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說話,是不想說話。”大夫鄭重地開口道:“但凡這樣的人定是因為知曉什么絕對不能說不出口的秘密,在心里一直告誡自己,所以這樣的人即使神智有失,但是這種心里的執(zhí)念卻會越來越強(qiáng)。蘇姑娘,有些話也許有點多余,但是老夫還是不得不勸姑娘一句。”
“大夫,您請說。”
“這位姑娘的秘密恐怕太過沉重,容易沾染是非恩怨,還望蘇姑娘多加小心。”
大夫說的懇切,我知道他其實更想勸我不要再管這個女子,要不然只會有數(shù)不盡的麻煩。但是見我對月娘上心,不想說的太過,所以才有這一勸。
“謝謝,我心里有數(shù)。”
大夫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望了一眼月娘開口道:“我會將方子交代下去,先用藥暫時穩(wěn)定了她的心緒,之后老夫再為她親自施針,想來不出半月,應(yīng)該能夠恢復(fù)。”
“有勞了。”
“分內(nèi)之事。”大夫應(yīng)了一聲后,便提著自己的藥箱出了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便有侍女將煎好的藥送了過來。我勸著月娘喝下后,有將外間屋子收拾了一番,將她安置在了我這里。
月娘雖然神志不清,卻也不大吵大鬧,只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發(fā)呆,我哄著她說了半天的話,她依舊惶惶不安,不敢看我。
罷了,徐徐圖之吧。
我也有些困乏,囑咐了月娘要乖乖聽話后,終是抵擋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再次想來已經(jīng)是午后,我覺得頭有些隱隱作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后這才起身向著外間走去,卻不想本該在外間的月娘竟然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月娘?”
“……”無人回應(yīng)。
我心下一驚,趕忙打開房門正準(zhǔn)備奔出去,卻見門前守著一位侍女,見我開門便盈盈地福了福身道:“蘇姑娘,世子殿下命我在此等候,以便姑娘醒來告訴姑娘一聲,他已經(jīng)將那位姑娘安置了在了其他院落,讓你不要擔(dān)心。”
聞言,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多謝。”
“世子殿下為您留了些吃食,可要為蘇姑娘端過來?”
“麻煩了。”我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不一會兒飯菜便送了過來,我聽到腳步聲響起下意識地轉(zhuǎn)過了頭去,卻見秦喻手里提著食盒,站在門前輕輕叩了叩門道:“我可以進(jìn)來嗎?”
“請進(jìn)。”我連忙開口道,見秦喻正準(zhǔn)備將飯菜取出來,我趕忙伸手去接:“怎敢勞煩世子,我自己來就好。”
“讓我來。”
秦喻卻是開口拒絕了我,十分認(rèn)真地將一道道菜端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甚至親手將筷子遞給了我。
我下意識地望了秦喻一眼,他察覺到了便回頭對我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你不用幫我做這些的。”
便是以前和陸桓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幫我布過菜。
秦喻沒有說話,只是在我對面坐了下來,良久,這才開口道:“我只怕……幫的還不夠。”
我聞言不禁一怔,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并不是真的感覺不到秦喻的感情,只是這一切讓我覺得突然又陌生,讓我不知所措,而且秦喻他不是一直討厭我么?我總是看不透他,是以也根本不敢回應(yīng)半分,怕自己會錯意。
“你什么都不用多想,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似乎知道我會為難,秦喻再次開口道。
“對你不公平。”
秦喻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在我看來,并沒有公平不公平,只有愿意不愿意。”
我?guī)状伍_口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心里的話又很多,到了嘴邊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半晌我終是什么也沒有說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
“今日早朝,陛下龍顏大怒,因為流言一事要將陸玉景許配給其他人,以此平息流言和立威。”
我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我并不是特別意外:“陸桓出手了吧?”
“嗯,不過只是保下了陸玉景不被隨便下嫁,但是卻保不住陸玉景的待選身份,陸玉景再想入宮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至此,陸家想要塞直系女兒入宮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
我聞言不禁笑了一聲:“而他們的旁系因為一個清河郡主的原因,就算幫襯也不可能同心了。”
“嗯。”
聽到這里,我的心情總算是愉悅了一點,卻聽得秦喻又開口道:“你的故人我安排在了旁邊的院落,也著了兩個丫鬟看顧著。”
我沉默了一瞬,這才開口道:“你其實是派人監(jiān)視她吧?”
“是,我怕她對你對北藩王府不利。”秦喻承認(rèn)的很坦蕩。
倒是讓我說不出什么怪罪的話來:“我知道,這樣也好。”
“還有一件事。”
“什么?”
“我派人調(diào)查她了。”秦喻淡淡地望著我,將這一句話慢慢說出了口。
他原本可以不告訴我的,但是出于尊重和信任他將一切都開誠布公,這些我都明白。
有些話雖然會傷人,但是比不上最后知道真相時傷人。
而我,感念秦喻可以如此坦承對我。
“好。”我輕聲應(yīng)道。
秦喻沒有再說話,似乎是怕我吃飯不自在,便將頭偏過去望向窗外的風(fēng)景。
我隨意動了動筷子,卻發(fā)現(xiàn)明明很餓卻真的沒有什么食欲。
“我吃好了。”
秦喻回過頭來望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微微蹙眉道:“飯菜不合胃口?”
“沒,很好。”或者說拿來的都是我平日里喜歡吃的東西,可見其用心良苦。
秦喻蹙著的眉頭沒有松開,而是就這樣站起身來,大手越過面前的桌子,最后覆在了我的額頭上:“果然,你發(fā)燒了。”
“???”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秦喻卻是一把將我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連忙吩咐了丫鬟請大夫過來。
“你吃東西只動了清淡的東西,因為覺得冷而一直縮著脖子,你自己都感覺不到嗎?”秦喻說這話的時候板著臉,似乎有點生氣的樣子。
“可能就是染了點風(fēng)寒,沒事的。”
“蘇玉真!你是不是覺得非要死了才算有事?”秦喻的聲音驀地提高了許多,嚇得我下意識地噤了聲。
秦喻不再理會我,甚至起身站到了一邊去。
我望著秦喻,良久,這抿了抿唇低聲開口道:“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可是我這些年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
這五年來,在百草谷里我也時常生病,可是雖然一直有人為我診治,但卻無人真的關(guān)切過我一句。我只能自己默默獨自承受一切,因為誰也不能依靠,漸漸地,卻是連哭都少了。
因為,在經(jīng)歷過漫長的孤單和痛苦后,人就沒有什么是不可以忍耐的。
“……”秦喻依舊沒有說話。
此時大夫已經(jīng)被請了過來,見我和秦喻氣氛不對,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卻是聰明的什么都沒有說,連忙為我診脈:“蘇姑娘你……中毒了?”
居然還是疑問的語氣。
我有些無奈:“大夫,你這語氣,我到底是中毒還是沒中毒???”
剛剛秦喻在聽到中毒的時候面色便已經(jīng)一沉,我本來想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哪想秦喻在聽到我這樣說以后,居然面色更加不虞。
那大夫見狀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蘇姑娘以前中過毒,但是毒性未能完全去除,所以身體虛弱的時候毒性便會顯現(xiàn)出來。但是……這毒老夫未曾見過,就連是毒這一點都算是靠經(jīng)驗猜的,所以要怎么祛除這毒,老夫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毒便是墨玄也不能完全根除,其他人又如何能治?按照墨玄的意思,除非找到陽炎草,而且再找個功力深厚的人推功給我,并且與我換血,要不然這個毒只會伴隨我一生。
而這個毒每發(fā)作一次,便損耗身子一次,是以我的命數(shù)不會太長。
“沒事,你不用管這個毒,把我的風(fēng)寒治一治就好。”我不欲為難大夫,連忙開口道。
“閉嘴。”一直沉默的秦喻此時卻是開了口,語氣滿是冰冷。
我立馬噤了聲,不再說話。而那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我開了方子后邊離開了。
秦喻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卻是跟著大夫一起離開了。
我不知道秦喻他究竟為什么這么生氣?難道該生氣的不是我么?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秦香聞訊趕了過來,還帶了些清爽可口的水果來:“蘇姐姐,聽說你病了,沒事吧?”
“小事,不用擔(dān)心。”
“小事?”秦香聞言卻是歪了歪腦袋:“可是我覺得哥哥的陣仗挺大的,不像是小事啊。”
“陣仗?什么陣仗?”我有些不解。
“呀,你不知道啊,哥哥在四處尋能夠解毒的名醫(yī)。”
我聞言不禁愣住了,竟是久久說不出話來。我以為秦喻生氣以后是不想管我了,所以才拂袖而走,卻不曾想他竟是為我做到了這種地步。
“我……”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什么,秦香也沒有在意,只是喂我吃了一塊水果:“蘇姐姐,說實話,你真的喜歡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