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陸桓。
這一瞬間我竟是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只能下意識地握緊雙手。
倒是陸桓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向我打招呼道:“蘇姑娘?好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愿被他看出任何破綻,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隨即裝作彎下身去撿筷子掩蓋住了自己的眼神里的殺意。
陸桓向來也不是喜歡多話的人,見我沒有理會,點了菜以后便也識趣地沒有和我搭話。
喧鬧的酒樓里,只有我們這一桌沉默到有些尷尬,我吃著本該可口的飯菜,可是現(xiàn)在卻連這些飯菜是什么滋味都嘗不出,第一次知道吃飯能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蘇姑娘你的手腕……”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陸桓卻是開了口。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去這才發(fā)現(xiàn)因為袖子不小心翻卷,我的手腕露出了一截,剛好能看見手腕上朱砂點出的半朵紅梅。
糟了。
這朵梅花陸桓認識。
我心里“咯噔”一聲,但面上依舊一片疏離冰冷,停下手中的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難道京都的女子不點這個么?國師如此吃驚倒是讓玉真有些不解了,還有國師這樣望著一個女子的手腕,很失禮。”
陸桓定定地望著我,似乎想要從我身上看出什么來一般,我不躲不避反而迎著他的目光回望了過去。
“抱歉。”陸桓終是移開了視線,“只是姑娘這守宮砂點的極為獨特,這才多看了一眼,失禮了。”
我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是心里卻是知道以陸桓的為人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么結(jié)束,為了確定我手腕的東西,他必有后招。
“哐當?。。?rdquo;
哪想忽然間二樓的窗子被人從外一腳踹飛,下一個瞬間三名黑衣人瞬間從窗外跳了進來,持著明晃晃的彎刀瞬間就往陸桓的脖子上抹去。
這變故發(fā)生的突然,我連忙起身往后一躲,想要躲開這群人的攻擊范圍,哪想就在這時陸桓居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蘇姑娘當心!”
他口里雖然說著“當心”的話,但是他卻是一把將我拽到了他的面前,讓我生生地成為了他的擋箭牌。
心,驟涼。
僅僅是因為一個梅花印記而已,便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寧愿錯殺不肯錯放!
“放開我!”
三把明晃晃的彎刀并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鋒利的刀鋒瞬間將我的發(fā)簪和頭發(fā)削去,我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了脖子傳來隱約的痛楚。我想要反抗,可是陸桓的手卻是牢牢地制著我的手腕,我掙脫不得。
“叮——”
刀劍相接的聲音驀然想起,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忽然從側(cè)面刺出,架住了落下的彎刀,隨即劍身猛地一震,頃刻間便將三把彎刀盡數(shù)震開。那人就這樣持劍護在我的身前,一身白衣似雪,背影孤絕凜然。
幾乎是看到這個身影的一瞬間,我便知道自己得救了。
“沒事吧?”我聽到他淡淡開口道。
我連忙搖了搖頭,隨即這才意識到他背對著我看不見,又趕忙開口道:“我沒事,世子你當心!”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喻。
“呵。”我似乎聽到秦喻冷冷笑了一聲:“就憑他們還不值得本王當心。”
我?guī)缀鮼聿患奥犌迩赜髂蔷湓挘阋娝俅握裥涑鰟?,好似只是一招,那三個人便全部倒在地上沒了反應。
秦喻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劍上的鮮血,似乎有些不滿,然后從袖中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不緊不慢地將劍身擦拭干凈,這才收劍歸鞘。
“國師,你還想讓蘇姑娘為你擋危險到什么時候?”我聽到秦喻開口道。
“誤會。”陸桓一副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松開了我的手。
我揉了揉自己被捏的發(fā)紅的手腕,那朵梅花印記的全貌也故意露了出來。
果然陸桓一看不由得一愣,似乎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良久他這才又說了一句:“刀劍無眼,我只是想提醒蘇姑娘不要亂跑,當心才是。”
“是嗎?”我抬頭望向陸桓,在他點頭的一瞬間,猛地一把抽出了秦喻手中的長劍搭在了陸桓的脖子上。
因為用力的關系,陸桓的脖子隱約已經(jīng)看見了血痕。
“蘇玉真!”我聽到秦喻有些緊張地喚了我一聲。
我這才生生忍住一劍斬下去的愿望,停下了手,卻是執(zhí)意不肯將劍放下:“國師大人說是誤會,好,我信了。我說這也是誤會,國師大人你會信嗎?”
陸桓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忽然發(fā)難,一時間不由得怔了怔,卻是不答話只是定定地望著我。
“呵。”我笑了一聲,眼里卻是越加冰冷:“國師真是讓我開了眼見了,要一個女子當你的擋箭牌,你也不問問我這個擋箭牌愿不愿意!一個遇事只知道縮在女子身后的人,我真是不得不懷疑國師輔佐陛下時,是不是遇到事情也準備將陛下推出來當擋箭牌???”
“蘇玉真!”秦喻呵斥了我一聲。
我這才不甘心地收了劍,遞還給了秦喻,隨即雙手環(huán)胸走到了一邊去,等著他們二人自己收拾爛攤子。
“既然刺客是為國師而來,那就請國師自己處理吧。”秦喻顯然沒有再和陸桓說下去的打算,客氣禮貌地說完這一句后便看向了我:“回去了。”
我掃了一眼人群,隨即這才開口應道:“好。”
我隨著秦喻身后下了酒樓,酒樓門口因為剛才的打斗早已經(jīng)圍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會翻墻嗎?”忽然間,秦喻卻是問了這么一句。
“?。?rdquo;我不由得一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走吧。”秦喻也不解釋,帶著我從酒樓后院走,來到了后院的一處高墻下。只見他雙腳輕輕一蹬便躍到了圍墻之上:“上來。”
秦喻低下身子向我伸出了手。
“不用,我會。”我搖了搖頭婉拒了秦喻的幫助,隨即也是施展著小輕功躍了上去。
秦喻卻是沒有急著跳下去,而是側(cè)過頭來望向了我:“你故意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我心里雖然知曉他在說什么,面上卻是不顯:“世子在說什么,玉真不明白。”
秦喻忽然勾唇笑了笑,只是好看的眉目里卻是沒有太多的情緒:“蘇玉真,你是第一個敢當著本王的面算計北藩王府的人。本王說過,最討厭別人當著本王的面算計。”
“世子殿下是個聰明的人,那你應當知曉若我真是決心要算計你,不讓你察覺有的是方法,我既然敢這樣做,何嘗不是因為世子殿下你給的膽子?”
“哦?”
“世子既然不喜陸氏,我?guī)褪雷优c他們劃清界限,免得和他們虛與委蛇,既心情不虞,又浪費時間,難道不好么?”
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秦喻的脾性我大概摸到了一些,他是非常討厭別人當著他的面算計,但是他卻更加厭惡別人暗地里的算計。比起陰險小人,他也更討厭偽君子。
明面上的壞能夠防范,暗地里的壞卻是防不勝防。
所以我才敢這樣做,這也無疑是在向秦喻示意——我絕不會暗地里捅北藩王府一刀。
至于明面上的刀,秦喻那樣驕傲的人,自信會好好解決。
“你那點心思,真當本王看不出來?”
“世子明察秋毫,玉真不敢隱瞞。”
“敷衍。”秦喻評價道。
我淡淡笑了笑:“實話。”
“只是,蘇姑娘這樣一二再,再而三地隨心所以行事,讓本王覺得十分苦惱,所以……還請?zhí)K姑娘認真地冷靜一下吧。”
“嗯?”我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秦喻的話題怎么又轉(zhuǎn)到了這個上面。
可惜秦喻卻是根本不給我思考的時間,竟是忽然抬起自己的長腿對著我就是一踹,我一個反應不及,“啪嗒”一聲就掉下了圍墻。
頓時水花四濺,我不由得嗆了好幾口水,連忙想要站起身來,卻踩了一腳淤泥,腳嵌在了泥里拔不出來。
直到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酒樓的背后就是一片池塘。
娉婷的荷葉連成一片,幾次三番的阻擋了我站起來的動作,弄得我只能在水里折騰。
偏偏秦喻還環(huán)抱著雙手立于墻頭,居高臨下地望著我道:“這下腦子清醒了?”
“秦喻!”
“呵,這水不深,你慢慢玩吧。”
秦喻卻是說了這么一句后,施展著輕功瞬間便沒了身影。
直到秦喻的身影消失不見,我這才停止了撲騰,隨即轉(zhuǎn)頭對著一邊開口道:“別看了,救人。”
話畢,陰影里這才走出兩個人來,正是與我約好碰面的墨玄和杜康。
“主子。”杜康見狀十分聽話地施展著輕功踩著荷葉落到了我身邊,隨即用手輕輕一提,便將我拔了起來,然后救回了岸上:“主子,你沒事吧?”
“沒事,不表現(xiàn)的慘點,只怕秦喻世子不會滿意啊。”我嘆了一口氣,隨即轉(zhuǎn)過身去望向墨玄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哪知墨玄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后,竟然忽然間面色一變和我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