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起來,葚兒就興沖沖地跑去雞籠那里掏雞蛋。
小手伸進(jìn)去摸來摸去,果然摸到好幾個,她小臉上綻開笑靨,拿了雞蛋就去廚房,開始準(zhǔn)備下鍋炒。
鍋里已經(jīng)煮了小米粥,是樓釗熠早早起來煮好的,他正坐在灶臺跟前盯著火苗,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葚兒跑上去,紅著臉蛋兒,將一雙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捧著那幾個雞蛋,跟他小小聲說道:“釗熠,你快瞧,都是個頂個的大,正好給你炒雞蛋吃。”
她羞赧赧的站在那里,朦朦大眼興奮地瞅著他,那模樣就像是小孩兒般跟大人撒嬌,發(fā)現(xiàn)了新奇玩意想要跟他要獎賞一樣。
樓釗熠掩去了眼底的心思,望著她,神色一暖,拉著她過來坐自己腿上,順勢夸她:“我的葚兒又聰明又能干。”
葚兒得了便宜,當(dāng)真像是小孩兒般,咯咯笑了起來,明艷艷的小臉兒一邊露出一個小梨渦來,很是可人兒。
樓釗熠瞧著她,神色柔柔地,眸中融著寵溺,揉揉她的腦袋,將她推出門外,道:“我來炒吧,你出去等著吃就行。”
“不要不要……”
樓釗熠笑了笑,望著她。
卻見她忽地低下頭,小小耳垂都是紅的,羞赧地看著手里那幾個雞蛋,不敢看他,軟糯糯地聲音傳來,“都是你在燒飯,今天就讓我來吧,老是你照顧我,我都快……”她說著,更是羞得腦袋低的更低,小小的聲音道:“我人都快懶了。”
好大一會兒沒聽見樓釗熠說話,葚兒羞澀地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正一瞬不瞬地瞧著自己,臉蛋一紅,趕忙又底下頭。
“我明白。”他沉沉的聲音忽地響起,在她腦袋上親了親,溫聲道:“我的葚兒面皮薄,關(guān)心為夫的話說不出來,便是用這種話轉(zhuǎn)個彎來說,為夫都知曉你的心思。”
說著,人就松開她,出了廚房,當(dāng)真是去了睡覺的屋里等她炒來雞蛋給他吃。
她的心思被他一下就猜中,搞得葚兒鬧了個大紅臉,望著他出去的背影,整個人暖烘烘地別提多暖心了。
她壓了壓躁動不安的心,就開始盛粥,又在柜子里翻找出昨天沒來得及炒的小菠菜,摘好洗干凈燙了下做成一盤小涼菜,然后切了一點大肉又炒了一個清淡肉菜出來,最后將那幾個雞蛋炒了,并著幾個白面饅頭,一并端著去了睡覺的屋。
樓釗熠看著桌上這三個菜,捏捏她的臉蛋,笑道:“今日你怎地轉(zhuǎn)了性,以往可是不讓我多炒菜的,每次都說浪費(fèi)。”
“那是因為……”她用手別了下耳后的發(fā)絲,羞道:“因為我心疼你……”
“這樣說來,以前我們早上只喝粥,吃一個菜,是你不心疼我?”樓釗熠的聲音涼涼傳過來。
這句話,把葚兒問的呆住了,她漲紅了臉,手里拿著小半個饅頭愣怔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解釋。
明明不是這樣的,這個人怎么把她的話理解成了這樣?
“不是的……”她慌張地聲音小小。
剛要說些什么,就見樓釗熠忽然笑了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好整以暇地斜睨著她,仿似在說,小娘子真好騙,輕易就上當(dāng)了。
他笑的時候很少露出牙齒,唯一的兩次,還是發(fā)怒的時候,那一身氣度簡直讓人招架不住,好像周身有實質(zhì)的戾氣在涌動一樣,而現(xiàn)在他笑起來,卻是整個人明朗大氣,像一塊璞玉般耀眼的人直發(fā)愣。
葚兒紅著臉兒傻傻瞧著他,一顆小心臟都被他這笑容勾的砰砰直跳,又過了半天,她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嚶嚀一聲捂著臉趴倒在桌上,“你捉弄我。”
“不逗你了,快吃吧。”樓釗熠隱了笑容,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只那眼眸中有些淡淡柔色。
吃了一會兒,葚兒似是想到什么,臉蛋又紅了,跟他道:“吃完后,我還要回娘家,大哥他們昨天來走親戚,當(dāng)時大哥實在太……我就驚的忘了壓禮。”
壓禮是要在新人走親戚時候給的紅包,昨兒個葚兒確實是想要給來著,結(jié)果桑元奇那舉動愣是將她給嚇忘了。
“嗯。”樓釗熠斂了眉目,夾著她炒的那盤雞蛋慢慢吃著,沉默了一會,跟她說:“葚兒,去的時候換身衣裳吧。”
葚兒一愣,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上身褐色麻布短頸褂子,下身青褐色粗布裙裾,這一身襯得她整個人都放佛老了十歲。
“你是我娘子,自然要讓你穿好,往后別舍不得,一切有我。”
樓釗熠的聲音淡淡傳來,她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仍就吃著那盤雞蛋,說話時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可葚兒就是聽出了寵溺來,心窩一暖,遂跟著點頭,笑道:“記住了。”
當(dāng)她穿著一身粉綠色暗底花紋的衣裳出來時,正好看到樓釗熠端了洗鍋水往池子里倒,他抬起頭看她,眸中盛滿溫情,笑:“娉婷玉立,甚是好看。”
葚兒紅著臉低下頭,腳下朝著他走過去,站定到他面前,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倒是讓樓釗熠有些輕微愣神。
她將腦袋埋在他胸口位置,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便是踮起腳尖,將一張紅艷艷的小嘴兒輕輕湊上去,在他臉龐上輕啄了下。
親完,整個人就趕忙從他懷里出來,轉(zhuǎn)身就要往門外跑。
卻被樓釗熠一把拉進(jìn)懷里,力道大的放佛要將她按進(jìn)自個骨血里,嗓音低啞,目光灼灼地瞧著她,“真是少見的主動啊,干脆別出門了,跟我上炕吧。”說完,還不忘在她小肉臀上捏了一把。
葚兒窘迫的身子一僵,在他懷里難受的拱了拱,軟糯糯地道:“晚上吧,我小日子還有點,大概晚上就要走了。”
她掙脫開樓釗熠,從他懷里出來,喘勻了氣,跟他扮個鬼臉轉(zhuǎn)身就跑了。
留下樓釗熠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無奈笑了笑,壓下欲色,轉(zhuǎn)身繼續(xù)洗鍋。
葚兒紅著臉蛋兒一口氣跑了老遠(yuǎn)才停下,她喘著氣摸摸自個臉頰,水潤潤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自己還真是大膽啊,居然這種事情也能做出來,看來性格還真是變了不少。
她去雜貨鋪子買了個紅包,將樓釗熠給她的碎銀子裝進(jìn)去,然后出門就朝娘家走去。
走至半路,聽到有人在背后喚她,她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是劉伯,笑著打招呼,“劉伯,你身體好些了?”
劉伯顫巍巍走到她跟前,拄著拐杖,捋了捋一把白胡子,和藹可親,“樓家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葚兒跟他道明來意,就見劉伯面色有些疑慮,不禁問他怎么了。
劉伯湊到她跟前,看了看四下的行人都沒往這邊看,壓低聲音道:“樓娘子啊,你心思淺,可要防著點你那親娘和二姐啊,我這兩天看到她們經(jīng)常帶著禮物往里長家里走動。”
“里長?咱們家又沒什么事需要里長出面,我娘她們?yōu)楹我グ菰L?”葚兒滿臉疑惑,又忽地念起自個娘親和二姐那性子,便是驚道:“莫不是我二姐夫忍不了二姐的性子了,要去里長那里跟她和離?”
“不是,我聽街坊鄰里們說,她們好像是為著你的事情。”
葚兒聽得更是一頭霧水,她有什么事情,還要驚動里長出面。
里長一般掌管著鎮(zhèn)子里人民百姓的一些雞毛蒜皮瑣事,大到誰家丟了牛,在他那里若是說不清楚,就逐級上報給縣丞處理,小到家家戶戶休妻打架的事情他也管。
她本來要辭別劉伯準(zhǔn)備去問桑母緣由,卻被劉伯一把拉住,“聽說你大嫂被你大哥打了,打的還挺嚴(yán)重,昨天人還好好的,今早人就躺炕上了,你先去看看你大嫂再說吧。”
葚兒聽得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大哥那么癡迷薛秀玉,疼她都來不及,還有被打的時候?看來在自己沒回娘家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謝過了劉伯,她就去了娘家。
身后的劉伯望著她的背影走遠(yuǎn),忽地目光陰森,面容猙獰地朝地下啐了一口,惡狠狠道:“謝你個姥姥,老漢我就等著要你命,給我兒陪葬!”
葚兒急急進(jìn)了屋,沒瞧見桑母和桑元奇,屋子里只有薛秀玉一個人在炕上躺著。
她閉著眼睛,一張媚色的臉此刻慘白慘白的,甚至有些灰敗,如果不是她胸口還一起一伏,葚兒簡直都以為她已經(jīng)沒氣了。
走上前坐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又掀開被子瞧了一眼,忽地驚呼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后退,只見薛秀玉的胸口位置凹陷了一塊,傷口很是恐怖,衣服松松垮垮地蓋在身上。
這種傷,絕對不是桑元奇能打出來的,瞧著傷口,就是在要薛秀玉的命,桑元奇很老實,根本不敢。
她的響動吵醒了薛秀玉,她睜開眼睛,看著她,無力地笑道:“三妹妹來了啊。”
“嫂子,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葚兒走到她身邊坐下,根本不敢看她胸口的傷。
薛秀玉蒼白著臉,定定瞧著了她半響,冷下臉笑了一聲,道:“桑葚兒,人有時候簡單了身邊人會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