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nèi)燈火通明,可并沒有人答應(yīng)我。
我只好走進(jìn)那天的那間屋子。
推開門的那一刻,房間里的場景讓我驚訝到幾乎忘記了呼吸。
屋內(nèi)一片狼藉,桌椅都散架了。地上,墻上滿是凝固的血跡。我的腳下,還明顯的印著帶血的軀體被拖過留下的痕跡。
這間屋內(nèi)顯然發(fā)生過可怕的事情。
我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大截:“難道我來遲了?許華輝他們難道已經(jīng)出事了?”
地上的血跡早已凝結(jié)成塊,在最大的一塊血跡周圍有片鞋印子,延伸至門口漸漸模糊。
看來有人曾在這里受傷倒下,然后不久就被拖了出去。
我慌亂的把院子內(nèi)的幾個房間都搜了一遍,再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發(fā)現(xiàn)。
由于這院子特殊的地理位置,周圍安靜得讓我毛骨悚然。
我沒有多做逗留,提著錢匆忙趕往袁瑞萍的家。
地上的血是誰的?許華輝和袁瑞萍現(xiàn)又身處何處?
千萬不能出事啊,如果是因為我來遲了,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袁瑞萍的家里,門還是敞開的,廳房的燈都還沒有關(guān)。
一切和前幾天一模一樣,根本不像有人來過。
我的全身如同被融化一般,靠著墻滑坐到地上。
完了!
為什么我要如此自作聰明,為什么不第一時間來贖人,為什么,為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耳鳴再次突然響起。就像鳴著喇叭的汽車迅速靠近。
我心里一驚,提起錢袋就往外跑。
袁瑞萍家的對面就是一片農(nóng)田,田邊是一條小水渠。我跳進(jìn)水渠的同時,耳鳴消失了。
多次的經(jīng)驗告訴我,這耳鳴和危險有關(guān)。耳鳴消失,應(yīng)該就意味著我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
天色已晚,城郊也沒有路燈。我決定躲在這里,看能不能有所發(fā)現(xiàn)。
果然,不久之后一輛汽車從城關(guān)方向緩緩駛來。
這才晚上九點不到,這里居然一個行人都沒有。
汽車在袁瑞萍家門口停下。
主副駕駛位上分別下來兩個虎背熊腰的成年男人,他們來到轎車后背箱處,四處觀望一番便從后備箱里先后扛出了兩個大麻袋。
我的距離有點遠(yuǎn),也只是借著袁瑞萍家門口的燈光依稀看到些影像。
不過這兩個麻袋的體積和剛才那院內(nèi)的血跡,讓我不得不聯(lián)想到了尸體。
兩人把麻袋扛進(jìn)了袁瑞萍的家中,不久二人回到車旁,拿出了幾個小油桶,又再次回到屋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寒冷的夜晚,冰涼的水渠。我的全身卻被汗?jié)矟窳耍夷芮宄母惺艿蕉勾蟮暮怪閺奈夷樕匣?。而我的腦海,卻又是一片空白!
兩個神秘男子從屋子里出來后,屋內(nèi)瞬間火光閃爍。我看到他們在車旁分別點了支煙,直到已經(jīng)有火苗從房門竄出來的時候,他們才駕車離開。
很快,周圍的居民也被火勢驚動了。有人大喊救火,有人提著水桶,往房門內(nèi)潑水。
我像失了魂一樣,沿著水渠向城關(guān)方向走去。
那兩個麻袋里裝著的,難道正是袁瑞萍和許華輝嗎?他們不是要錢嗎?為什么不等我?
我的前生已經(jīng)坑了許華輝一次,向他借的一百萬沒了。今生,我又坑了他一次,而這一次恐怕是已經(jīng)要了他的命。這難道就是輪回?是宿命?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穿行于市井,一身的黃土,滿鞋的淤泥,就像一個精神失常的流浪漢。
傳呼機(jī)一次次的響起,我連看都不想去看。我最好的兄弟都被我害死了,還有什么事情會比這個重要?
直到我撞到了一個人。
“張揚?”這是潘茹云的聲音?
我定睛一看,眼前這個一臉狐疑,卻又美麗動人的女人,不是潘茹云還有誰?
潘茹云的白色衣服上,被我弄臟了一片,不過她好像并沒有在意。
她湊過臉來注視著我污穢的臉:“張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我的眼眶一熱,淚水不爭氣的涌了出來:“我錯了,我錯了!潘老師,我錯了?。?rdquo;
我的身體再次失去了力量,癱坐到地上,手中的袋子里的錢也散落出來。
潘茹云沒有再問我什么,而是幫我收起了地上的鈔票,任由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好像又打了個電話,之后一直蹲在我的身旁。我也隨手的把她摟住,把頭埋在她的懷中,像個心碎的孩子,淘氣的放任著淚涕。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漸漸平復(fù)下來。
這才意識到我現(xiàn)在的丑態(tài),趕緊放開潘茹云,拍拍身上的黃土。
潘茹云站起身來,把錢袋遞給我:“是因為許華輝他們的事情?”
我點點頭,不敢面對她。
確切來說,我現(xiàn)在不敢面對任何人!
“事情怎樣了?和我說說?”潘茹云繼續(xù)追問。
我搖搖頭,感到頭疼欲裂。我也確實不知道如何把事情告訴她。
“你不告訴我,我就要報警了!”潘茹云抬高了音量,還用力的踩了踩地面。
我只好抬頭望著潘茹云,有氣無力的說:“老師,這事情你管不了的。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絕對不能插手!”
潘茹云略作考慮后,點了點頭。
我說這里人多眼雜,得找個安靜的地方談,順便我也想清理一下自己,便提議到附近的賓館開個房間。
賓館的前臺看到我這一身泥,開始還是一臉的鄙棄。在我從錢袋里甩了一疊百元大鈔到她桌上的時候,她的態(tài)度才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給我們安排了房間。
進(jìn)房后我讓潘茹云坐著等我一會,直接沖進(jìn)了浴室,把自己脫了個精光。
可能是我這時候的腦子確實太亂了,我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賓館的浴室是透明的!
我也自然沒有注意,潘茹云到底有沒看到我的身體。
我沖了個痛快的熱水澡,感覺清醒了許多,圍上浴巾便走出了浴室。
坐在沙發(fā)上的潘茹云臉紅了,不自然的把臉瞥向了一邊。
我坐到床上,才看到浴室的隔墻是透明玻璃。
再一看潘茹云坐著的沙發(fā),正對著那玻璃櫥窗。
不過,此時的我沒有心思去多想。
我把今晚的所見所聞,詳細(xì)的和潘茹云說了一遍。
潘茹云越聽越激動,期間不斷的打斷我,責(zé)怪我當(dāng)時為什么不這樣做,為什么不那樣做。
我都沒有去爭辯,而是在不斷的自責(zé)中把事情說完。
潘茹云顯然是生氣了,她的胸口起伏著:“這些黑社會太過分了,不行我們必須報警。人命關(guān)天吶!”
我拉住正要起身離開的潘茹云的手:“潘老師,你答應(yīng)過我絕不插手的!”
“不行!事情太嚴(yán)重了!”潘茹云斬釘截鐵的說。
她想掙脫我的手,我情急之下把她整個摟在了懷里。
“放開!放開!張揚你要干什么?”潘茹云在她雙手有限的活動范圍里用力的擊打著我的胸膛。
我忍著痛,用最真誠的口氣說:“老師!你知道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嗎?如果再因為你插手了這件事情,給你帶來了什么危險。那我真的會瘋掉的!我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兄弟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我把自己都給感動得流下淚來。
潘茹云也終于放棄了反抗,抬頭用那雙黑亮的眼瞳注視著我。
我又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問題,居然直接順勢吻了下去。
沁人心脾的綿柔芬芳突然襲來。
突然我的下唇一陣劇痛,潘茹云狠狠的咬了我一口。我本能的放開她向后腿了一步。
啪,一個清亮的耳光在我臉上響起。
潘茹云轉(zhuǎn)身正要離去,我急忙開口:“潘老師,答應(yīng)我,無論如何別插手!好嗎?我求你了!”
她駐足在門前,背對著我側(cè)過臉,欲言又止。最后,她無言的離開了房間。
我的下唇流出了不少的鮮血,疼痛也讓我漸漸忘記了傷感。
我這才從浴室找出了傳呼機(jī),可是已經(jīng)沒電了。
那時候的傳呼機(jī)都是用電池的。
我又打電話讓前臺給我找來了一副南孚電池,傳呼機(jī)開機(jī)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里十二點了。
我翻看這傳呼機(jī)里的一條條信息。
“你今天又去哪了?為什么不事先告訴我?快給我回電話!——王琪。”十點整。
“為什么還不回電話?知不知道人家擔(dān)心你???——王琪。”十點十分。
“你再不回我電話我以后都不理你了!——王琪。”十點十五。
“張揚,你就是個王八蛋!——匿名。”十點二十。
看到這里,我也不管王琪還在不在那部電話機(jī)旁了,趕緊用房間的固定電話撥了過去。
沒想到,還沒響一聲對面就接通了。
“喂?”這應(yīng)該是王琪的聲音。
“喂,王琪嗎?”
“王八蛋!沒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擔(dān)心你???”王琪哭了。
“對不起,遇到了點事情?,F(xiàn)在沒事了!我很好!你快別擔(dān)心了!”我的心里也是感動非常。
“你現(xiàn)在在哪?”王琪嗚咽著。
“我在校外。今晚不回去了!我沒事,你別哭了。我心疼!”
“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看到你!”王琪的口氣,又像撒嬌,又像命令。這妮子,這么突然變化這么大呢?
“我在郵政賓館呢!你要來嗎?”我是真的累得不想再走動了。
“你等我,我現(xiàn)在過來!”王琪的口氣很堅定。
話說我住的這間郵政賓館離二中其實并不遠(yuǎn),但是我還是有點擔(dān)心王琪。我又說時間太晚了讓她別一個人出學(xué)校,又說她晚上不回宿舍的話會惹人非議??赏蹒鬟€是堅持要來。我也只好告訴了她房間號。一再強(qiáng)調(diào)讓她路上注意安全,才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兩片眼皮,直接睡了過去!
嘭嘭嘭,急促的敲門聲把我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