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豈歌的眼神寒冰似雪,倏爾又化作駭人的飛箭,直直向洛巴螣射去,
“你的大漠蒼狼不過五百,而朕的玄武軍足足五千,就算‘蒼狼’以一敵十,結(jié)局也不見得是你們贏,你可要想好了?!”
洛巴螣自己也清楚這一點,若是迎戰(zhàn),自己勝算的把握也沒有多少,今夜也注定是一場浴血奮戰(zhàn),她正了正自己的面具,眼睛半瞇著,用鼻子吐氣說道,
“固然你軍力龐大,我蒼狼也不可小覷……”
洛巴螣話還沒說完,辰豈歌又道,“為了不犧牲太多無辜的亡靈,你可敢與我單獨一戰(zhàn)?!”他賭的就是心理戰(zhàn)……
洛巴螣冷笑道,“哼,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贏得了我???”
洛巴螣有百毒不侵之身,身法飄渺詭異,能奪過她手下的人少之又少,早就與常人不同,于是她也不能像常人那樣生活……
苕華之前對這個洛巴螣還是有一些了解的,苕華看得出辰豈歌眼中的決然,仿佛開在夜雨里的一朵薔薇,充滿了戒備和殺氣……
苕華心里卻還是很擔心他,她壓低了聲音道,“咱們還是不要……”
辰豈歌時而煽情,時而腹黑,時而冷淡,時而肅殺……
他不語,苕華已經(jīng)感覺到了肅殺。
辰豈歌只冷聲道,“子琳,風靈劍!”
風靈劍,是先皇斬殺過無數(shù)敵人的尚方寶劍,由幾代鑄劍師所做,經(jīng)歷了數(shù)年的風雨雪霜……
風靈劍一出鞘,不知又會增加多少亡靈……
洛巴螣不再多說,手中的毒氣逼人,掠地飛身躍起……辰豈歌拔劍懸空凌駕在半空中,衣決隨風飄動……
一股嗜人的毒氣從洛巴螣的袖中流出,地上的人都紛紛避開,因為只要沾染到一點,就會被染上劇毒,或許是最近殺戮太多的原因,洛巴螣的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
辰豈歌的青色劍光從天躍起,劍在空中虛虛實實挽了三個劍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她的眉心……
洛巴螣的面具瞬間掉下,一張清白絕美的臉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苕華感嘆如此狠毒的女人居然有如此美麗的臉蛋,真是用錯了地方……
洛巴螣是圣雪國最美麗的女子,因家亡遁入都靈教,從此她就背負著仇恨踏上了北辰之路,沒想到自己最后還是敗了,跟那時自己家人被北辰的將軍所殺一樣,徹徹底底的敗了……
北辰一百三十六年夏至發(fā)生了一件轟動全京都的事情——
風起云涌,乾坤朗朗。
鳳陽局的百余名毒將士全被拿去游街示眾,被一條條鐵鏈拴著排了好幾條街,其中有一個戴面具的女子,枯骨嶙峋,可面色卻絕容……午時,烈陽高照,女人的臉就開始成粉塊狀簌簌地往下掉……
洛巴螣的死穴就是——光!
“當時天變成了紫紅色,一位女劍客從天而降,她一人一發(fā)十箭,全都射穿了敵人的頭顱,后來我們北辰大帝就將她賜名為‘京都第一神射手’……”
“不應(yīng)該是‘第一皇妃’嗎?”
“小屁孩懂什么,嘿嘿,各位客官,欲知這‘第一射手’如何變?yōu)?lsquo;第一皇妃’,且聽下回分解。”
很多年后說書人如是說。
……
洛巴螣和她的鳳陽局真正面目敗露在大家面前之后,辰豈歌為苕家正名,為冤死的魂魄重新舉行了厚重的葬禮,苕潤之被封為榮耀烈士,葬在皇陵之中。
這是苕華在玄武營呆的最后一夜,再次回到這里感覺已經(jīng)物是人非,天香的死,還有閣沐的失蹤,她都不想記得,她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從此仗劍走天涯。
辰豈歌之前拉著她的手說,讓她進宮,明日就來接她??墒撬幌?,若辰豈歌不是什么皇帝,她愿意一直這樣安穩(wěn)的陪伴在他的身邊,可是那個地方她永遠都不想踏足半步……
苕華一宿沒睡,天已經(jīng)亮了,魚肚白的青光鋪灑在她的臉上,蛋黃色的太陽從東邊冉冉升起,今日又是新的一天,不是么?!
白琳墨從苕華身后走了過來,他也望著那抹日出,淡色道,“你,想好了么?!”
苕華隨手折了一支嬌艷的山茶花,目光柔柔,說道,“你看這朵花,多么美麗,關(guān)在院子里卻無人欣賞,終究失了顏色……”
“也許她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
白琳墨拉過苕華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他低頭道,“苕華,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世界!”
苕華抬頭對上他幽深的眸子,道,“是么,但是我自己想要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哎,她有一點想回去了,躺在舒服的沙發(fā)上看著好萊塢大片,喝著幾杯小酒,多么舒適愜意,那用得著每日在這里提心吊膽,還過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或許,什么時候,偶然的什么契機之下,她一不小心又穿回去了,那她一定要先拿把槍,把蘇莫楓和那個小賤人給斃了!
苕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居然可以聯(lián)想這么多,當她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臂將自己環(huán)住時,她才拉回到現(xiàn)實……
白琳墨覺得自己至少要為自己的心動付出一點什么吧,眼前這個女子,是自己第一次感覺到心跳,感覺到快樂的女子,若是就這樣放手他怕自己以后會后悔一輩子!
苕華并沒有急著掙脫他的手臂,只是覺得自己有些累了,想找個舒適的地方靠一靠而已!
“你們……”
“放開她!”
海棠和辰豈歌不知什么時候來了……
海棠知道苕華要進宮了,就大清早的來看看她,給她準備了一點她最愛吃的糕點;辰豈歌連早朝都沒有上就來看看自己心中時時刻刻牽掛的人兒……
可誰知他們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副場面。
海棠手里的包裹掉在了地上她都不知道,不是說好不知道大司馬在哪兒的嗎,怎么現(xiàn)在你們又緊緊的抱在一起???原來這一切都是你騙我的!
苕華條件反射般掙脫了白琳墨的懷抱,二人都沉默不語。
此時的空氣有些壓抑,難以呼吸……
“難道你就是這樣給朕的答案么?。?rdquo;辰豈歌怒了,瘋狂的怒了,他為她做了這么多,最后卻是投入了別人的懷抱,可笑,可悲,他走過去緊緊的抱住苕華,又愛又恨。
苕華感覺得到他顫抖的雙臂,正好,就這樣放開他吧。
苕華撇開辰豈歌擁抱的雙手,她走向白琳墨,眼神凄厲,并未將淚水浮上眼眶,她淡淡道,
“這才是我的選擇,你不要再傻了!”
苕華看得到他為自己一次次冒險,可是她不想有下一次,自己帶給他的只有傷害,而自己要的他也給不起,苕華還是那個穿著厚厚刺猬裝的小女子。
苕華牽著白琳墨的手,心疼的看著海棠哭的梨花帶雨,她怎么會忽然來到這里,算了,先解決掉辰豈歌再向她解釋好了!
苕華真的希望辰豈歌能遠遠的離開自己,她的心還不想被深宮囚禁。
眾人皆呆!
白琳墨不會想到苕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海棠也沒想到,自己最要好的閨蜜居然喜歡自己愛上的人;辰豈歌沒想到,她居然還是沒有被自己打動!
或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毀掉……
苕華算錯了,她算錯了自己因為辰豈歌是皇帝才避開他的,所以算錯了他是皇帝,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
“就算你愛的是別人,朕今天也要非帶你進宮不可!”辰豈歌的殺氣騰騰已經(jīng)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震懾,他身后的太監(jiān)宮女們死死的跪在地上,不敢說半句話。
苕華半愣,“你怎么可以這么無賴!”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朕,采蝶,將苕華帶走!”辰豈歌轉(zhuǎn)身拂袖道,他意味深長的撇了一眼白琳墨,又說道,“將她也帶走!”
她,指的是海棠!
不懂得珍惜,這就是你的下場,白琳墨!
白琳墨手中的劍捏緊了,又掉落在了地上……
……
一把心酸淚,滿紙皆荒唐。
苕華被強行帶進宮后,并沒有住在南宮殿,而是被安排在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幽蘭殿;夏敏是皇宮里的總管,大大小小的瑣事都歸他管,他知道苕華認生,就特意將在浣衣局的凡依給調(diào)了過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這里安安靜靜又沒有任何人來騷擾自己,包括辰豈歌,自己又何必跟自己慪氣呢。
苕華躺在老爺倚上敷著面膜,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南宮殿時,她們嘻嘻哈哈的日子,苕華慵懶的問道,“小依,你說,咱們什么時候去南宮殿逛逛,好想念那張大床啊!”
凡依在一旁為苕華搗鼓著碗里的面膜,被苕華這么一問,她的手突然頓住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凡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怎么自己家的娘娘皇上不理不睬,她就一點都不著急呢,凡依雖然很高興自己的娘娘又回來了,可是階品卻掉了一級,成了一個側(cè)妃,她好像心情還蠻不錯,還有心情在這里敷面膜,凡依鼓著個腮幫子嬌聲道,“娘娘,南宮殿已經(jīng)有新主了……”
新主???
苕華默然,只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