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開國的將領(lǐng)中有一位叫瀧梟。
瀧梟其人相貌不揚,但用兵點將的能力卻是這天下第一的,他曾帶著三百兵馬打敗兩萬敵軍,在長浮這邊人少的情況下,懷定柔認(rèn)為若是能找到瀧梟還可能有勝算,如此他便將僅知的瀧梟線索告訴了長浮。
長浮將從懷定柔處借的兵交給了蝙兮,接著他便從柳州離開,回了云城。
懷家等人送行的時候,章一一和章太醫(yī)也來了,那時章一一對懷素已經(jīng)是有了好感,不僅站在懷素身側(cè)而且目光還時不時的飛到懷素身上,長浮看著忍不住的笑了,他終于是少誤了一個姑娘。
馬車剛到云城的時候,宇文蒼穹的三皇子宇文歸便坐在馬車?yán)铮♀筲蟮膩碛娱L浮,柳州城的書信先長浮一步到達云宮,宇文蒼穹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柳州內(nèi)亂得以平復(fù),心下大喜,想要去接上一接大功之臣長浮,然而他那時正在云宮里接待他國的使臣,不能抽出身來,為了顯示自己對長浮的信任,所以便派了身體剛剛好了一點自己也是最喜愛的三皇子宇文歸。
華麗的馬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長浮深處的馬車前,長浮抬手撩開車簾,發(fā)現(xiàn)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接著他便下了馬車,走到宇文歸的馬車前,汗血寶馬正弓著蹄子,鼻子里哼著氣,就像是隨時準(zhǔn)備踢出前蹄保護主人。
“三皇子。”長浮鞠身,恭敬的道。
“嗯。”宇文歸坐在車?yán)镙p輕回應(yīng)。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宇文歸和長浮都沒有再說話,終于,宇文歸發(fā)話了。
“回你的車上去吧,回宮。”宇文歸的聲音十分慵懶,倦倦的就像沒睡醒一般。
聽到他的聲音,長浮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是。”接著緩慢的轉(zhuǎn)身,回到了車上。
宇文歸的馬車跑起來,要比他的馬車快得多,長浮的馬車在后面怎么趕也趕不上,長浮看著窗外的藍(lán)天,忍不住的嘆息,宇文歸這樣的身子這么快的跑,不是找死么。
長浮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宇文歸說話的語氣真是讓人犯困,長浮開始想念浮云殿的玉床,不知道那床是不是被長息給占了。
長息雖然人在浮云殿可是心早就跟著長浮一起飛到了云宮里頭,長息的心里頭在乎的他的皇姐,在意的是長浮,他的內(nèi)心沒有被仇恨吞噬。
兩輛馬車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云宮,長浮的車子停下,長浮從車?yán)锵聛?,走到宇文歸的馬車前,又一次見了那匹汗血寶馬。那馬名叫赤煉,是匹上好的汗血寶馬,在宇文歸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宇文蒼穹便將這小馬駒贈與了他,隨著年歲的增長,宇文歸漸漸長大,這馬也漸漸長大,一馬一人感情很好。這馬對長浮仍舊是不友善,而車子里的宇文歸卻是下了車。
長浮見他下車忙退后一步,把路給他讓出來。
宇文歸步履穩(wěn)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一笑:“長浮公子,許久不見。”
長浮不記得見過他,記憶里也沒出現(xiàn)過這個人,不過他不打算追問,便笑著說:“殿下。”
穿著紅色長袍的宇文歸,眼角處有一顆朱砂痣,給他原本冷峻的氣質(zhì)里填了一絲妖媚。
與紅布衣不同,宇文歸將紅衣穿出了皇族的氣質(zhì),而紅布衣單單是邪魅。長浮沒想到自己會這么早的見到宇文歸,心里竟有一種遇見知己的喜悅。
宮墻下的兩人直視著對方一言不發(fā),宇文歸勾起嘴角,一雙丹鳳眼竟也揚起了笑意。
“殿下,墻下風(fēng)大。”長浮道。
“公子,江里水深。”宇文歸笑。
有一瞬間長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以為他就是發(fā)現(xiàn)了秘兵的人,但隨即長浮便收斂神色淡淡一笑:“殿下是否喜歡詩?”
“不喜歡。”宇文歸笑著搖了搖頭,他走路的姿勢雖然看不出來任何問題,可他的臉上氣色卻是差的很,尤其是被風(fēng)吹的久了,更顯病弱。
許是天妒英才,讓這二人身子羸弱。
突然宇文歸的侍從走上前悄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宇文歸的神色里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消失不見,他遣走侍從,笑著和長浮說:“長浮公子今日可否來我宮里下一盤棋?”
“可以。”長浮點點頭。宇文歸從未刻意調(diào)查過長浮,可今日一見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他覺得無論長浮是誰的人,今日他都想和他博弈一局,日后若是可能成為老友是更好的。
長浮隨著宇文歸來到了他的喜鵲宮,喜鵲宮的宮牌上鑲嵌著金子融成的喜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異樣的光,與其他宮殿不同的是,宇文歸的寢宮里,宮女、太監(jiān)都很少,更為奇怪的是,宇文歸回來他們并不會放下手里的東西行禮,而是就像是沒看到一樣。
再看宇文歸也是絲毫不驚訝,仿佛他的宮人就該是這樣。
整個宮殿是一種安靜的氣息,不同于沉悶,不同于靜謐,是,安然于世。
從宮門到宇文歸待客的喜殿,總共要過三個圓拱門,三條長廊,喜殿位于喜鵲宮的最深處,處于茂林之中,長浮又跟在宇文歸的身后走進了林子,一進林子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玄機。
宇文歸待客的地方不是喜宮而是這座林子,剛進林子的時候長浮便看到了眼前玉石做的圓桌上面擺放著一盤棋,黑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xiàn)出暗紫色透明的形態(tài),白子則是晶瑩剔透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長浮看著此處笑了笑,這喜鵲宮原本是沒有的,許是宇文歸自己要建的。
不過宇文歸的喜好和長浮是有幾分相似。
宇文歸先長浮一步走到棋盤旁,笑著在棋盤上輕輕點了三下。
接著說:“長浮公子,可否先為在下解了這一盤?”
長浮走了去,看著棋盤上的棋,腦中思索片刻,接著微微一笑,抬手從棋簍里捏起一刻黑子,輕輕一落。
“好棋。”宇文歸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是一盤好棋,長浮將一局死棋下活了。
但,長浮忽略了這盤棋黑子永遠(yuǎn)卻一顆,那顆棋子去了哪兒?怕是只有宇文歸自己知道。
兩人正想重新下一盤棋的時候,一個宮女兒飛了進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宇文歸的身前,聲音沉穩(wěn),自喉嚨發(fā)出:“三皇子,前朝公主自盡尋死,但被及時發(fā)現(xiàn),尚無大礙。”
“她現(xiàn)在在哪兒?”宇文歸神色緊張的忙問。
“太醫(yī)院。”宮女面無表情的回答。
宇文歸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唇上更是血色毫無,他陰冷的說:“帶我去。”
“殿下,我和您一起去吧?”長浮道,他也很擔(dān)心前朝公主。
“好。”宇文歸冷聲問道。
太醫(yī)院距離喜鵲宮不遠(yuǎn),可這一路上宇文歸走的飛快絲毫不擔(dān)心自己的身體,長浮跟在他的身后走的也是飛快,一路上的宮女兒紛紛側(cè)目,三皇子本就已經(jīng)是難得一見了,他的身邊還跟著位相貌英俊的男子,兩個人走在一起,實在是讓人不看都不行。
他們走過的地方,有些宮女便湊在一起,一人拿把掃帚在討論誰更帥,有人是三皇子的粉絲,便不愿意聽到別人說三皇子旁邊的那人比三皇子帥。
她們吵得正熱鬧的時候,掌事的姑姑來了,她冷著臉罵道:“說什么說,再說那兩個人也輪不到你們。”
小宮女們嚇得忙跑到了四處,各做各的事兒去了。
匆匆趕路的長浮和宇文歸也到了太醫(yī)院,一進太醫(yī)院,宇文歸抓了個離他最近的小太醫(yī),他急得抓住那小太醫(yī)的領(lǐng)子,紅著眼,吼道:“前朝公主呢,快帶我去。”
那小太醫(yī)被他嚇得雙腿發(fā)抖,聲音發(fā)顫:“在,在,在后院兒。”
小太醫(yī)話音剛落,宇文歸便一把將他扔到了地上,長浮在他身側(cè)驚得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樣弱的一個人,力氣竟然如此之大。
宇文歸匆匆的往太醫(yī)院后院兒走,長浮也忙跟上他。
走到后院兒門口的時候宇文歸突然停了下來,他雙眼通紅的看著長浮低聲問道:“長浮,我這樣子可怕么?”
長浮一愣,隨即搖搖頭說道:“不嚇人,殿下還是和剛剛一樣。”
“那便好。”宇文歸松了一口氣,他整個人從怒氣沖沖變成了忐忑不安,長浮跟在他的身側(cè)與他一同邁進了太醫(yī)院后院兒的門。
一進后院兒便看到前朝公主躺在地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宇文歸先長浮一步?jīng)_了過去,他將前朝公主抱起,雙眼通紅的大喊:“來人!”
“來人!”
太醫(yī)院的人都知道來的人是三皇子,都知道喊人的人是三皇子,可沒人敢動,因為皇上下了令,要讓前朝公主吃點兒苦頭兒。
長浮見宇文歸喊的就快要氣息不暢了,忙走到他身后,給他渡了內(nèi)力,宇文歸感覺到一股熱流流進了自己的體內(nèi),護住了自己的心脈,他啞著聲音說了句:“謝謝。”宇文歸懷里的前朝公主虛弱的睜開眼,她見抱住自己的人是宇文歸便想要掙脫,怎奈她這身子虛的動都難動。
她只得流著淚說:“滾,你給我滾。”
“心兒,我把你治好,我就滾。”宇文歸抱著長婉心,沒忍住的留下了眼淚。
長婉心流著淚閉上了眼睛,沒力氣再多說任何一句,長浮一直站在宇文歸的身后,長婉心沒有看到,但長浮也清楚了公主當(dāng)年為什么能活下來,不是別人說的,為了威脅前朝皇子,而是因為宮里頭的三皇子。
而三皇子的病似乎也不是他以為的那般。
太醫(yī)院沒太醫(yī)肯出來,宇文歸便抱著長婉心走一路踢一路,他把太醫(yī)院里面曬藥的缽踢碎,把晾藥的木板掀翻,太醫(yī)院的所有太醫(yī)只敢看著不敢多說一句話,而長浮也只是跟在他的身后,撿一些長婉心能用上的藥。
他只看了長婉心一眼,但也看出了她脖子上有一圈兒紅印兒,應(yīng)該是想要上吊,不過除此之外長婉心的氣血虧損嚴(yán)重,不好好補怕是會早早死了。
宇文歸走一踢一路還不算,他還抱著長婉心到了藥房,他把長婉心放到光潔的地上,自己拎起一個木棍,把藥房砸了個稀巴爛。
即便如此,他也沒能喚醒一位太醫(yī)的良心,他紅著眼再一次將長婉心抱在了懷里,他站在太醫(yī)院藥房的門口,眼睛望著門外亮著的天,心里頭狠狠的一疼,他記不得是誰說的,天下之事因果循環(huán),種善因得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