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爺奇怪地看著我,說你怎么就一柄拂塵?其它道門常用的東西怎么一件也沒有?
我說才剛接觸道術(shù)沒幾天,許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準(zhǔn)備,而且對付的東西不一樣,用到的物品自然也不一樣,得先去看看他朋友到底是個什么狀況再做決定。
馬三爺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后我們一行人便直奔鎮(zhèn)上,在鎮(zhèn)上的小飯館吃過午飯之后,從八字胡那兒坐上了馬三爺?shù)鸟R什么達(dá)小轎車,這一趟沒八字胡什么事兒,所以他自然就不用跟著去了,我坐在副駕上面,那個叫老三的和另外兩個手下模樣的人擠在后排。
這年頭兒的鄉(xiāng)村公路都是土路,稍微重一點兒的車在上面行駛很容易壓得路面凹凸不平,雖然我們鎮(zhèn)上到縣里的公路剛通沒多久,卻也已經(jīng)是坑坑洼洼,坐在車上顛簸的緊,一點兒也沒覺得坐這車有什么舒服的。
好不容易到了縣里,路面倒是要平整多了,這才覺得稍微好受一些,坐在車?yán)锿饪慈?,縣城里車水馬龍到處是人,賣各種香噴噴的吃食以及賣各種用品的看得我眼花繚亂。
穿過熱鬧繁華的街道,最終在一座三層小樓前停了下來,一樓是一家擺著各種玉器的店鋪,馬三爺指著門框上方的牌匾說,這兒就是我朋友許樂開的‘一品玉器行’,這一幢都是他的。
八三年那會兒鬧旱災(zāi),許樂的父母沒能挺過來,就剩下許樂兩兄妹相依為命,后來許樂憑著本事買了這棟臨街的小樓,一樓開了這個玉器店做點小生意,二樓則是許樂的住房,三樓是許樂的小妹住著。
這個時候一樓門開著,但是里面沒有人,馬三爺一邊說著一邊帶我向里面走去,順著樓梯直接上了二樓。
剛走到門口,一名膚色白皙年約十八九歲的女子走了出來,水汪汪的眼睛一掃看到馬三爺,說了聲三爺回來了,然后看到我跟在后面,又問這是誰?
不等馬三爺說話,在我身旁的老三恭敬地喊了一聲小姐,然后說這是王道長,三爺請來給恩公瞧病的。
聽他們的對話,我估摸著這名漂亮的美女,估計就是許樂的妹妹了,她一聽老三的話,頓時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尋思著是不是該打個招呼,正想開口的時候,一個身穿道袍手持拂塵的青年從里面走了出來,一對小眼睛在我們幾人身上一掃,抱拳一禮說在下是凈明派傳人孫宏,不知哪位是同道中人?
他這么客氣我也不敢怠慢,回了一禮學(xué)著他的話說在下是正一派傳人王建國,又說早知道有道友在此,我就不來這兒獻(xiàn)丑了。
馬三爺這個時候有些尷尬,說他也不知道許小妹請了道長來,希望我不要見怪。
許小妹剛想說話,孫宏卻是笑了笑,說他正好路過樓下玉器店,看見許小妹眉頭緊鎖,用羅盤探了探發(fā)現(xiàn)此處有些異常,道門中人行走江湖,豈有見到妖邪不管不顧的道理,于是不請自來。
說完又對我說道:“既然王道長也到了這里,不如一起看看如何對付這纏繞許樂的邪物?倆人聯(lián)手,總比一個人要好上許多。”
聽他這么一說,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于是一行人進(jìn)到二樓客廳坐下,許小妹又給我們沏了幾杯茶出來,這才說起許樂的事。
本來我以為孫宏已經(jīng)看過了,但是沒想到他也是剛和許小妹上樓,就聽到樓下有動靜,許小妹就出門來看,這個時候還沒來得及瞧上許樂一眼。
正說著話的時候,孫宏忽然問了我一句:“王道長,你這拂塵是哪里來的?”
我說是師傅他老人仙逝的時候傳于我手,孫宏又看了我手中的拂塵一眼,轉(zhuǎn)而繼續(xù)說起許樂的事情。
聽我們問起許樂的情況,許小妹本就愁眉不展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據(jù)許小妹所說,自從十幾天前回來,許樂就完全不認(rèn)識人,而且力氣大得驚人,白天有老三在,幾個人還能用幾根粗麻繩上上下下像捆粽子一樣把許樂綁上,可到了晚上繩子就會被生生掙斷,根本不敢靠近他,現(xiàn)在關(guān)在他的臥室里,十幾天來一口飯菜都沒吃,倒是水喝了不少。
白天因為被綁著還好一點,雖然也鬧騰,但并不怎么強烈,一到了晚上,許樂的臥室里就傳來陣陣詭異地男子聲音,一口一個‘給本王進(jìn)貢的美人兒都哪里去了?快給本王把美人兒送過來!’。
沒得到回應(yīng)就拼命砸門,把門砸得砰砰直響,每天天一擦黑,一直這么斷斷續(xù)續(xù)地砸到天亮,哪怕臥室的門是上好的不銹鋼防盜門,這些天也被砸得有些變形。
許小妹神色驚恐地回憶著,等她說完,孫道長立馬安慰道:“許小姐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們身上,保證許老板安然無恙。”
我坐在一邊沒有開口,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臨近年尾的天兒黑夜來得似乎特別快,這會兒外面已經(jīng)暗了下來,距離天黑也快了。
夜晚陰氣會越來越重,術(shù)法的威能會隨著陽氣減少而衰減,邪物的本事卻會隨著陰氣的濃郁而增長,此消彼長之下,除非有著絕對把握能夠消除冤孽,否則大多會選擇在白天正午陽氣鼎盛的時候做法。
孫道長自然也是明白這些,于是和我說明天正午的時候再一起出手,趁著今晚稍微觀察一下許樂身上的冤孽,明天心里也好有個底。
許小妹一聽今天解決不了,于是叫我們自己隨意,讓老三在旁邊招呼著我們,她自己起身去了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趁著這會兒工夫,我不由開始思索起來。
一般來說,沒有極大的仇怨,魂魄都會自行前往地府喝下孟婆湯轉(zhuǎn)世投胎,只有對某些人或事物有著非常強的執(zhí)念才會陰魂不散,進(jìn)而形成冤孽。
冤孽生前的執(zhí)念不同,它會干的事兒也不一樣。
例如生前被人所害慘死的冤孽,它的執(zhí)念在沒有受到人為干擾的情況下,大多會是報仇血恨,然后去找害死它的人,這種常見的冤魂孽魄不會主動去害與它無關(guān)的人,只會對它生前的仇家出手。
而如果是因為生前有些目標(biāo)沒有達(dá)成,比如死者生前還沒來得及結(jié)婚,而其本身又對結(jié)婚的渴望非常強烈,那么死后的執(zhí)念就是找個人結(jié)婚,凡事阻礙它完成目標(biāo)的,都會被其纏上。
簡單來說就是完成生前極度渴望的心愿,只要心愿達(dá)成,其怨念也就隨之消散,然后魂歸地府。
當(dāng)然,這些冤孽因為沒有及時前往地府報到,又在人間為禍,到了地府之后會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之后才能繼續(xù)轉(zhuǎn)世投胎重入輪回。
冤孽形成的時間越長,其害人的本事也就越大,普通的冤孽只能借助陰氣迷惑人心,施展類似障眼法之類的手段,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鬼打墻。
鬼打墻本身對人沒什么傷害,膽小的人身處其中會感覺恐懼,甚至被嚇?biāo)蓝加锌赡?,而對膽子大一點兒的人也就沒什么效果。
再厲害一點兒的,就會用出升級版的鬼打墻,之所以這樣講,是因為在用的過程中,冤孽會利用障眼法將身處其中的人引到某些能夠讓人死亡的地方,例如引至樓頂或者河流邊緣,在障眼法的作用下,身在其中的人會誤以為是平地或者安全地段,然后一腳從邊緣踩空,從高空墜下或者淹沒在河流之中。
這些簡單的冤孽,只要及時咬破舌尖口含精血,心中默念《金光咒》就不會受到影響。
像許樂遇到的這種能夠附在活人身上的冤孽,相對于前面兩種就要厲害多了。
能夠附身的冤孽,其厲害程度通常以能夠在活人身上附多長時間來判斷,上次在趙鐵柱身上的那個冤孽,平時根本不敢附身在趙鐵柱身上,晚上也只會以簡單的幻術(shù)吸引趙鐵柱與她交合,直到察覺有人對她不利才附在趙鐵柱身上,借此發(fā)揮出最大的威能。
而剛才許小妹說從十幾天前開始,許樂身上這個冤孽,就一天鬧到個不停,估計都沒從許樂身上下來過。能夠附身這么長時間,遠(yuǎn)不是趙鐵柱身上那個冤孽可比的。
對于我們道門中人而言,遇到各種不同的冤孽有不同的辦法去對付,像許樂身上的這種,通常有兩種解決辦法。
一是施法迫使冤孽離體,然后直接消除冤孽本身,這種辦法比較直接和方便,但危險性也比較大,就像驅(qū)逐趙鐵柱身上的冤魂那樣。
另一種就要稍微麻煩一些,需要找到冤孽的尸身,因為冤孽之所以會存在,最主要的還是它認(rèn)為自己還沒有死,所以即便是它附于其他人身上,也始終有一魂一魄留在尸體身上,如果將這一魂一魄滅掉,那么它自己就會認(rèn)會自己死了,即使有再多不甘,也只能絕望地化為虛無。
當(dāng)然這第二種,難點在于如何找到尸身,一魂一魄在察覺到危險時也會本能地想要逃跑,對付起來也有些麻煩,但比第一種要安全得多,如果可能的話,還是用這種比較保險一些。
我本想問問馬三爺許樂是在哪兒著的道,如果離得近的話,就去看看能不能用第二種辦法。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對面那扇有些變形的防盜門卻是突然‘砰’的一聲響起,防盜門被一股巨力打開,又彈在墻壁上發(fā)出一道撞擊聲。
我看到對面漆黑的屋子里,一道身影漸漸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