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覺得自己困得要睡著了,但是老村長的一句話卻讓我思緒混亂,在別人休息的時候我卻睜著眼睛琢磨,找人救命,沒錯,我們是要找人救命,可是我們無法出村,怎么找人救命呢?
等到中午的時候,老村長才蘇醒過來,外面灰蒙蒙的,光從天色來看就跟陰雨天一樣,甚至隱隱能聽到嚎哭聲,這說明陰氣已經(jīng)成了氣候,陰魂幾乎就要到大搖大擺出來行走的程度了。
真到了那一步,對我們來說是個絕望的消息,我們無法離開土地廟了,只能在這里等待,等到食物吃完,然后餓死渴死,或許更多的人會選擇自殺吧。
老村長目光渙散,經(jīng)過昨晚的折騰他更加虛弱了,我拿來一瓶水,給他喝了口,氣色這才好了一些,他從昏暗的光線就能看出來外面情況不對勁,眼中蒙上了一層絕望:“只怕是我們出不去了。”
早就等待了很久的我湊了過來,說道:“村長,你昨天晚上說找人救命?”
這個疑惑憋了我很久,總算是能夠問出口了。
他看到我紅紅的雙眼,也猜到了我現(xiàn)在的狀況,沉默了一陣,說道:“沒錯,我們必須要找人救命。”
我下意識的問道:“找誰?”
他搖了搖頭:“不清楚,全看運氣,也許找不到什么人。”
我不太明白老村長的意思,感覺他好像在保留著什么,后面再問他也不肯說了,只是讓我去休息。
晚上外面鬧得更厲害了,鬼哭狼嚎,活脫脫像是個狂歡盛宴,但她們始終沒有沖破廟宇。
讓人意外的是,陳嫂跟孫老六都沒有出現(xiàn),我們自然不會以為他們離開了,一定是躲在暗處,等著給我們致命一擊。
每天正午的時候老村長都會短暫的打開廟門觀看外面的情況,有的時候憂心忡忡,有的時候眉頭舒展,我感覺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我終于無法忍耐了,找上了老村長:“再這樣下去我們會死的!”
他搖頭說道:“不行的,還沒有到時候。”
我看著他的臉色,說道:“你前面說過出去找人救命的話,一定不是隨便說說,我想你一定有辦法,你不肯說是因為很危險對嗎?我不怕危險,告訴我吧。”
他繼續(xù)搖頭。
我一咬牙,拉開自己的衣袖,讓他看到我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尸斑,老村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這……”
五天,尸斑開始急速擴散。最開始只是胳膊和大腿,到后來肚皮,脊背,腳底,乃至于脖子上都出現(xiàn)了,我甚至能嗅到自己身上那逐漸腐爛的氣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
老村長沒有用怪異的眼神看我,這讓我多少保留了自尊,他嗓音干澀:“為什么會這樣?”
我把事情具體跟他說了所,還有我的猜想,老村長聽完之后,斷然說道,你跟孫老六不一樣,孫老六是不知道自己死了,但他實際上已經(jīng)是鬼,但你是人,百分百是個人,雖然你的肉體已經(jīng)變成了尸體,但你依然是人。
我苦笑說道:“這很難解釋,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看,當人體失去生機的時候才會長出尸斑,肌膚潰爛,我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種跡象了。”
“我不懂什么生物學,但這里的一切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老村長沉默了一陣,說道:“我想應該是傻丫頭對你做了些什么吧,你的陽氣耗盡,應該已經(jīng)要死了,可是現(xiàn)在魂魄卻仍然在體內(nèi),像是人一樣的生存著。”
是傻丫頭嗎?我想到了她的那一滴眼淚,也許這真的是她留下的善意,可是作為一個人,不僅僅只是能說話,能走路,更要有人所擁有的一切,現(xiàn)在的我走上大街別人會當我是怪物,與其這樣,我寧愿一死。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老村長,他凝神看了我一陣,終于點頭說道:“我的確想了個出去求救的辦法,但是這很危險。”
我說道:“不怕危險,我不想變成一個怪物,只有出去,我才能自救,才能救你們。”
老村長咬咬牙,說道:“好!”
我精神一振,說道:“我應該怎么做?”
老村長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外面的情況,第一天夜里,外面鬧得動靜很大,第二天,依舊如此,第三天的時候動靜小了點,第四天的時候更小,昨天晚上,幾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動靜了。”
我領會到了他話里的意思:“你是說外面的陰魂在變少?”
老村長嗯了一聲,說道:“沒錯,我想他們一定是無法沖破土地廟,所以離開了這里,這說明了什么?活人無法出村,但是死人卻可以。”
我眉頭緊皺:“死人?”
我想到了自己的情況,莫非老村長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他搖頭道:“不,我并不知道你身體的情況,事實上你現(xiàn)在算不上死人,如果你這么出去,一定會被盯上的,外面還有些對我們仇恨很深的家伙在等著呢。”
我一愣,那應該怎么做?
老村長說道:“離魂!”
“離魂?”
“就是魂魄出體的意思。”
“那豈不是變成鬼了?”
“不,鬼是鬼,魂魄是魂魄。”
“我不明白。”
老村長舉了個例子:“有的時候小孩受到了驚嚇,變得癡癡傻傻,這就是離魂癥狀,通過喊魂,就能讓他恢復正常,外面既然是鬼,活人出去肯定會很敏感,但是死人她們應該不會在乎,如果能讓你的魂魄離開身體,再把你的身體丟下山,那么你就能從山路下去,魂魄回歸體內(nèi),成功的到外邊。”
這個辦法聽起來匪夷所思,簡單來說就是把人體跟魂魄這個整體分開,身體沒了魂魄是死尸,魂魄沒有身體則是陰魂,兩者合一才是人,老村長的想法充滿了想象力,他告訴我這難度很大,他也沒什么把握,尤其是魂魄離開了身體是非常脆弱的,被風一吹可能就會散去,誰知道能不能成功回到身體里呢?也許就這么變成鬼了也說不定。
不過我愿意冒險,老村長嘴上不說,我也清楚,我是唯一適合做這件事情的人,首先我是從外界來的,見多識廣,其次我是男人,更有擔當,至于第三,我認為他還是覺得傻丫頭會保護我,存著些僥幸心理。
如今有了第四,我快要變成一具尸體了,再不想辦法就生不如死了,我決定拼命一搏。
正午十二點,是陽氣最為濃郁的時候,但當我們走出廟門,還是能夠感覺到那充滿了兇險,極目遠眺,村子的方向血紅一片,這分明是已經(jīng)形成了陰煞,而我們這邊,還差一點。
我們沒有走多遠,直接到了山崖上,老村長用毯子將我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問道:“準備好了嗎?”
我點頭。
老村長放了點黑狗血,在我的眉心,腳底板,還有肚臍眼都用狗血點了點,之后他取出一根紅繩,拴在我的尾指上,然后老村長又拿出一塊死玉,壓在我的舌頭底下,將我的陽氣壓制到最薄弱的程度,他不是什么道士,所以只會土辦法,那么土辦法是什么呢?自然是將魂魄逼出去。
當人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痛苦或者是受到驚嚇的時候,魂魄都有可能離開身體,玲姐閉著眼睛掐我的脖子,越來越用力,然后我開始窒息,當窒息的時候,我逐漸覺得自己憋住了,昏昏沉沉的難受,老村長拴住我尾指的紅繩猛然斷掉。
他眼中爆出亮光:“出!”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冷喝,中氣十足,倒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痛苦和驚嚇的雙重攻擊之中,我忽然間感覺自己超脫了出來,不再疼,也不再害怕,而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老村長,還有自己裹在毯子里的“尸體。”
我真的出來了?
外面的陰氣讓我覺得很舒服,這給我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那就是成功了。
玲姐臉色蒼白的收回手:“我,我該不會殺了謝老師吧?”
老村長搖了搖頭,將我的尸體猛地一推,裹著毯子的我便滾了下去,因為魂魄剛剛離開身體的緣故,還有一定的吸引力,我下意識的就跟著肉體一起滾了下去,等到了山底下的時候,我驚喜的發(fā)現(xiàn)終于出了那濃霧包裹的村子。
下一步就是回到體內(nèi)了。
可是魂魄卻無法控制,一股微風吹來,我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就像是紙片一樣,隨著這風逐漸的遠去。
“不好!”
我大聲叫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該怎么辦?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一股突如其來的吸力,卻是將我的魂魄猛地拉進了毯子里面。
三分鐘后,一臉茫然的我從厚厚的毯子里鉆出來,我手上拿著一枚隱隱發(fā)燙的玉牌,一臉的不解。
難道是這個東西幫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