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就這樣遞給了大夫,大夫不禁愣了愣,不過反應(yīng)卻極為快速,立馬便為我把了脈。
“怎么樣?怎么樣?”秦香有些擔(dān)心地站在大夫邊上,因為緊張一雙手不停地搓著。
大夫蹙了蹙眉,細(xì)細(xì)把握了一會,然后這才向著秦喻和秦香行了一禮道:“蘇姑娘是憂思太重,放寬心調(diào)養(yǎng)一二便好。不過蘇姑娘的身體狀況,很像是以前受過什么致命傷,雖然傷已經(jīng)好了,但是身體底子卻是受到了影響,我這就去開一些補藥給蘇姑娘好好調(diào)理。”
“嗯,去吧。”秦喻點了點頭應(yīng)道。
倒是秦香此時跑到了我的床前,撲到了我的懷里道:“蘇姐姐,你以前受過致命傷?那個時候是不是很疼啊?要是能早點認(rèn)識你就好了,那么在你最需要人的時候,我就可以陪著你了。”
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是最簡單的話語,卻讓我?guī)缀跸胍錅I。
那個時候,我最疼最難熬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的人,又在陌生的百草谷里,所有的委屈、痛苦、責(zé)難卻只能自己去背負(fù),哭過、難受過、祈求過,可是只有我一個人,始終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任何依靠和安慰,于是我以為我再也不需要這些依靠和安慰。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人還是會向往溫暖和光明,以為自己不需要了那只是因為自己不敢再去觸碰和得到了,因為怕再次失去,回到更深的黑暗之中。
“郡主,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秦香卻是忽然落下了淚來,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因為她沖過來的太突然,我的衣襟開了不少露出了白色的里衣,而她正好碰到了我心口上猙獰的傷疤。
“蘇姐姐,疼不疼啊?還疼不疼???”
“不疼了,不哭了啊。”我終是心軟,伸出手來幫秦香擦了擦眼淚。
“就是因為蘇姐姐不哭,我才替你哭的啊。”
鼻尖微微一酸,隱忍了五年的眼淚差一點就落下來。我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生生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意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香兒,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和你蘇姐姐說。”
秦香聞言這才抹了抹眼淚,乖乖地點了點頭,出了房間。
我沉默地望著秦喻,久久說不出話來,而秦喻也不急著說話,就這樣安靜地坐在我的身邊。
房間的氣氛壓抑的厲害,我終是有些受不了,主動開了口:“你要和我說什么?”
“我仔細(xì)想了想,你的態(tài)度變化是因為什么。”
我聞言不禁一怔,差一點從床上跳下來,秦喻這話什么意思?是知道了我這張臉不是自己的?還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其實,我一直以為名字越好,容貌也好,都無所謂。記住一個人也好,喜歡一個人也好,該認(rèn)識的和記住的應(yīng)該是那個人的靈魂。”
“!”
秦喻這個時候忽然轉(zhuǎn)過了身來,對著我露出一個很淺很淺的笑意,他說:“你還記得花市節(jié)嗎?我說過,我會認(rèn)出你,不管你帶著什么樣的面具。因為我認(rèn)識你,不是你的容貌,只是你而已。”
只是你而已。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是將我剛才所有的困擾和煩憂消去了大半。
“……可是我也許不是我。”
用著別人的面貌,用著別人的身份,這樣的我真的還是趙曦嗎?我已經(jīng)不知道是自己活成了蘇玉真的樣子,還是我本該就是這個樣子。
“你看著我。”我聽到秦喻認(rèn)真地開口道。
我下意識地偏過頭來望向他,他的眼睛深邃,而眸光清澈真摯,那一雙眼睛里倒映著我的身影。
我感覺到秦喻向我靠過來,越來越近,他身上的梅花香也越來越濃郁。
“我認(rèn)識你,所以你就是你。一個人在黑暗里太容易迷失,可是如果有人在你身邊,你就不會弄丟你自己。”
這是一句勸慰,但是更多的卻像是承諾。
我望著這雙眼睛,心情莫名的就平靜了下來。
“不要因為害怕失去,就不敢去擁有。相信自己一次,也試著相信一次你想擁有的人們。”
秦喻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就是這樣輕柔的聲音卻是滿滿的沉淀進(jìn)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心里頓時裝滿了東西,踏實了起來。
“秦喻。”我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嗯,我在。”
“你就不怕我騙了你了嗎?”
秦喻回望著我,認(rèn)真道:“沒關(guān)系,我等你做好準(zhǔn)備告訴我一切真相的那天。”
我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在告訴我,就算騙了他沒也沒有關(guān)系,就算真相很殘酷也沒有關(guān)系,他信任我,尊重我,也不會因此而厭棄我。
我抿了抿嘴唇,終是伸出手來回握住了秦喻的手道:“我也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想要去擁有一些東西,就不能害怕付出和傷害。
這是這一家人教會我的東西,而這些東西讓我成長和勇敢。
“那你現(xiàn)在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嗯?”我下意識地歪了歪頭。
秦喻掃了一眼我握住他的那只手,唇角勾了勾道:“讓你去散散心。”
“……好。”既然話都說到了這里,我也不好再拒絕,更何況我也確實想要出去散散心。
秦喻喚了丫鬟一聲,讓丫鬟去準(zhǔn)備了一些吃食,然后這才轉(zhuǎn)過頭對著我道:“會騎馬嗎?”
“會。”
“那走吧。”
說著,我這才有些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我居然就這么自然地一直將秦喻的手握著,秦喻怎么也不知道把我手甩開???本來秦喻就以為我喜歡他,現(xiàn)在會不會覺得我趁機吃他豆腐?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在秦喻的身后,走到了北藩王府大門前。
門外停著兩匹馬,我正牽了其中那批白馬,便看見秦香搖晃著手跑了出來:“你們好狡猾啊,居然想扔下我自己出去玩,不要嘛,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秦喻,哪想秦喻還沒說話,秦香便利落地爬上了我牽著的這匹白馬道:“來來來,蘇姐姐,我?guī)恪?rdquo;
秦喻掃了她一眼,然后這才悠悠地開口道:“你那一匹的馬兒才成年,馱不起兩個人。”
“哦。那哥哥你帶蘇姐姐。”
“好。”
“……”不是,這事情是怎么發(fā)展成這樣的?怎么就幾句話的功夫,就變成我和秦喻共乘一騎了?
“我去再牽一匹馬……呀!”我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秦喻便已經(jīng)一把攬住我的腰將我抱上了馬,就這樣橫著跟個麻袋似的放在了身前。
隨即快馬一鞭,瞬間就奔出了好遠(yuǎn)。
我只覺得這馬顛的我胃疼。
“世子,世子,你停一下。”我連忙開口道。
“嗯?”
“我這樣有些難受。”
“哦,那你想哪樣?”秦喻淡淡道,聲音在風(fēng)里有些聽不真切。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馬瞬間又顛了一下,弄得我整個人都從馬背上騰空了一瞬,然后又落了下來,壓得我五臟六腑更難受了。
于是連忙開口道:“坐起來,我要坐起來。”
“你是指我環(huán)抱著你的那種姿勢?”
“……”雖然坐起來以后確實是被秦喻環(huán)抱在懷里,但是為什么這句話聽起來那么別扭呢?別扭的我都不想回答。
偏偏此時馬兒剛好正在一段極為不平的路上奔跑,我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能被顛下馬去,喪命于馬蹄之下。
想了想,終是低聲應(yīng)了一句:“……嗯。”
“聲音太小,沒聽清。”
“嗯。”
“風(fēng)太大。”
“……你到底抱不抱?。?rdquo;我有些火了,任誰這樣被顛來顛去都會有脾氣。
“好,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聽錯了,我好像聽到身后的秦喻笑出了聲來,很輕的笑聲,卻讓人覺得酥酥麻麻的。
下一個瞬間秦喻的大手在我腰間一攬,然后一拉,我便坐起了身子,靠在了他的胸膛。
明明風(fēng)聲很大,我卻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一般。
“坐穩(wěn)了。”秦喻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下一個瞬間我便聽到鞭子抽打在馬屁股上的聲音,馬兒越跑越快,但是風(fēng)卻小了許多。
因為秦喻將我護(hù)在懷里,幫我遮擋了住了風(fēng)雨。
我們?nèi)齻€人就這樣一路奔馳著,我靜靜地靠在秦喻的胸膛,只覺得很是安寧。
是啊,我不應(yīng)該害怕失去而不敢擁有,我要做的是好好經(jīng)營這些感情,讓這些不會失去才對。
是我狹隘了。
我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就在在哪里,但是就這樣漫無目的奔馳著心里卻越來越開闊和高興。
“哥哥,我們到底去哪兒?。窟@都出城好久了。”秦香此時追了上來,與秦喻并頭道。
“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可是這越跑越荒涼,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秦喻抬頭望了一眼前面,然后開口道:“已經(jīng)能夠看到了。”
我和秦香聞言都瞇著眼睛往前看,卻根本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
直到馬兒越來越近,我和秦香這才看清,原來我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