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娃比我大一歲,準(zhǔn)確來算年齡的話,他也應(yīng)該快十三歲了。
我們村里的人,都定親早,女孩兒一般都是十歲左右就定親了,像男娃兒,十歲定親的也有,十一二歲就成親的,也有。
富娃這么迫切地想看女人,我知道為啥,不就是村頭上的李家小子前幾天剛成親嗎,李家小子算是跟富娃分庭抗衡的一個,那小子今年也才剛十三歲,家里就給他娶媳婦了,我沒見過他媳婦,不過聽說是長得如花似玉,那臉皮水嫩水嫩的,李家小子寶貝得不得了。
我估計富娃是受了刺激,所以才滿腦子都想著女人。
孫府又不是我家開的,他這個要求,我肯定不能答應(yīng),再說,孫來福對我的態(tài)度熱切,但越熱切越讓我覺得不安,好不容易我從里頭出來了,可不能再一腦袋扎進去。
所以對于富娃的要求,我沒應(yīng)下,也沒說不行,畢竟這牛皮已經(jīng)吹出去了,現(xiàn)在認(rèn)慫,以后肯定要被富娃笑話的。
于是,我說:“你娘不是給你弄進去了嗎,你咋還讓我?guī)氵M去?”
“我娘讓我進孫府是去伺候人的。”富娃一屁股坐我旁邊,又把那半兩碎銀子塞我懷里:“剩子哥,你要是帶我過去,以后,我肯定都聽你的,他們,也肯定都聽你的。”
富娃說完,抬手一指,對吃的正香的大毛二毛罵道:“餓死鬼托生啊你們,過來叫大哥!”
“剩子哥!”
“剩子哥,我還想吃。”二毛舔著手指頭說。
“去去去,除了吃你還會啥?一邊兒去。”富娃又?jǐn)f了二毛,還想跟我說啥,但白寡婦剛好從前頭過來。
白寡婦穿著一身陶紫色的羅緞套裙,手里還捏著一方水紅色的帕子,走起路來扭三扭,那身段比晴雪還要誘惑一點兒。
她過來叫富娃,看見我,眼里一亮,問:“喲,這是誰家的小子,長得這么俊俏?是來做客的吧?”
“白寡婦,你咋只看皮不看人吶,是我呀,我是狗剩子。”
“狗剩子?狗剩子長啥樣我還不知道,你這……”她眼睛就落在我臉上,然后便是盯著我身上那身衣裳看,說:“還真是狗剩子,聽說你進孫府當(dāng)差了?這身衣裳是孫家給你的吧?”
“啊,是孫家給我的,但我沒去里頭當(dāng)差,我還是覺得我這草棚子好。”
聽我說完這話,白寡婦就笑了,但也沒說什么,只叫了富娃回去。
我招手讓大毛二毛過來,又塞給他倆一人一塊兒雞肉,問:“李家小子的媳婦兒,好看不?”
“好看!”二毛含糊不清地說。
大毛跟著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可好看了,那身上比富娃他娘還白吶。”
“喲喲喲,你們這話說的,人家是新媳婦,李家小子恨不得給拴在褲腰帶上,你倆咋知道她身上白?”
“我和富娃看見的,鬧洞房那天,我和二毛,還有富娃躲在他家黃瓜架子底下拉屎來著,沒人發(fā)現(xiàn),那個新媳婦嘴巴紅紅的,后來李家小子都脫了個精光,那新媳婦還穿著一條紅褲子,就是那褲子底下破了個洞,跟吃奶小娃穿的露襠褲一樣,露著的地方都可白了。”
大毛見我懷疑他的話,就原原本本跟我說了,還問二毛,二毛整個心眼兒都鉆那雞肉上去了,也沒聽見問的啥,就一頓胡亂的點頭。
我又問:“那你咋知道她比白寡婦白?難不成你見過白寡婦?”
“我……沒……”大毛這次說得猶猶豫豫地:“你要是再給我一塊兒肉,我就告訴你。”
“喏,都給你,說吧。”
大毛一股腦兒的把剩下的肉都包了起來,這才湊近我小聲說:“其實,是富娃帶我們?nèi)サ模驮诶罴音[洞房之后。”
“那你倆看見啥啦?”
“就跟李家小子跟新媳婦一樣唄。”
“咋個一樣?”
“就是……”大毛干脆挪到我旁邊坐下,說:“就是跟新媳婦一樣在床上橫躺著……還有個男人站在床邊上……那倆人都光著屁股吶,富娃他娘還哼唧哼唧的,不知道在干啥……”
我又回想起村里聽?wèi)蚰翘焱砩希胰ネ惦u崽兒卻剛好碰見白寡婦和孫來福在家里膩歪,大毛說前幾天的晚上,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孫來福,我有心想多問幾句,但看大毛的樣子,似乎也沒看清男人的臉。
現(xiàn)在我才知道為啥富娃叫我?guī)タ磁肆?,原來他早就知道他娘偷漢子的事兒了。
大毛二毛帶著剩下的吃食走了,我又去了老癩子家一趟,還是沒人,我便回了草棚子,剛想找火石點火,誰知道白寡婦就過來了,還給我?guī)Я艘煌霟崦字唷?/p>
“剩子,晚上沒吃飯呢吧,來,嬸子特意給你做的粥,里頭還壓著個雞蛋吶,快趁熱吃了吧。”
有句俗話叫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孫來福跟我獻(xiàn)殷勤我提防著,是因為孫家有錢有勢,要啥有啥,也沒什么可打我主意的,可白寡婦不一樣。
白寡婦平日就瞧不上我,村里總共有兩個女人瞧不上我,一個是大嗓門,一個就是白寡婦。
平時她見著我,雖然沒有什么不好的話,可那眼神里的鄙夷我看的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她今天來給我送這碗米粥,肯定不懷好意。
我心里有些防備,面兒上依然是不動聲色地,接了米粥,也不說聲謝謝,端起來就喝。
白寡婦想找地方坐下下來,可轉(zhuǎn)悠了一圈也沒找到,干脆就把那方水紅色的帕子撲在草垛子上,她正好坐在上面。
“狗剩子,你打出生就跟別人不一樣,嬸子早就知道你能出人頭地,現(xiàn)在看,果然沒錯,呵呵呵呵……”白寡婦說完,捂著嘴就笑了起來。
“我哪根別人不一樣了?不就是生下來死了娘,我爹又不要我了唄。”
“哎喲,嬸子不是這個意思,嬸子的意思是……”白寡婦伸長了脖子往棚子外頭看,確定了沒人才說:“你之前去了一趟孫府,那你知道孫家老爺要回京上的事兒了嗎?”
“嗯,聽說了。”
“那就對了!”白寡婦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狗剩子,你的福氣到了,我聽孫管事兒說呀,孫家在京上有個遠(yuǎn)方親戚,到現(xiàn)在都沒個兒子,眼瞧著這香火就要斷了,這不,孫老爺看上你了,想讓你去給那遠(yuǎn)方親戚當(dāng)兒子、傳香火吶。”
要我去傳香火?這是孫來福說的?
我有些不確信,但瞧著白寡婦臉上的表情,也不想是做假,再一想之前在孫府上,孫來福和那個孫家老爺對我的態(tài)度也確實是奇怪的很,而且,孫明還叫我少爺,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更何況,白寡婦和孫來福的關(guān)系,那可是不一般吶,白寡婦嘴里說出的話,應(yīng)該假不了。
這樣一來,正好可以解釋孫家對我的態(tài)度,可是……這傳香火,怎么就找上我了?
這村里誰不知道,我狗剩子就是個不能留種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著才算是留種,但就為了這傳言,孫家也不能找上我呀。
白寡婦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繼續(xù)說她的:“剩子,嬸子知道你跟我家富娃好,平日富娃也沒說好提起你,你看,你這眼瞅著就要去享福了,可不能丟下富娃在這里啊。”
“白嬸子,你說啥呢,我咋聽不懂呢,富娃要去哪,我可管不著。”
“管得著管得著,嬸子也不怕跟你說,原先我是想著讓富娃進孫府伺候的,好不好的,能當(dāng)個小廝,跟著少爺老爺們見見世面,可富娃死活不愿意進去,我原也是消了念頭了,可我們富娃說了,要進孫府,他就跟著你,剩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