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卻見秦夫人正站在一邊花樹下捂著嘴笑著,因?yàn)槟沁厽艋鸹璋?,是以剛才我根本沒瞧見那里站著一個人。
“……”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背后嘀咕別人,還叫別人的母親聽見了,沒有比這個更尷尬的事情了。
“你剛剛說喻兒討厭你?”秦夫人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說話。
我抿了抿唇卻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半晌才低聲回道:“嗯,應(yīng)該是討厭的。”
“怎么這么想?”
我努力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見面就被秦喻扔下水,后來又被扔下池塘,還有他那張冷冰冰的臉和說出的話,真的無一不是在證實(shí)我的猜想。
但是總歸在別人面前說別人兒子的壞話是不好的,于是我小心措辭道:“世子殿下品性高潔,是以對我的有些做法很是不滿,討厭我也是應(yīng)該的。”
哪想秦夫人聽完卻在那兒抿嘴笑,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良久,這才輕咳一聲,恢復(fù)了自己的雍容端莊:“但我看喻兒待你挺好的,天色晚了,這都還親自送你回來。”
“嗯,世子風(fēng)度一直很好,即使討厭也將禮數(shù)做的很是到位。這一點(diǎn),玉真真的很是佩服。”
我一說完,秦夫人又在哪里笑,有一種我跟唱戲逗樂的人一樣。但是我說的話哪里好笑了?為了全北藩王府的面子,我都如此夸贊秦喻了,怎么到了秦夫人那里就成了笑話?
“玉真。”
我聽到秦夫人含笑喚了我一句。
“玉真在。”我連忙應(yīng)道。
秦夫人卻是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拉起了我的手,隨后將手腕上的白玉鐲子褪了下來帶在了我的手上,然后這才開口道:“每個人都有那么一兩個秘密,關(guān)于你的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多過問,只是以后喻兒和香兒我就托付給你了,麻煩你好好照顧一二。”
“夫人這手鐲太貴重,我不能要。”我連忙要將手上的鐲子脫下來,卻被秦夫人按住了手腕阻止了。
“雖然相處的時間算不上長,但是我相信自己兒女看人的眼光,而且你確實(shí)是個好姑娘。我也沒什么好送你的,這個鐲子你就收下吧。”
“夫人……”
“不用驚惶,長輩送晚輩禮物不是很正常嗎?”秦夫人卻是不在意,反而伸手又拍了拍我的手背:“明日我便會離開京都,你們都多加小心,這地方太不太平。”
“玉真明白。”
說完,我不禁又想到了李素素的事情,秦夫人好像對李素素還不錯,要是她知道李素素不對勁,甚至可能是有人故意派來的奸細(xì)該怎么辦?但秦夫人剛剛一席話下來,我又不想隱瞞。
就在我猶疑的時候,秦夫人卻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一般,淡淡地開口道:“你是想說李素素的事情吧?”
“夫人知道?”
“她跪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有問題了,她說自己受到虐待,但是她皮膚光滑水潤,那些傷痕又極為刻意,最重要的是那位側(cè)夫人看到她的傷表現(xiàn)的不是慌張而是驚疑,顯然是不知道這其中關(guān)鍵的。”秦夫人干脆拉著我在花樹下的藤椅上坐下。
“那她和你同乘一輛馬車的時候,故意試探了她?”
“對。貪慕虛榮,意志不堅(jiān)。本想繼續(xù)試探,正好看見了她對喻兒起了心思,所以我就將此事交給了喻兒全權(quán)負(fù)責(zé)。”
我現(xiàn)在仔細(xì)一回想今天一天的事情,果然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怪不得秦夫人要秦喻親自安排李素素的院落之內(nèi),想來那個時候便算是將此事交接給他了吧?
虧我還替他們擔(dān)心的不得了,哪里知曉人家早就看透了一切,就靜靜地看著李素素一個人在那裝模作樣,這府里的人一個個都是人精啊。
“玉真。”
“夫人還有什么吩咐?”
“記住一句話,不要以自己既定的認(rèn)為去確定一件事情,很多你以為的事情那也只是你以為而已,并不是真相。”
我沒想到秦夫人忽然說出這么深奧的話,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愣住了,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意有所指嗎?我有什么事情想錯了?
秦夫人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又笑了笑:“好了,回去睡吧。”
“是。”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站起身來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直到關(guān)門的那一瞬間,我還能依稀看見秦夫人坐在那顆花樹下望著遠(yuǎn)方。
有一件事情,秦喻和秦夫人都沒有提,但是我相信他們心中肯定都有了答案,那就是究竟是誰在利用李素素。
不過從他們的態(tài)度,和暗中想要用其他事由轉(zhuǎn)移走李素素的舉動來看,我也猜到了一二,能讓北藩王府在京都有些忌憚的想來也只有陸家了。
……
第二日,因?yàn)榈肽钪胤蛉艘x開,我又起了個大早,可是等我收拾完畢跑到前廳的時候,秦夫人的馬車卻已經(jīng)離開了。
前廳上只留著秦喻和秦香兩兄妹,正低聲說著什么。
“蘇姐姐。”見到我到來,秦香連忙甜甜地招呼道。
“嗯,夫人已經(jīng)走了???我還想送送的。”
“阿娘走得很早,我本來想去找你的,但是哥哥不讓,說蘇姐姐你昨日起的太早,今日讓你多睡會來著。”秦香連忙開口道。
我下意識地偏頭望向秦喻,此時的他與素日里一樣,表情淡淡地對著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昨晚對著我苦笑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謝謝。”
“客氣。”
秦香看了看秦喻,又看了看我:“你們倆之間怎么感覺怪怪的。”
“你想多了。”我和秦喻異口同聲道。
說完,卻又都下意識地望了對方一眼,我終是沒忍住輕笑出聲,而秦喻的表情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我想去如意樓吃早飯,聽說那里的蟹黃包特別美味,我來京都這么久都還沒吃過呢。”秦香忽然開口道。
秦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實(shí)話。”
顯然不相信這是秦香忽然間的心血來潮。
秦香被噎了一下,卻還是乖乖地說了實(shí)話:“你們都不聽府里下人議論的嗎?說是如意樓對面的那個繡坊發(fā)生了許多怪事,一夜之間繡坊里的繡女死了七七八八,而且全部被人剝?nèi)チ嗣嫫?,很是可怖,而剩下的女子要么是跑了,要么是瘋了?rdquo;
我聽了半晌,沒聽出秦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既然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那座繡坊應(yīng)該被封了才是,你去了也沒什么可看的了。”
秦香嘟了嘟嘴道:“可是我就是有些好奇,府上的人說的顛三倒四,也說不完整,可是聽說如意樓那邊有人專門講這事的,我就想知道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們都不好奇的嗎?”
“并不。”又是異口同聲,我不禁又抬眼望了一眼秦喻,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剛剛好像有些高興的彎了彎嘴角,但是卻只有短短一瞬,讓人看不太清。
忽然間,我想到讓杜康去辦的事情,想來應(yīng)該也有消息傳出來了,酒樓這種地方,又是這種有人說書的熱鬧酒樓,想來消息也會傳到這里來吧,倒是可以去聽聽看,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于是我抿唇笑了笑道:“郡主,我和你一道去。”
“真的???”
“嗯。”
秦香高興地眉眼都彎成了月牙兒,秦喻無奈地?fù)u了搖頭道:“罷了。”
言語間卻是也有種陪著我們一起去的意思。
等著我們到達(dá)如意樓的時候,樓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了,尋了個靠窗的位置,既不會讓人打擾,又能聽清說書先生的話。
秦香興致沖沖地望著說書先生,而秦喻則認(rèn)真地和小二點(diǎn)著菜,只有我豎著耳朵聽著食客們之間的交談。
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些家長里短,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有人有些得意地開口道:“有一件事情你們肯定不知道,關(guān)于這次陛下選妃的。”
一聽事關(guān)彥兒,我不禁全神貫注起來。
“陛下選妃的事情?不是說現(xiàn)在還沒有舉行宮宴么,根本沒什么消息可聽的吧?”
“噓,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城中的幾個神算,你們知道這兩天他們做什么了嗎?”
我一聽到“神算”兩個字,心里的大石總算是落了一半了,看來這個人要說的事情,正是我讓杜康去辦的事情。
“神算?說起來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號稱鐵口直斷的余半仙,往日里不都是在南門上算命的嗎?這兩日我居然沒看見人,還想著是不是病了呢??催@兄臺的意思,這里面還另有隱情?”
那人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更是得意,以至于聲音都大了一些:“那可不是,他們啊可都是被都城里的各個高官家中請去了。”
“請他們做什么?”
“算命。”
“算命?”
“嘖,你們怎么這么不開竅啊,現(xiàn)在能算什么,自然是算和選妃有關(guān)的事情了。聽說陸家那一日小宴,請了幾家小姐過去,其中有一位小姐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