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物理老師的面，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我這聲怒喝讓太多人心神一顫，隨即浮現的是輕蔑鄙夷還是驚慌不定，都不是我關心的事。

出拘留所之前，宋穎跟我說得很清楚，她要王彪在高二猶如過街老鼠，盡管知道有些不切實際，我依然點頭答應了。

因為宋穎說了一句，你盡管鬧，出了事我擔著，我就不信整不死這狗犢子。

不說我跟宋穎的約定，就說我跟王彪，也是敵人大過朋友。

講臺上的物理老師皺眉呵斥：“唐遠，你喊什么？！這是課堂！”

像是反駁這聲呵斥，下課鈴聲刺耳般的適時響起，我臉上掛著一絲冷笑。

物理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鈴聲讓他臉色頗為難看，我毫不畏懼的跟他對視，老頭大手一揮，怒哼一聲轉身就出去了，拖課？他沒理由。

“好大的口氣，進了一趟局子，就牛逼起來了？”

“呵呵，真是佩服某些人的臉皮，把吳珊珊逼到不敢來學校，不僅不知悔改，還有臉再來學校，真他媽丟我們班的臉！”

物理老頭一走，班上就沸騰了，全都是指責我謾罵我的。

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吳珊珊位置上空空如也，沒想到猜想成了現實，真是我逼的嗎？不，是王彪。

“沒人滾出來？”我對他們的辱罵充耳不聞，沉著臉掃了一眼那幾個跟王彪走得近的男生。

或許是受不得激，我身側一個男生猛地站了起來，盯著我輕蔑譏諷道：“是老子弄的，怎么，你還想打我？哈哈哈哈，來……”

‘砰——！’

這男生叫徐偉敏，不超過一米六五的個，穿衣服喜歡松開幾粒扣子，露出排骨一樣的胸膛，吊兒郎當。

然而不等他說完，我隨手撿起地上的椅子，直接砸了過去。

徐偉敏沒料到我會突然動手，猝不及防被我砸了個結實，整個人狗啃食一樣從椅子上滾到地上，臉朝下摔倒在地。

我丟掉椅子，直接抬腳踩在他準備起身的腦袋上，一臉戾氣的沉聲說：“打你又如何？”

小學就開始打架，形式摔跤，初中變本加厲，動拳頭動椅子動磚頭動鋼管，差點連刀都動上。

考入高一越發(fā)無法無天，高二當蘇晴找到我時，我便徹底裝起了孫子，為了僅存的那一點兒自尊。

宋穎是一條導火線，她解決了我的后顧之憂，點燃了我快一年的戾氣怨氣，也重新讓我找回了當初貌似病態(tài)問題卻天天過得暢快的感覺。

徐偉敏不住哀嚎，卻是被我臉朝下踩在地上，想求饒都只能嗚咽。

剛才還叫囂不已的同班同學瞬間寂靜無聲，想當出頭鳥的悄悄坐了回去，女生們表情各不相同，有畏懼的有驚訝的有震撼的，也有異彩漣漣的。

唯有角落靠窗的一個男生眼神炯炯的看著我的背影，我似有所感的回頭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那男生眼眶紅了。

付佳航，從初中便跟著我打到高一的鐵哥們兒，只是在我裝孫子后，跟著我的那群人，一大半散了，僅有的幾個鐵兄弟，也跟著我一起裝起了孫子，沒少受打壓。

付佳航就是其中一個，平時我們話都很少，我對他也一直是橫眉冷眼，不冷不熱，說到底還是沒臉跟他說話。

蘇晴當初那番話激起了我的自尊心，發(fā)誓不依靠小姨，爺爺那兩句話讓我內心更加堅定，再到宋穎的添柴點火，我才算是真正邁開步子。

“我知道你是王彪的狗，你告訴他，高二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甩下這句話，我挪開了腳，轉身沖付佳航說道：“佳航，中午喊上豹子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我請客！”

付佳航一米六左右的個，不高，身子也偏瘦，家境不好的他一個星期生活費才四十塊錢，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有七十塊，可見他們家實在不好過。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能拿四十塊錢出來跟我們交伙吃飯，哪怕吃了上頓沒下頓，但心里踏實。

“好！”付佳航有些哽咽的重重點頭。

“我請客，誰給錢？”我瞇著眼笑問。

付佳航身子猛地一震，大吼道：“豹子給錢！”

我頗為感慨欣慰的勾起了嘴角。

以往，這可是我們哥幾個最開心的事。

一上午風平浪靜，王彪沒來找我，徐偉敏正眼都不敢看我，我心里感嘆，或許他們已經隱隱記起了當初那個敢在課堂上掀桌子踹人的瘋子遠了吧。

中午，食堂靠窗的八人桌，我們五個人牢牢占據著，一人面前一份飯，這個伸手在那個碗里夾一塊土豆，那個也不甘落后的伸手在另一個碗里夾一塊紅燒肉。

“草泥馬！老子夾的土豆，你丫夾我的肉干什么？”被夾了紅燒肉那人破口大罵。

“我沒夾你的肉??？我夾的豬肉啊，你是豬啊？”夾了紅燒肉那人一臉壞笑揶揄。

他們一個叫陳三寶，一個叫王大慶。

陳三寶一米六七的個，一身肥肉估計得有一百四五十斤，要知道他才十七歲，偏偏這貨還得讓我們喊他豹子，說他迅猛起來不是人。

王大慶普通家庭，人也普通，身高體重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種，真要說特點，那就是太黑了，不比傳說中的包公好多少，但這貨有一身蠻力，農活干多了，練的。

他們倆人身旁還坐著一個沉默寡言埋頭扒飯的少年，他是我們五人當中最顯眼的，一個字，帥，一米七的身高，一百一十多斤的體重，長長的斜劉海下是一副黑色邊框眼鏡，五官用古代的話說就是劍眉星目薄唇，偏偏這廝還白白凈凈，暗戀他的女生能站滿一個籃球場。

這廝姓葉名不語，人如其名，即使跟我們在一起，說話也極為罕見。

“老子是豹子，不是豬！”陳三寶瞪眼試圖爭辯。

“嗯，是豬，不是豹子，我知道。”王大慶深以為然點頭。

陳三寶大怒，嘴里吃到一半的土豆猛地吐到了王大慶碗里，見著王大慶愕然膛目的神色，陳三寶哈哈大笑。

“陳三豬，老子跟你沒完！”王大慶氣急之下喊出了我們私底下給陳三寶取的別名。

見他們倆人一見面就掐起來，我搖頭輕笑，曾經便是這般暢快，時隔快一年了，懷念啊！

我知道再不阻止他們，他們還真能掐起來，所以笑著攔住蠢蠢欲動的王大慶，說：“行了，吃頓飯也堵不住你倆的嘴。”

兩人訕訕一笑，都不說話，反而是眼神灼灼的看著我，即便是埋頭扒飯的校草葉不語，此刻也抬起了頭，目光熾熱。

付佳航稍微沉穩(wěn)一些，笑呵呵的偏頭看著我。

我咽下口中的飯菜，看了一眼僅剩的四個兄弟，咧嘴一笑，說道：“這頓飯我請了，一會兒豹子去結賬。”

陳三寶身子一震，沒有像一年前那樣跳腳大罵之后再乖乖去結賬，而是目光大盛，重重點了一下那顆碩大的腦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慶猛地伸手拍了一把陳三寶的肩膀，露齒大笑：“中！”

葉不語微笑不語，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一閃而逝。

付佳航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依然還是身子顫抖了一下。

“草泥馬的大青牛！你拍老子干什么？！”陳三寶被王大慶的蠻力差點沒一巴掌拍到地上去，當即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了王大慶一臉。

我渾身的血液也隱隱有些沸騰，一年了，天知道當初的不良學生裝孫子裝了一年，心里有多大的怨氣戾氣，我自己都不知道。

食堂二樓包廂內，兩個漂亮至極的女生相對而坐，目光都看在一樓我們這一桌，綁著馬尾辮的女生得意洋洋的笑道：“蘇晴，我說的沒錯吧，我贏了！”

把頭發(fā)盤起來的女生神色復雜，良久后收回視線，輕聲說：“那我是不是該喊你一聲嫂子？”

‘噗！’

綁馬尾辮的女生一口飯菜噴了老遠，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嗆的，還是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