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這是傳說中的煉獄……
我只道是鐘家人杜撰出來說百里玹胤如何如何心狠手辣，如何如何歹毒的。
如今，煉獄兩字赫然在眼前。
傳說，煉獄是人間地獄，但凡進去的人，不見白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傳說，煉獄是百里玹胤專門用來對付謀反者的刑房，里邊用的都是十八層地獄的刑罰。
傳說，煉獄只能進，不能出。里三層，外三層的重兵把守，還有機關(guān)重重。
這置身在亂葬崗的煉獄，無疑在昭示著百里玹胤的想法，他認為進去這里的人，就該跟亂葬崗的厲鬼兇魂呆在一起。
見我愣住，百里玹胤說道：“怎么？認為煉獄只是杜撰出來的說法？”
“看來玉華還是了解少了”我回過神，應(yīng)到。
他輕嗤一聲，踏上石階。
守門的將領(lǐng)見到百里玹胤，下跪迎接。
百里玹胤讓起身，侍衛(wèi)打開門。
將領(lǐng)領(lǐng)著我們往里邊走，這陰冷潮濕的氛圍讓人覺得總有種黏膩的腐朽感。
奇怪的是，明明該是地獄刑罰處，卻意外的聽不見多余的聲音，靜謐的像是陰森的鬼宅。
穿過了幾道屏障，走到黑色的大門前，將領(lǐng)打開門，迎面而來讓人作嘔的惡臭，我皺了皺鼻子。
大門打開后，一條通往下邊下邊的石臺階映入眼簾。
百里玹胤看了我一眼，然后往下走。
我跟上，越是往下，惡臭的味道越是濃郁，像是食物堆積了一個月那味道還伴隨著肉腐爛的味道。
我胃翻騰的更厲害了，我?guī)缀蹩梢灶A(yù)見，下邊等待我的狀況有多糟糕。
氣味越發(fā)的難聞，偶爾我還聽見老鼠的叫聲。
當我踏下最后一個石階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我一陣反胃，喉嚨干嘔。
我到底是把百里玹胤想的太好，我現(xiàn)在看到的，比我預(yù)見的還要惡心幾倍。
左邊是各式刑具房，透著森光的刑具讓人不寒而栗。
而前邊，是綁在刑具上的人，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身上被打的皮開肉綻，但這都不是嚇人的。
左邊，監(jiān)牢內(nèi)一具具白骨堆著，碩大的老鼠在白骨中穿行，而白骨當中還有著在腐爛的尸體，他們都沒有手腳，老鼠在啃著他們的肉。
還有一旁躺著奄奄一息的人，他們手腳也都被砍出，在腐爛的尸體和白骨中，他們身上爬滿了蛆，微弱的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在這監(jiān)牢的隔壁，一個披頭散發(fā)垂著頭的女人被鐵鏈銬在墻上，她身上傷口腐爛流著膿，被銬著的手腳布滿了潰爛的傷口，她的腳下無數(shù)的頭骨，老鼠圍繞著她。
百里玹胤指著女人，跟我說道：“朕說過，要給你一條值得用的線索，玉華公子覺得這道甜品如何？”
我忍著作嘔的沖動，不用看，我也知曉現(xiàn)在臉色慘白。
百里玹胤讓我想到了擁護父皇和母后的人，是否也這樣被藍羽池和莘梧那兩個人對待，想著，干嘔的沖動更是強烈。
“她是誰。”我?guī)缀跏且а绬柍鰜怼?/p>
“玉華公子所住的宮殿，也是她先前的宮殿。”
百里玹胤看著我，心情很是愉悅。
我腦子里“轟隆”一下，這個女人是麗寅太后，那個被百里玹胤改名為妖畜的麗寅。她沒有被賜死，她被帶到了煉獄……
百里玹胤對她做的，可見百里玹胤對鐘家的恨。
這時，百里玹胤又說道：“外人不知她是鐘家老豺狼的人，朕可是知曉的清清楚楚，他是鐘家老豺狼的庶女，多年在外生活，為了鐘家老豺狼奪權(quán)入宮?？上Я?，鐘家老豺狼死的干脆，喝下化骨水，讓自己只剩下血水，朕倒是拿他沒辦法。這不敢喝下化骨水的人，朕只好拿他們開刀。”
我看向他，他那深惡痛絕、冰冷殘酷的眼神，仿佛就是一座煉獄，任何看著他的人，就像是能看見煉獄一般可怕。
他對鐘家的恨，不言而喻。我不得不懷疑當年的風言風語是對的，他父親德昭皇帝是被鐘凱害死的。否則，他怎么會對鐘家有如此深仇大恨。
恨到我都可以產(chǎn)生共鳴，就像是我對藍羽池和莘梧的恨。
那么一瞬間，我覺得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為恨而堅強，為恨而心狠手辣。
可也僅僅是那么一瞬間，我很明白，我跟他是對立的。
他在報復(fù)鐘家的時候，可想過他當年也害死了司宇，還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看來皇上跟鐘家之間的恩怨比玉華想的還要深。”
百里玹胤挑了我一眼，眸光凍人，“鐘家反賊，必當誅盡殺絕。”
他言罷，讓將領(lǐng)去打開女人的監(jiān)牢牢門。
我知道他這話是在說給我聽，我仍是笑著。
牢門打開，百里玹胤先走進去，然后等著我進去。
我猛地咽了咽口水，壓下作嘔的沖動，跟著走了進去。
到了監(jiān)牢中，那生肉腐爛的味道還有潰爛流膿的味道和濃重的血腥味，潮濕酸澀的惡臭味直沖入鼻腔，那些頭骨中還有蛆沖在蠕動。
“很幸運，朕還沒讓人拔了她的舌頭，你可以聽到她招供。”百里玹胤冷聲道。
胃翻騰的更厲害了，我此刻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百里玹胤見狀，又說道：“對了，為了讓她能開口，朕真的耗費了不少力氣，那些鐘家的人，朕讓人把他們舌頭拔了，手腳砍了，扔在隔壁，老鼠們喜歡他們腐爛的肉，蟲子也喜歡，他們在痛苦中折磨流血、腐爛，被啃噬，然后死去化為白骨。當然，有些人，朕認為他們罪狀還不至于到受盡折磨而死，便讓人砍下人頭扔到她腳下，尸體就扔到外邊亂葬崗去跟那些厲鬼兇魂作伴。鐘家的余黨知道她活著，總是不死心的想救出她，這樣也正好喂了這些老鼠和外邊那些豺狼。”
百里玹胤說這些話，無非就是要看著我脆弱，看著我受不了。如他所想的，我確實承受不了，他的字字句句讓我不斷想到藍羽池和莘梧會不會如此對待那些忠臣。
我不會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我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
我雙手握拳，逼自己不去想，逼自己去坦然面對這一切。
百里玹胤似乎是覺得不夠狠，他朝麗寅太后大聲喊道：“朕來看你了，還不下跪。”
只聽見手銬腳鐐拉動的聲音，那垂著頭的麗寅太后抬起頭，圍繞著她的老鼠嘰嘰喳喳的躲開。
看到她的臉那一刻，晚膳太飽，加上一路顛簸和剛剛的刺激，還有現(xiàn)在看到的，我再也壓不住作嘔的沖動，跑到角落嘔吐起來。
身后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我，看到我如此，他一定很開心。
許久后，我啐了一口口水。
將領(lǐng)遞過來一碗水，我接過來，簌了口。
百里玹胤忽然說道：“那是浸泡尸體用的水。”
我又是一陣干嘔，將領(lǐng)又遞過來水，我沒有去接。
百里玹胤的聲音又在身后響起，“玉華公子還真是脆弱，朕不過是開個玩笑。”
我接過碗，簌了口。
拿手帕擦了擦嘴，轉(zhuǎn)身直勾勾的盯著百里玹胤，他黑眸中嗜血的興奮在沸騰。很顯然，看到我不好，他愉悅。
這時，麗寅太后發(fā)出了憤怒的“嗚嗚”聲。
她怨毒的目光看著百里玹胤，像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我再看去，嘔吐的感覺已經(jīng)消了不少。
麗寅太后的額頭上幾個腐爛的大包，上邊幼蟲在蠕動，一只眼睛被挖去，只剩下空洞的眼眶，臉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鼻子被削掉，嘴巴套著防止她自盡的鐵具。
她激動的抖動著身子，視線從未從百里玹胤身上離開。
百里玹胤如看螻蟻似得看著她，“朕帶人來看你了。”
麗寅太后只是掃了我一眼，視線又停留在百里玹胤身上，麗寅太后對我的態(tài)度，百里玹胤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分析麗寅太后如此的反應(yīng)。
麗寅太后仍是沖著百里玹胤發(fā)出憤怒的嗚咽，她如此生不如死的模樣，真的是符合了煉獄所說。
百里玹胤應(yīng)是想明白了，他跟我說道：“玉華公子，你想知道的，她都會招，你一定會滿意的。”
我眉頭微皺，多大的仇恨才能如此？
百里玹胤見我皺眉，又說道：“玉華公子在想什么？在想朕太狠毒？還是在想，下一次進來這里的會是誰？”
我看著他，他像是一只滿是惡意的野獸，在俾睨著脆弱的獵物，我垂眸，“玉華不會對皇上的事多言，至于下一次進來這里的人會是誰，玉華也不想知道。”
“嗯哼。”百里玹胤朝我邁步，離我只有一步之遙，停下，他身高無形之中壓迫著我，“玉華公子最好有自知之明，否則煉獄不缺人，玉華公子這身細皮嫩肉的，一定是老鼠們的盛宴。”
警告，這是他又一次的警告。
一切都是他計劃之中，讓我見麗寅太后，讓我感受到這里的惡心，無非都是在告訴我，一旦我有二心，麗寅太后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
我知道，我之前在宣和殿想要說的話，現(xiàn)在正好是時機了。
我抬眸，毫無畏懼的對上他的眸，“皇上今日為止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羞辱和警告玉華，皇上不信任玉華，玉華可以理解。但是，玉華不是來自取其辱的。既然皇上如此，那咱們之間結(jié)束，這天下之大，總會有留下玉華，并且信任玉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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