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浮閉上雙眼,笑道:“我知道。“
“那你”云無心向前。
“云無心,皇家之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回去吧,我的名聲在江湖上不好不壞,不會影響你再嫁。”長浮道。
“你!”云無心被長浮氣得站著發(fā)抖。
“走吧,天要亮了,我的姑娘們要來了。”長浮給了她最后一刀。
云無心冷冷的看著長浮,撿起地上的劍,對著自己的臉便是一劍:“我云無心此生與你再無瓜葛,他日我是生是死與你無關(guān),他日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guān)。”
直到云無心扔下劍離開,長浮才將眼睜開,他仰首望著天,這天越發(fā)的亮了,可不知怎么的他這心里頭卻越發(fā)的暗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長息輕輕嘆了口氣,云無心摘下面紗的那一刻、云無心用劍劃臉蛋的那一刻、云無心決絕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長息知道這世上再無人會入了長浮的心,再無人能比云無心更愛長浮。
他苦笑道:“長浮,我欠你的這一生還不清了。”
“那就下輩子接著還。”長浮笑。
長息也跟著笑了笑,他想著怕是下輩子也還不清啊,不過照著長浮的說法,下輩子還不清,那就下下輩子繼續(xù)還,當初長浮被送出宮后不到一年,長息的父皇便發(fā)現(xiàn)了宇文蒼穹的野心,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朝堂已經(jīng)被宇文蒼穹掏空,禁衛(wèi)軍已經(jīng)被他控制,長息的父皇那時便知自己恐怕命不久矣,那時他便將長息送出了宮,讓他前去慕家,慕家是長息的奶媽家,朝廷里少有人知道長息是太子,先前長息時常出宮去慕家玩耍,他算是被當成慕家二公子養(yǎng)大的。
沒想到當年的貪玩竟在重要時刻救了他,但卻害了他的皇姐,當年需要太子上朝的時候是與他一母同胞的皇姐替他去,而當宇文蒼穹攻進宮的時候更是將皇姐誤認為了他給抓了起來,直到現(xiàn)在還生死未卜。
當年云宮被屠,長浮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連夜趕到云城,可還沒進城便被一個“農(nóng)夫”攔在了路上,那“農(nóng)夫”交給他一道皇帝親筆所寫密令和一張字條。
“湖南禁衛(wèi)軍、江蘇防御軍、長江......舊部聽令,見此密令如見朕。”
而字條上的字只有十個字:“長?。鹤o住太子,保住自己。”
長浮看到字條之時險些從馬上跌下去,這些年皇上待他如己出,他父母雙亡,他當皇上為父,他怎么能不為父報仇,他怎么能只保兩條命。
那日他便潛進慕家,夜里和長息見了面,那之后長浮便借助長息的財力建了這浮云殿,表面上是處開在深山中尋花問柳之所,但實際上卻是長浮聯(lián)系各方舊部、建造軍隊之處。
在這的姑娘們各個都不單是面容秀麗,更是長浮的線人,有的姑娘被當朝三品帶到云城,有的姑娘被縣官帶到縣城,更有姑娘被當朝宰相收入府中,但浮云殿有一條規(guī)矩------賣藝不賣身,即便是這些被帶走的姑娘在各府上做的也只是琴師或是舞姬,這樣的職業(yè)會讓她們得到更多的消息,畢竟不是枕邊人更要費盡心思去討好。
......
沒過多久,天便亮了,長浮一夜沒睡此時垂著眼坐在玉榻上,雙手撐在兩邊,他抬手指了指長息:“過來。”
長息低頭看了看綁在身上的繩子,憤憤問道:“我怎么過去?”
“跳來。”長浮打了個哈欠說道。
長息氣得真想要跳過去打他:“長浮!”
“太子殿下你怎么用動怒了?”長浮好整以暇的笑看長息,長息自知比氣人,他還差長浮三十年。
“你把鞭子給我松開吧,站了一夜我腳都麻了。”長息希望這樣說能喚起長浮的人性。
但可惜,他高估了長浮。
“對,我想起來,幼時習武,你總是偷懶。”說著長浮安穩(wěn)的閉上了眼,躺到了玉榻上,他手上的傷口已凝成痂沒什么大礙了。
“現(xiàn)下多練練也好。”長浮背對著他打了個哈欠說道。
長息覺得此時此刻他應該掙脫鞭子,從天而降拎起長浮扔到地上,接著他將他的玉榻霸占。
“不要亂想。”長浮的聲音悠悠傳來。
長息心里也不敢再亂想了,這長浮是鬼吧,不然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長?。∧悴皇钦娴囊税??”長息大喊。
“雙兒,叫兩個姐妹來,把這人關(guān)到我房了,綁上三天,三天后給他解綁,任他去哪兒。”長浮知道這個時間門外邊一定會有雙兒守著。
這話音剛落,浮兒便一人走了進來,她看了眼長浮,道:“就他?”
“就他。”長浮肯定的說。
“我一個人就夠了。”浮兒笑道。
長息被一個小姑娘抬到了肩上的一瞬間,他便想一頭撞死在長浮的玉榻上,讓他再也不能安穩(wěn)睡覺。
他們剛走長浮便起了身,他叫來了一位書童模樣的男孩兒,他捏了捏那男孩兒的肩。
接著笑道:“墨熙,結(jié)實了不少,這幾日可有好好練功?”
“長浮哥哥,我有十分認真的練功。”墨熙乖巧的模樣竟和長息當年像了三分。
長浮看了看他,又抬頭看了看玉榻旁的櫻花樹,接著垂眸看著地上的影子一動不動,墨熙垂手立在他身側(cè),也不敢言語半分。
忽然。長浮抬起了頭:“墨熙,長浮哥哥想要交給你兩件重要的事。”
“長浮哥哥請講。”墨熙退后一步,弓著腰,是一副將要認真聽的樣子。
“長浮哥哥想要出趟遠門,不知何時能回來,你在家替我照顧這棵樹,還有這玉榻可好?”長浮一夜未眠加上流了些血,此時臉色蒼白,唇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墨熙聽著看著一下就急了:“長浮哥哥,你要去哪兒?”
要去哪兒,能去哪兒,他墨熙也是云宮一戰(zhàn)中的受害者他不會不知道。
“云宮。”即便長浮心里也清楚,墨熙知道自己要取得地方是哪兒,但他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長浮哥哥!”墨熙更急了,急得直跺腳,全然沒了剛剛那副鎮(zhèn)定的模樣。
長浮苦笑,他建這浮云殿不只是為了養(yǎng)這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更是在準備為他們的父母國家報仇。
他不可能一直躲在這深山之中。
而且,時候到了,該出山了。
隨著一陣風吹來,墨熙打了個冷戰(zhàn),長浮看著他嘆息道:“入秋了,恩怨情仇之事該做了解了。”
墨熙聽著他的話又打了個冷顫,他當年看到了宇文蒼穹,他怎么會不知道那人心狠手辣,老弱婦孺在他面前都如草芥,當年他被藏在了雞籠里,眼睜睜的看著宇文蒼穹把一個剛剛足月的娃娃舉過頭頂,扔到天上,舉刀,那孩子直直的掉到劍低。墨熙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嗜血的興奮,只看到了他在仰天大笑。
“長浮哥哥,我求你,”墨熙突然跪在長浮面前哭著求他:“你能不能別去,那宇文蒼穹就是個魔鬼,是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
長浮看著他,沉色問道:“墨熙,你不想為你爹娘報仇么?”
墨熙一愣,他想,他做夢都想。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想長浮哥哥為了報仇而死掉。”
聽到這話長浮彎起了嘴角問道:“墨熙怎么知道哥哥一定會死呢?”
“因為,因為,”墨熙說著底下了頭,后面的話他不敢說,他不敢告訴長浮哥哥殿里都在說長浮之所以遲遲不肯報仇,是因為他沒有能殺了宇文蒼穹的本事兒,他們還說長浮不如宇文蒼穹。
長浮見墨熙樣子也不忍為難他:“墨熙,還有第二件事要交給你。”
墨熙猛地抬頭:“長浮哥哥,請說。”
“我房中現(xiàn)住著一位男子,你幫著我保護他、照看他的飲食可好?”
墨熙點頭,眼里的淚光卻遲遲不散。
長浮起身走到他面前,正色道:“身為男子不該隨意跪人。”
墨熙一愣,忙從地上爬起來,他站在長浮身側(cè)竟也到了他肩的高度,長浮驀地一愣,笑道:“墨熙長高了。”
“好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墨熙想說的話全都噎到了嗓子眼兒里,可是長浮這樣說了,他也只能退出櫻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