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跟胖子兩人,隨著施工大隊一路顛簸的來到了施工點。
這是一處極為偏僻的山斜坡,地面兒極為的空曠,東南北三面空曠無礙,而在西面的方向卻有一扇極為高聳的山壁崖。
看到了這時兒,我就知道今天是個啥活兒了,這種活兒叫做孬基,也叫做撥圈,說白了就是要將這片地面兒整平后,人家到時好在這地皮上起基蓋廠子。
但我卻隱隱中感到有些不對味兒,這種感覺十分壓抑,那是一種莫名的沉甸,讓我的心口有些透不過氣兒。
胖子見我杵在了原地不動,便朝我靠了過來,說道:“昭子,為啥不整活?”
“不對頭,你看。”
我一把攬過胖子的肩膀,杵著他的身子朝南面看去,指著斜坡下方那條懸空水渠。
這種水渠一般都是建于解放后的二十年左右,本是用來引水作用的,而通常這種水渠都會如同橋梁一般。
采用純石塊兒堆砌而成,懸空鑿凹溝,讓山頂?shù)南獫舅樦酪宦繁简v下山,用于澆灌作物作用。
等胖子順著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后,不由的將眼皮兒一翻,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不過是一條水渠,有啥奇怪的?”
“如果只有這么一條水渠的話,那叫玉帶纏腰,誰家要是把祖墳葬在這上頭,那日后家里定能出個御史巡按,可!”
我說到了這上頭后,不由的微嘆一聲,繼續(xù)說道:“但現(xiàn)在,這下方是兩條水渠,這里頭的說道可就大了。”
雖說我跟胖子拴塊兒也有些日子了,但他卻從沒有聽過我這般的說叨,聽到了我說到這里后,不由大樂,咧嘴大笑的回答我道:“怎么個大發(fā)?看不出來嘿,您老人家還會看風水哈。”
我很沒好氣的甩開胖子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沉聲說道:“現(xiàn)在這模樣叫做雙蛇纏腰,更為棘手的是這里原來的水渠早已干涸,而新開的水渠又被懸于空中,讓這兒的風水從吉穴變成了死穴。”
“怎么又成了死穴?”
胖子這人兒雖說外表上看去憨直,但他的心性和為人都似乎藏匿著故事,而我,不也是一個有故事的流浪孤子?
所以,我從不去過問胖子的以前,而胖子也從來不問我來自哪里,要去什么地方,我們就是一對命運安排下搭伙的朋友,所以,我對胖子的話并未感到詫異,因為在我看來,以胖子的閱歷若是不懂得些說法,那才是最奇怪的事兒。
“不論是龍還是蛇,都離不開水,有水,才能生存,可現(xiàn)在,你看那新的水渠被架在空中,無論是龍還是蛇,都不可能得到水的浸蔭,舊的水渠又枯竭了不知多久,所以,這里早已是塊破敗之地。”
我回頭看了胖子一眼,扯了下唇角繼續(xù)笑道:“有道是風水風水,如今水沒有了,你感受到一絲風的氣兒么?”
“著呀,我說這么悶熱,原來是沒有風。”
聽到了我的提示后,胖子驚詫了一聲后,又次問我道:“難道這里頭真有說法?”
我蹲下了身子,從地上捻起了丁點兒塵沫,將那塵沫用手指頭捻動了兩下后,又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果然,這土壤之中充滿了腐朽的氣息。
“當然,你看看這些土壤,看似色澤艷麗,可卻毫無半點粘性,跟風化的沙子差別不大,知道是為什么嗎?。”
見胖子撅著腚子,彎著腰,脈脈的盯著我看,我就知道這家伙被我的話語給勾動了,我從地上起身后,隨手往身上拍動了兩下,笑道:“有道是,水繞玄關(guān)叩禹門,崖山有案祿蔭孫,可你看看這地方的東,北兩面,左無青龍盤旋,右無白虎距崖,門前玉帶案桌皆不存,所以,這里已然成了一塊死地。”
“那又關(guān)你啥事兒?人家不過是想在這地頭上起個廠子,可你卻非要在這說上個半天,莫扯了,麻利的跟我干活去。”
我琢磨著胖子是被我的話兒給弄懵了,但他卻極好自個兒的面子,所以,當即就把話頭給轉(zhuǎn)了過去,催促著我跟他去干活。
但我豈能坐視著別人在死地上起陽宅,這將關(guān)系到無辜的人命。
“胖子,我們要阻止他們動工,因為這塊地不能動,會死人的。”
我趕忙的扯了下胖子的衣袖,沉聲說道:“從我剛才對土壤聞到的氣味兒,這塊地的下面應(yīng)該還有墓穴。”
“昭子,別扯特么的淡,這四下無人的地頭,怎么可能。”
但胖子的一句話兒還沒完畢,前面正在干的熱火朝天的人群中便傳出了一陣子驚呼。
“棺材,有棺材!”
我已經(jīng)無暇去顧及胖子臉上會出現(xiàn)怎樣的表情了,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棺材會出土的這般迅速,這般突兀。
當我聽到了前面人群里頭傳出的驚呼后,心中不由的莫名一沉,這一次,怕是不太妙了。
我匆匆的扔下了胖子,猛地轉(zhuǎn)身朝人群沖了過去,緊隨在我身后的正是胖子那肥胖墩厚的身子,還有那驚咦不定的話兒。
“還真讓你給蒙著勒,昭子,你真會看風水?”
可我哪有時間去回答這種無聊的話頭,當即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快點兒,晚了可是會出人命的。”
“快,把棺材給扒拉出來,呸!晦氣。”
說話的正是這次帶隊,那個身材矮瘦,脾氣暴臭的羅寧。
這羅寧據(jù)說是仗著家里頭一些關(guān)系,才順利的混上了工頭的位置,但這人兒卻是出了名的吝嗇與狡詐,說掏心窩的白話兒,我是打心眼兒的不喜歡跟這類人做交道,但奈何為了謀生之則,我才不得不寄其籬下。
很顯然,羅寧對發(fā)現(xiàn)棺材的這事兒上是極為抵觸的,甚至感到分外的觸霉頭,所以,我若是一個冷的下心的聰明人,那就不應(yīng)該做出接下來的話與事兒。
“不能扒,這棺材絕對不能動。”
我匆匆的撥開了圍觀的人群后,一步朝前的橫在了棺材前方,無視那高高舉起,正要對著我當頭落下的機械怪手。
“你干嘛?”
羅寧見我竟然會無視著他說的話,當眾站了出來阻礙他的話語,不由的將他臉上那兩道肥蛆似得眉毛一擰,臉上陰云密布,極為不悅的對我吼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知道這玩意兒晦氣的很么?”
我依如是初的攔在了棺材前,話語里頭寸步不讓的對羅寧說道:“那也不能挖,這棺材一旦出了土,那是會死人的。”
“笑話,棺材里頭躺的肯定是死人,難道是你裝在那里頭???”
羅寧顯然是對這棺材嫌棄到了極點,說的也是,花了一筆不菲的代價,好不容易的拿到了地皮使用認可,眼看只要將廠子蓋起來后,就有無數(shù)的鈔票飛來,可卻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兒,換成誰,怕都是會氣惱怒不休吧?
所以,羅寧有這樣的態(tài)度,我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為我曾聽說過許多傳聞,有某些工地在動工時也曾挖掘到墳?zāi)梗切┖谛牡娜藚s絲毫不去顧及那墓中葬的是誰家先人,有些甚至?xí)⒐撞膿v毀后,尸骨置于烈日之下暴曬,最后,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將一切銷毀于無痕。
很顯然,羅寧現(xiàn)在就打算這么干。
但我卻不能任由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所以,我只能挺身出來阻止,雖然我這么做的話,很可能會丟掉這剛剛到手還沒捂熱的工作。
對于如今的我來說,這樣的一個工作殊為不易,若是真因為這事兒而沒了飯碗,那我只能重新回去當一名棒棒了。
“給我把這棺材扒了,誰特么的再廢話,給老子卷鋪兒滾蛋!”
果然,我是徹底的把這羅寧給惹惱了,更不出我所預(yù)料的那般,羅寧開始以走人滾蛋的勢頭來驅(qū)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