起來后,他反而再對她拱手一禮,“今日齊某上門拜見,便是為了多謝那日姬小姐的救命之恩。”
“侯爺客氣了。”姬上邪搖搖頭,卻忍不住往他背后看過去。
“你是在找阿鯽嗎?”齊康便問。
姬上邪點頭。“他……經(jīng)常神出鬼沒。”
而且從那天劉策的表現(xiàn)來看,他肯定是不樂意他們再湊在一起的。如果再給他看到這樣的畫面,他肯定還得瘋!
她被他給鬧怕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今天出門前我已經(jīng)叫人看過了,他去鎮(zhèn)上玩了。這一玩至少要下午才回。”齊康連忙安撫她。
姬上邪終于放心了,便轉身邀請齊康進后院坐。
雙雙落座后,丫鬟送上甘露,齊康便從懷里摸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遞過來:“姬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F(xiàn)在也就只有將我常年吃的藥方送上,聊表心意。”
姬上邪一聽,頓時激動得雙手發(fā)抖。
這位侯爺果真善解人意,知道她需要什么,就特地送過來。和劉策那個無法無天之輩相比,他真是善良美好太多了!
姬上邪趕緊接了藥方,再次鄭而重之的對他道謝。齊康再還禮。
從見面開始,兩個人就在不停的互相見禮,齊康身體虛弱,還禮幾次,人就累得氣喘吁吁。
無奈,他趕緊喝了口甘露喘口氣。“姬小姐,都是自己人,就別這么客氣了吧!而且你都已經(jīng)和阿鯽互稱兄妹了,那么以后咱們也是親戚,互相之間不用太過生疏。”
姬上邪頓了頓。她抬頭看看眼前這張年輕俊雅的臉龐,試探的叫了聲:“表叔?”
噗!
齊康剛喝進去的一口甘露就噴了出來。
姬上邪嚇了一跳。“我叫錯了?”
“沒有沒有,按理說,你還真該這么叫我。”齊康輕咳不斷,拍著胸口好半天才把一口氣給順過來。
姬上邪其實也覺得這個稱呼怪怪的。只是現(xiàn)在,她似乎也只能這么叫他?
看著這個人被嗆得通紅的臉,她心頭生出幾分愧疚。等著小兔給他收拾妥當,她也把藥方交給阿苗收好,才小聲道:“其實只是送一張藥方的話,侯爺您派個人來就行了。您身體不好,來回奔波反而對身體不好。”
“沒事,在長安我就一天到晚的在床上待著,人都快生銹了。好容易到了這里,正好現(xiàn)在景致不錯,我隔三差五也會出去走走。只是這兩天府上太悶得慌,偏偏不管走到哪里都一直有人盯著,我也是瞅準了今天這個難得的時間,特地出來走走透透氣。”齊康笑道。
姬上邪立馬就聽出問題來了。“現(xiàn)在府上怎么了?”
“還用問嗎?就阿鯽那脾氣,自從那天當著你我的面大發(fā)雷霆后,他就一直氣著。不僅回去就掀了自己的臥房,后來這些日子他甚至都沒有再理睬我一下。我和他說話,他假裝聽不見。我走到他跟前,他也就當沒我這個人,直接繞過我就走。一個不高興,他就打雞罵狗,把府上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日子別提多難過了!”齊康無力擺手。
雖然是抱怨的話,但被他用這么溫柔的語調(diào)說出來,卻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厭惡,反而能品嘗出他對劉策那份無奈的寵溺和縱容。
姬上邪羨慕不已。
從小到大,除了阿娘外,還從沒有人對她這么包容過。但只可惜,阿娘在她十歲那年就過世了。從那以后,她就一個人在這世上掙扎,直到現(xiàn)在。
“世子也太任性了,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這是她的真心話。
“是啊,他從小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性子難免桀驁些。但只要本心不壞,其他的都不算什么。”齊康依然溫溫柔柔的為他辯解。
阿麥在一旁就不高興了。“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多少次都把我家小姐折磨得死去活來,這也叫本心不壞?那次在街上,他還差點縱馬踩到一個小孩!”
“有這回事?那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齊康一本正經(jīng)的點頭。
姬上邪這邊關于劉策的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回憶,所以齊康也不多說,很快就把話題轉向了長安那邊的風土人情。他雖然說話慢悠悠的,但畢竟是大家公子,自小博覽群書,口吐錦繡,長安城里的生活被他說得活靈活現(xiàn),讓姬上邪幾個從沒去過長安的人都對那個地方生出了無盡的幻想。
“不過這次出來得急,我也沒帶什么長安特產(chǎn)來。就等下次吧!再回到長安,我一定挑一些好東西叫人送來給你。”齊康笑道。
“好??!”姬上邪含笑點頭,“那我就先謝過表叔了。”
表叔表叔的叫慣了,姬上邪發(fā)現(xiàn)這個稱呼似乎也就不那么難以啟齒了。齊康也笑瞇瞇的應著,仿佛十分享受和這個小輩相處的時光。
兩個人說著話,不知不覺時光飛逝,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時候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經(jīng)小兔提醒,他趕緊站起來道。
雖然才是第二次見面,但今天的這次談話著實讓姬上邪舒服。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和一個男人對坐說話,結果偏偏就遇上齊康這么一個談吐優(yōu)雅、腹有乾坤的人。一個時辰的時間轉眼即逝,她都還沒談夠呢!
“時間還早,侯爺不妨多坐會。”阿苗察覺到了姬上邪的情緒,趕緊盛情挽留。
阿麥也聽他說長安的玩意兒聽得過癮,趕緊點頭:“侯爺你就留下用飯吧!我們莊子上的廚娘廚藝不錯,我還會烤羊腿,一會我烤給你吃!”
“多謝,不過今日的確不行了。要是再待下去,一會他找上門,你們就又麻煩了。”齊康搖頭淺笑,修長的手指指了指鎮(zhèn)子的方向。
姬上邪了然,趕緊起身。“既然如此,那侯爺您慢走。”
主仆三個送齊康出門,到了垂花門處,齊康正要蹬車,忽然一個黑影從旁竄出來,直接抱上齊康的腿就開始嚎啕:“侯爺救命?。∮腥艘ξ?!”
“孔婉,又是你!”
阿麥一見,立馬怒目圓瞪。還不等齊康那邊反應過來,她就一個箭步走過去,一把把人給提了過來。
然而孔婉好容易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算現(xiàn)在被阿麥抓住了,她依然張牙舞爪的大叫:“侯爺救命,妾是吳王世子的愛妾??!”
“哦,你就是那次阿鯽命人風風光光抬回去的那名美妾?”聽到這話,齊康也回頭,輕聲細語的道。
孔婉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頓時整個人都呆在了那里。
這個人好俊美!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的應當就是他了吧!只是現(xiàn)在這樣看著他,她就覺得內(nèi)心深處滿是溫暖,一雙眼就是癡癡的盯著他看,半天都舍不得轉開目光。
誠然,劉策也生得好,但他的好是鮮活生動、朝氣蓬勃。但和仿若謫仙的齊康比起來,太過活潑的劉策就矮了一大截了。
把這兩個男人在心里對比一下,孔婉就恨上了姬上邪——這個女人怎么就這么好命,前腳才和世子鬧翻了,后腳居然就又搭上了這么一位翩翩公子!
自己哪里不如她,怎么就得被她欺負到這個地步?明明一開始自己要比她威風得多的!
她心里不爽,阿麥比她更不爽。
直接一巴掌狠狠拍在她頭上,阿麥惡聲惡氣的道:“你聾了嗎?侯爺在和你說話呢!”
孔婉這才回神,立馬又淚如雨下。
“侯爺明察,妾就是世子的人?;叵肽且蝗眨雷訛榱巳㈡厝?,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呢!由此可見,世子他對妾是真心的。”
“如果真是真心,我這個侄兒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樣。”齊康搖頭低嘆。
孔婉沒聽清楚。“侯爺您說什么?”
“沒什么。本侯的意思是,本侯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也不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這樣吧,你給本侯一樣信物,本侯帶回去給阿鯽看。如果確定你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他一定會來救你出去。”齊康悠然開口,面色溫和如初。
“世子肯定會來救我的!那次他可是親口答應過會來救我和我阿爹!”孔婉立馬大叫,便從頭上拔下一根發(fā)簪遞過去,“侯爺您只管把這個交給世子,世子就會知道妾是誰了。”
齊康頷首,叫小兔收了東西。
而后他才終于蹬車。在車開走的時候,他還不忘對姬上邪囑咐:“既然這一位自稱是阿鯽的愛妾,那么在阿鯽來接她之前,你們切記要好好對她,千萬不能讓阿鯽看到她被虐待了,知道嗎?”
孔婉一聽這話,立馬趾高氣昂,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
姬上邪一臉的謙卑。“是,侄女記住了。”
阿苗也歡快的點頭。“侯爺請只管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的對孔婉,一定讓他熬到世子來接她的時候!”
她把‘好好的’三個字咬得死緊,聽得孔婉莫名渾身發(fā)寒。
“侯爺……”她后悔了,她現(xiàn)在就想跟他走!
可是,齊康的馬車早已經(jīng)往前一溜煙竄出去老遠,將她遠遠的扔在后頭……和目光閃閃的姬上邪主仆幾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