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在我手腕上的紅線卻是忽然散開了,眼看著紅繩滑落,秦喻就要走遠,我下意識地伸出了手來,一把抓住了秦喻的袖子。
許是我的動作太過突然,秦喻有些詫異地轉(zhuǎn)過了身來望著我,四目相對間我這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連忙要松開秦喻的袖子。
“沒關(guān)系。”秦喻沒有因為我突來的動作不悅,反而輕聲說了一句。
“什么?”
秦喻看了看我的手道:“抓著吧,人多。”
“沒事的,我不會走丟的。”我連忙開口道。
“如果走丟了還得四處尋找,費時費力。”
秦喻的表現(xiàn)太過坦蕩,倒是顯得我太過扭捏,于是我干脆地點了點頭,伸手捉住了秦喻的一小片衣袖。
身邊的人往來不息,走了好一會才走到另一條街道上,這條街上主要是有許多小攤小販,賣著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而臨近河邊的地方則是在放蓮花燈。
我見狀不禁一愣:“以前有放蓮花燈這樣的習(xí)俗嗎?”
“近兩年有的,傳言說能成人姻緣,是以有放燈的人,也有打撈花燈的人。有些人會特意打撈起自己心儀之人的花燈,將花燈上的愿望替自己心儀之人實現(xiàn)。”秦喻解釋道。
“秦公子看起來很熟的樣子啊,以前放過花燈?”
秦喻卻是搖了搖頭:“無意中聽過便記下了。去放嗎?”
我想了想?yún)s是搖了搖頭:“不了,我沒有愿望。”
“任何愿望都沒有嗎?”秦喻不禁停下步子偏過頭來問道。
“嗯,我不相信竭力祈求上蒼愿望就會實現(xiàn)的這類話,我相信事在人為,如果我有什么愿望,我只會想盡辦法努力去實現(xiàn)這個愿望。”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種種,多少次在絕望中祈求和吶喊,可是上蒼卻依舊那么殘忍,所有的愿望全部落空,那么多人悲慘的死去,從那個時候我就明白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而不是上蒼。
“你呢?你有愿望嗎”我開口詢問秦喻道。
秦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良久,我聽到他開口道:“以前沒有,可是現(xiàn)在卻有了一個。”
我聞言不禁一愣,因為在我的眼里秦喻絕對不像是那種相信祈愿和所謂命運的人,可是他卻說他現(xiàn)在有了一個愿望。
“什么愿望?”
秦喻搖了搖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開玩笑道:“那你要不要寫個花燈放一放?”
哪想秦喻聽了以后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隨即開口應(yīng)道:“好。”
這下我倒是真的有些吃驚了,究竟是什么樣的愿望會讓秦喻愿意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跟在秦喻身后往著河邊走去,賣花燈的老伯見狀趕忙招呼道:“要放花燈嗎?這里有筆墨。”
“嗯。”
我松開秦喻的袖子,看著他提筆要在花燈上寫愿望,只是還沒來得及靠近他卻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我道:“不能看。”
“哦。”我乖乖地往后退了兩步,看著秦喻認真書寫的模樣,燈火下顯得極為動人,那是一種極為靈動的氣韻的美。
秦喻寫的不多,寥寥幾筆寫好以后便將筆擱好,隨即托著花燈沿著河邊的臺階而下,蹲在河邊將花燈輕輕放進了水里,順手輕輕一推,花燈便順著水流飄走了。
我低下頭望去,卻是看不清花燈上的字跡,哪想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花燈在河里打了一個轉(zhuǎn),而我也因此看清了花燈上其中的四個字——一世長安。
這就是秦喻的愿望嗎?
可是這四個字有太多的解釋,卻不知曉他求得究竟是哪一種。
“好了,走吧。”我尚在思索的時候,秦喻已經(jīng)重新走了回來。
“你相信你的愿望會實現(xiàn)嗎?”我不禁問了一句。
秦喻低下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才認真地開口道:“我會讓它實現(xiàn)的。”
不是等著上蒼的垂憐,而是會讓它實現(xiàn),這話他說的平靜卻隱含霸氣,而這樣的秦喻才像是我認識的秦喻。
“我們?nèi)ソo秦香買些小玩意兒,免得她一會鬧騰,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攤子還挺有意思,去嗎?”我笑著開口道。
“好。”
我和秦喻一道來到小攤前,琳瑯滿目的東西簡直讓人看花了眼,我仔細挑了一會卻見秦喻并沒有動,只是安靜地站在旁邊,見到我看他,這才開口問道:“怎么了?”
“你不挑嗎?”
“我不知道你們女孩子會喜歡什么東西。”
這樣坦然的承認著自己不知道的秦喻挺討人喜歡,我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漂亮的東西都會喜歡,不過個人性子有些不同,具體的選擇上便會有些偏差,有些喜歡奢華靚麗的,也會有人喜歡素凈雅致的,當(dāng)然也會有人喜歡可愛逗樂的。”
我本來只是隨口說說,但是秦喻卻是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認真地在小攤上挑了挑,拿起一支梅花的發(fā)簪道:“這個呢?你會喜歡嗎?”
我低頭看了看攤在他手心里的發(fā)簪,玉質(zhì)并不算好,但是雕刻的卻是極為精巧,將那朵梅花的神韻完全表現(xiàn)了出來,將這支本來只算的上普通的簪子變得不普通起來。
擺放在那里的時候并不惹人注意,可是一旦注意到以后,卻會被這種凜然的美所吸引而覺得驚艷。
不得不說,秦喻的眼光真的很不錯。
“會喜歡,很好看。”
“嗯。”我聽到秦喻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下一個瞬間他卻是伸出手來將那支發(fā)簪別在了我的發(fā)間。
然后他這才往后退了兩步仔細打量了一番后,開口道:“好看。”
兩個字,卻是不知道是在說發(fā)簪還是在說人。
我只覺得自己的面頰有些發(fā)燙,連忙伸手要將發(fā)簪拿下來,卻被秦喻伸手阻止:“插著吧,不是喜歡么?”
我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當(dāng)是謝你替我照顧香兒。”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自然不可能再說什么,只好輕聲道了一聲謝,然后低下頭去繼續(xù)給秦香挑著禮物。
我正準(zhǔn)備掏出錢袋,哪想秦喻卻已經(jīng)先我一步給了錢。
“我一會把錢給你。”
“不用。”
“要的。”我堅持道。
秦喻見狀頓了頓,然后這才開口道:“錢就不用了,你幫我一個忙就好。”
“嗯?什么忙?”我有些好奇。
“明日,有一位客人,我希望你能幫我接待一下。”
“客人?”
“嗯。”秦喻點了點頭應(yīng)道:“明日不出意外會因為罷官一事鬧的沸沸揚揚,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宮,但是客人明天早上就會到,我希望你幫我在北城門接到她,然后替我好好招待,直到我出宮回府,可以嗎?”
我想了想這事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于是便點了點頭應(yīng)下了:“可以。”
“很好,那我們先回去吧,香兒肯定也等急了。”
“好,我能問一下這位客人的身份嗎?”
“你見到就知道了。”秦喻卻是不肯透露。
……
第二日,我難得起了個大早,根據(jù)秦喻提供的消息,帶著車夫便出發(fā)前往北城門而去。
我一個人悠閑地坐在馬車里,忽然在過一條巷子的時候,聽到石子打在車廂上的聲音,這才伸手將一邊的車簾拉了開來,我甚至來不清看清,只是覺得一股涼風(fēng)被帶進了馬車里,下一個瞬間便看見杜康恭恭敬敬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主子。”杜康低聲打招呼道。
因為前面經(jīng)過的是一片市集,聲音嘈雜,車夫也根本聽不到馬車里的動靜。
“嗯。”我應(yīng)了一聲:“要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的話,如你所料,陸玉景以賞花為由,邀請了不少貴女前去城郊湖心亭小聚,想來是要開始收買人心了。”
我聞言冷哼一聲:“有的人還沒進宮呢,就想著擴展自己的勢力,也不看看自己還有沒有那個機會。我們的人安排的怎么樣了?”
“已經(jīng)按照主子安排,現(xiàn)在取代了其中一位貴女的身份,想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zhǔn)備前往湖心亭,如果不出意外,主子的計劃很快就能實現(xiàn)。”
“不可大意。”我輕聲叮囑了一句,“要注意控制和引導(dǎo)那些流言,不要被人查出端倪,明白嗎?”
“明白。”
“嗯,下去吧,有事我會再聯(lián)絡(luò)你。”
“是。”
待馬車轉(zhuǎn)彎的時候,杜康人影一閃,便無聲無息地從馬車里離開了。
我這才瞇了瞇眼睛道:“陸家,呵,我倒要讓你們好好體會一下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北城門尚有段距離,我干脆靠著車璧閉上眼睛休息,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等到了車夫停下了馬車,還有那一句:“蘇姑娘,北城門到了。”
“好。”我應(yīng)了一聲,隨即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開始尋找秦喻口中所說的客人。
哪想這么一看,卻一眼發(fā)現(xiàn)了城門口一輛車轅上刻有北藩王府的標(biāo)志的馬車,只是這馬車的樣式——顯然是北藩王府女眷才會乘坐的。
來的人究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