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半個月來,女尸、邪嬰、工地神秘洞口、提線人俑、江邊藏尸,樁樁件件都是讓人頭疼的事兒,偏偏都趕著一起來,我就是神仙也分身乏術啊。
這個時候,葉大隊和胡一山也發(fā)現了文物局的圖謀,當然不干了,三兩下又把劉主任拉了過去,三個人在那邊三足鼎立吵了個不可開交,倒是把我這個正主晾在了一邊。
趁著這個大好機會,我忙拉著胖子溜出了大廳,開玩笑,這要是等他們吵完了來找我,我非得被他們煩死不可。
胖子在一旁樂呵呵的取笑道:“昭子,你可成了香餑餑了,這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三個老丈人在爭女婿呢!”
嘿,別說,還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噓,咱們偷偷摸摸的走,別讓他們發(fā)現。”我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們沒有察覺,沖胖子小聲說道。胖子笑著眨眨眼,示意他明白。
我倆做賊似的剛剛溜出警局,我抬頭一看前面,腳步猛然剎住了。
“怎么了?不是要離開……”胖子不明所以,說話的同時順著我的視線一看,這后半句問話頓時卡在喉嚨里,怎么都吐不出來了。
不久前剛剛失蹤的柳虞,赫然就這么站在我們的面前。
只是……
此刻的她,竟穿著一身紅得仿佛用血染成似的大紅長裙,臉上的青灰已經洗去,露出她嬌好的容顏,只是她睜開的眼眸里面卻毫無神采,呆滯如同布偶的眼珠,原本粉嫩的櫻唇,更是青紫一片。
我的心驟然一縮,眼前這個柳虞的模樣,和之前那具真正的人俑一模一樣!
她的一雙慘白的素手并攏舉在胸前,十指指甲烏黑發(fā)紫,我定眼看去,在她白嫩的手心上,卻捧著一尊狀如佛印的黃銅符篡。
我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幾眼那個佛印,心里猛然一驚,竟比看到柳虞被人煉制成真正的人俑,還要驚駭。
這個東西我認識,它叫做“佛印符纂”!
相傳,這佛印符纂,乃是當年玄奘出西域時,由天竺的一名圣僧所贈,后又由玄奘將此物傳于辮機和尚。
至于這辮機和尚是何人?
此人為大唐婺州人,十五歲時出家,師從大總持寺著名的薩婆多部學者道岳。
當年玄奘從天竺返回大唐后,隨身攜帶的經書都是天竺話版本,為了方便唐人抄閱經文,他暫駐在長安西北的金城坊會昌寺內,著手翻譯經文。而辮機和尚正是幫他翻譯經文的助手,玄奘為表謝意,將這天竺圣僧所贈的佛印符纂又轉送了給他。
故事如果到此結束,那么便沒有后來的波折,只是這個辮機和尚之所以出名,卻并不是因為他根據玄奘西行之事寫了一本《大唐西域記》,他真正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卻是因為和唐太宗的愛女高陽公主通奸,而被唐太宗怒而刑以腰斬。
辮機和尚死后,這枚符纂也從此消失不見。
佛印符纂的最后一任主人死于奸情,這和符纂本身原本應該沒什么關聯,只是有坊間有傳聞,說那辮機和尚在和高陽公主茍且時,為增情趣,竟將這枚符纂用于閨房取樂。
這枚銅纂本是高僧之物,具有至上佛法,但沒想到竟被辮機與高陽用在此處,以致銅纂上的佛法被女子所污穢。
更有人說,這枚佛印符纂其實被某些旁邊左道之人偷偷竊去,因為它原本是至上佛寶,但被女子私處玷污之后,再輔之以邪術煉制,卻成了邪教之人的陰毒法寶。它上面的法力更強,只不過,變強的是邪法,而非原本的無上佛法。
好半晌,我才把目光從這枚佛符銅纂上收了回來,再度放回到柳虞身上。這個東西雖然打小就在爺爺收藏著的《古傳密寶手記》中看到過,可真物卻是第一次見。
只是,柳虞怎么會捧著這么一件東西,出現在我的面前?
“昭子,柳警官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們該怎么辦?”胖子見我有些出神,伸手捅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緩緩搖了搖頭,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來我還搞不明白,幕后黑手讓柳虞捧著這尊佛印符纂到這里來究竟是要干什么,這枚符纂是不是真的像傳聞那樣,成了邪人手中的陰毒法寶?
二來……
看著面前呆若木偶的柳虞,想起她雖然一直兇巴巴對我,可本性并不壞,此刻她被邪人煉制成了真正的人俑,難道我也用勾棺契,將她打得神魂俱滅?
我還在猶豫糾結的時候,對面的柳虞卻有了異動。
銅纂的表面悄然泛起一層黑芒,沿著柳虞的雙手,頃刻間游遍她的周身,這層黑芒一閃而逝,與此同時,柳虞身上的紅衣顏色陡然濃艷起來,仿佛殷紅的鮮血隨時會從上面汩汩涌出。
她的眼眸也不似剛才那般木訥,黑芒閃過之后,眼神中竟然有了一絲詭異的妖艷。
不得不說,此刻的柳虞在褪去警服穿上長裙之后,眉目間的英氣被蠱惑人心的妖媚所替代,雖然完全迥異與她平日里那股英氣勃發(fā)的俏爽,卻別有一種勾人心魄的異樣媚惑。
柳虞還保持著手捧佛印符纂的姿勢,但身體卻緊緊的漂浮起來,一頭烏海的秀發(fā)早已經散開發(fā)髻,此刻正在她背后飛舞張揚,十足的妖女范。
一時之間,現場除了詭異的寂靜,卻也有一種仿佛是美艷女鬼勾引書生的別樣滋味。
反正我和胖子兩個人是有些看傻了眼,直愣愣的看著柳虞的身影翩然飛起,裙擺下露出她不著鞋襪的白凈足尖。
胖子甚至還拉了拉我的衣角,在一旁低聲呢喃了一句,俺的親娘,我說兄弟你怎么對這朵警花這么上心,感情這柳警官不穿那身兇巴巴的警服,也可以這么動人心魄。
我顧不上回答胖子的話,因為不解風情的幕后黑手,動手了。
柳虞的眼眸中異光一閃,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驟然間消失不見,這一下變故,還真把我倆給嚇了一跳。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頭頂上突然傳來破空之身,我抬頭一看,柳虞反手握著佛印符纂,正向我倆腦門砸下來。
“閃開。”
我一把推開胖子,自己也借著一堆的反力,側身避開這當頭一擊。紅裙一閃,柳虞的身影并沒有落在地上,反而再次消失不見。
“真是見了鬼了,柳警官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變得這兒厲害?”胖子舉起伏虎棍,一臉戒備的看著四周,腳下微微晃動的步伐,以防備柳虞的再次襲擊。
我也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伸手到背后探到勾棺契,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松了手,又從懷里摸出了千機疊盒。
柳虞的變化同樣也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道是那個幕后黑手用了什么不一樣的邪術,還是柳虞手中的佛印符纂妖法過于強大,雖然同樣是人俑,但柳虞和之前那具男性人俑的性質,卻明顯截然不同。
如果說那具男性人俑是半人半尸的半成品“僵尸”,那么柳虞卻更像是半人半鬼的狀態(tài),嗯,還是個不輸給聶小倩的美艷女鬼。
該怎么對付她?
再一次面臨全新的狀況,我一時也絕得有些頭疼。勾棺契是一定能發(fā)揮所用的,只要它有實體在,一個鐵鉤子勾碎天靈蓋,管你是半人半什么,都要給我交待在這里。
可對面是柳虞,我怎么下得了這個手?
至于千機疊盒,我卻無法肯定,能不能有效克制她,從剛才的交鋒來看,柳虞手中的佛印符纂似乎有著非凡的強大法力,這一次操控著她的幕后黑手,明顯是有備而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后的虛空悄然泛起一絲漣漪,就像是水面被投入一顆石子一般,緊接著,一道人影從漣漪中傳出,唰的一下,無數道黑色的利芒從她身上迸出,徑直刺向我的后背。
“小心!”胖子人在對面,來不及過來救援,只能大吼一聲提醒我。
“走!”
我早有防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手上卻沒有絲毫懈怠,驅動著七柄短匕,向身后極速斬了過去。
黑色的利芒在短匕的揮擊下瞬間消融,趁著這個時間,我向前疾沖了幾步,這才回身向柳虞看去。
在短匕映出的霞光下,柳虞的身上冒出無數條垂直的黑線,直直延伸向空中,尤其是天靈蓋的那一條黑線,竟有小手拇指般粗細。
從一開始到現在,柳虞的姿勢始終不變,雙手捧著佛印符纂在胸前,但此時配上身上冒出的那些黑線,整個畫面顯得尤其詭異。
這時她又故技重施,身形漸漸隱沒在虛空當中。
不過這一次我總算看出些端倪來,每當柳虞要隱匿身形的時候,她手上的佛印總會先行泛起一層黑芒,她并不是來去無蹤,其實是用佛印上的強大法力,類似一種磁場,干擾了我們的神經,才會造成視覺誤差,讓我們看不到她的蹤跡。
我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氣,要是那個幕后黑手隨便煉制一個人俑出來就這么厲害,我還降什么魔斬什么妖,趕緊跑回盤龍岡躲起來才是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