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華頭頂著烈陽,矯捷的身姿時而穿梭于叢林,時而跳躍與小溪之間。
昆玉山上的兔子很狡猾,來無影去無蹤,這是金玉兔,體型比市集上賣的普通的兔子小了一半,也就更難射中了。
金玉兔的毛色呈白,毛尖是瓷釉的金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亮,所以卻很好發(fā)現(xiàn),卻不好逮捕。
但是苕華心中的目標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明確過,在天黑之前,她一定要打到一百只兔子!
苕華拿著藍羽弓,輕手輕腳的拂過每一片綠葉,汗水打濕了每一片塵土。
……
天黑了。
楓鈴子站在門口,望著一個人影緩慢出現(xiàn)在山平線上,那個驕傲的女子現(xiàn)在像是卑微到塵埃里,她托著一百只金玉兔匍匐前進著,身上穿的早已破不成衣,原本白凈的臉上滿是各種顏色的泥土……
苕華輕輕張了一下嘴,干涸的有些疼痛,她發(fā)出細微的嗓音,“楓鈴子…我做到了,答應我,救他…”
楓鈴子看著腳下暈倒的苕華,嘴角微微上揚,他自言自語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是水將你們帶到這兒。”
……
苕華睜開了眼睛,全身麻木,她動了動身子,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好疼……”
她掙扎的起身來。
楓鈴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著清蒸玉兔,滿口都是米飯,含糊不清的說道,“嗯,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苕華努力的抬起了眼皮,斜視著他說道,“他的解藥呢?”
楓鈴子隨手扔給她一個透亮的翡翠葫蘆和一個同樣是翡翠的小藥瓶,他懶懶的說道,“這葫蘆里是九十九滴金玉兔的眼淚,你打了一百只,我吃一只,剛好;那小藥瓶里是還魂丹。先用淚水給病人泡澡,三天三夜之后再起浴服下還魂丹,俺老夫保證那小子立馬就在你面前活蹦亂跳!”
苕華立馬腦補了一個畫面,某男赤裸著全身,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她撲哧一聲笑了,立馬又回過神來,她說道,“真有這么靈,你不會騙我吧?”
楓鈴子放下筷子,正色道,“哦,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金玉兔的眼淚還差一滴……”
“不是被你吃了嗎?”
“莫急,我還沒說完,差的那一滴就是你的眼淚,欲解這‘七日戀’就必須用‘真愛之淚’做藥引,方可見效。‘恨’就必須要用‘愛’來化解。”
苕華覺得這楓鈴子說得頭頭是道,姑且就信他一次,自己都努力了這么多,一定不能放棄,相信就會有奇跡!
苕華掙扎著起身來,她尷尬笑道,“我要走了,謝謝你的解藥!”
楓鈴子笑道,“我知道你救郎心切,現(xiàn)在只怕是一刻也待不了了,你走吧!”
苕華站穩(wěn)腳步,一步步艱難的挪著,她拱手道,“后會有期!”
她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那只紅鶴兒乖巧的蹲在地上。
楓鈴子對紅鶴兒吹了個口哨,“鶴兒,帶她走!”
紅鶴兒張開翅膀,將苕華一帶,撲哧了一下翅膀正欲飛走,“丫頭,接著!”瘋鈴子扔給苕華一個錦囊,他說道,“將它交給鈴兒!”
苕華將之收進懷里,對他回頭一笑,“知道啦,再見咯!”
楓鈴子注視著紅鶴兒遠飛消失的身影,發(fā)了很久的呆,一片緋色的花瓣落在他錦服上,緩緩滑落,他望著天邊的紫紅的晚霞笑道,“永別了,忘鈴……”
……
陽光從木制的門縫里鉆了進來,斜斜的打在木桶的水里,水中微微蕩起細小的波紋。
熱水中不斷冒出騰騰的熱氣,將辰豈歌層層的包裹著,氤氳著他微褐潤潔的肌膚。
苕華蹲在浴桶旁邊,她雙手緊緊的握住辰豈歌的一只手,想努力的擠出一滴眼淚,可是沒有用,她對他似乎還沒有到流淚那種地步,苕華從小就不會哭,她甚至覺得有時候哭出眼淚除了可以排毒,似乎沒有任何用處。
苕華捏住的手又加緊了幾分,心里慢慢回憶著……
忽然想起和他相遇的種種: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洞房,他是那么的俊美,可是卻有與蘇莫楓三分相似的臉……之后他總之處處打壓她,不喜她;苕華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不知原來那個人,卻還是守護著這個秘密;她扒了他的衣服他卻沒有生氣,如果真的生氣了自己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沒命了……她也知道當時在水中時,他一直護著她沒讓她撞到水中的任何異物,甚至自己已經(jīng)中毒了也沒有告訴她;他的身體明明已經(jīng)不行了,可還是硬撐著,直到爬上了那個山頂……
苕華突然想到他在溶洞里說的那句話,朕是一國之君,這一生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苕華的心突然緊了一下……
辰豈歌夢境里:
他一直困在大片的血色桃花中,他努力的尋找著出口,可是怎么也出不去,他大喊著,“有人嗎,有人嗎!”
他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出現(xiàn),他希望見到一個人。
他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兩天了,他很孤單,有些落寞的絕望,但他從未想要放棄。
忽然吹來一陣清風,面前的桃花樹慢慢的散開了,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他站在那里,她似乎在等著他。
辰豈歌欣喜若狂,他小跑過去,抱住了那個女子,女子慢慢轉過身來……
辰豈歌身子輕輕一顫……居然是她!
他笑得更燦了,不由得抱緊了幾分。
……
苕華的心糾起一陣酸,忍不住掉下了一顆眼淚,緩緩落入浴水之中,在水面砸起一個小窩,旋即又恢復平靜,融為一體。
苕華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望著辰豈歌有些氣色的臉龐。
她突然看見他的臉皮子微微動了動,苕華又擦了擦眼睛……
仿佛什么東西讓辰豈歌醍醐灌頂,他猛然的睜開了眼睛,眼前除了彌漫的煙霧還有淡淡的桂蘭香……自己究竟睡了有多久了?
現(xiàn)在他不僅巫毒清了,腰傷也徹底好了,感覺渾身舒暢。
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具體是什么,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摸到一只溫暖的玉手,他尋聲問道,“是愛妃嗎?”
苕華捂住嘴巴不敢出聲,這次是真的她快流淚了,這叫喜極而泣,她一直在盼望他能醒來,如今他真的醒了,她卻又不敢出聲,怕驚擾了他,讓這一切都變成了夢。
苕華確定他是活過來了,苕華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輕聲道,“嗯。”
苕華轉念一想,她又有些驚訝的說道,“你還沒吃還魂丹,怎么就醒了!”
苕華放下他的手,沖出了門外,她呼喊道,“瘋爺爺,你在哪兒,他醒了!”
瘋神醫(yī)一聽人醒了,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他磕磕絆絆的說道,“這藥還沒吃呢,怎么就醒了,這不科學?。?rdquo;
等苕華和瘋神醫(yī)再次進入房內(nèi)時,辰豈歌已經(jīng)在穿最后一件衣服了,他正拉著腰帶,似乎由于是病了的原因,他的臉龐更加白皙了,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他瞇了一下烏黑深邃的眼眸,望著瘋神醫(yī)說道,“你是誰,這是哪里?”
他的說話的唇形,無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yōu)雅。
楓神醫(yī)有些被辰豈歌身上的王者之氣給震懾到了,瘋神醫(yī)禮貌的彎腰回道,“公子,這里是秀山村,是這位姑娘救了你。”
辰豈歌看了看瘋神醫(yī),又看了看苕華,他走過去拉起苕華的手,徑直地走了出去……
“你干嘛,放開我!”苕華被他莫名其妙牽著很不習慣。
辰豈歌停了下來,他兩道濃濃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望著苕華說道,“我們回去了,好嗎?”
“干嘛呢,剛醒來就要走,也不謝謝你的救命恩人!”
忘鈴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她還是一件藍色服裙,顯得韻味十足,她對辰豈歌笑道。
辰豈歌抱拳道,“姑娘,在下先謝過這幾日你們家的款款相待,只是在下現(xiàn)在有要事在身,必須馬上離開!還請見諒!”
忘鈴擺弄著身前的一束頭發(fā),挑眉道,“那你還得問問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了?”
苕華擰出一個笑容,顯得有些尷尬,她對辰豈歌笑道,“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辰豈歌思索了片刻,又回道,“好。”
苕華上前拉過忘鈴,“忘鈴姐,我有事想要單獨和你說……”
忘鈴撇了一眼辰豈歌,不情愿的跟著苕華走了。
還是后院里那晚她們一起喝酒的樹下,綠樹成蔭,花團錦簇。
苕華修長的身姿窈窕,步伐輕盈,她停了下來,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錦囊,轉身對忘鈴說道,“忘鈴姐,這個是楓鈴子讓我?guī)Ыo你的,這兩天一直在忙他的事兒,我差點都給忘了……”
忘鈴一見到那個錦囊,繡著白色的仙鶴,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飄渺,她就知道那個人還沒忘記她,忘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問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苕華不用猜就知道,忘鈴姐和那個楓鈴子,肯定有什么故事……
“他很好,只是…看起來好像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
忘鈴并沒有因為苕華的話而感到訝,她很平淡的說道,“他還是十年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