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想象著我舅舅會怎么收拾我,畢竟他曾經(jīng)是廟宮的福頭,也曾跟我說過降術(shù)這些門道,他要是執(zhí)意要收拾我,那我跟牛二估計(jì)是一個下場……
最要命的是杜雪,那口哨聲表明杜雪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她要是得知我“背叛”了她,還使得那老道去對付她,那別說我舅舅了,單單是她,也夠我喝一壺的了。
“老舅,我是你親外甥啊,為什么要害我?!”我頓感絕望,根本不敢直視我舅舅那陰沉的臉和那鷹隼般的眼神。
人就是這樣,當(dāng)你一步步陷入恐慌的泥潭,所謂的拔腿而逃,所謂的奮起反抗,都是假的,現(xiàn)在的我就是這個狀態(tài),面對步步走來的老舅,我只覺得自己渾身僵硬,說話也是磕磕巴巴,像是待宰的羊羔一般,幾乎就是認(rèn)命了。
“真是蠢蛋!”我舅舅走過來拽了我一把,罵了一聲,讓后半拉半拽的將我推倒靈棚。
等到了那棺材跟前,我舅舅示意我掀開那紅布,語氣里容不得一絲反駁。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滿懷忐忑的我,根本不敢反抗,掀開了棺材上頭蓋著的紅布之后,也不敢出聲,偷偷瞅向院子門口的方向。
可那里有什么人影,別說那老道跟胖師弟,就是我表叔也沒了蹤影,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yàn)榧热挥锌谏诼暎f明杜雪有可能就潛伏在外頭,也許這就是我舅舅的意思,萬一我逃出去,那也鐵定是落到杜雪手中。
難怪我舅舅除了一臉惱火,根本就沒怎么留意一旁的我,這是算準(zhǔn)了,我跑不跑無關(guān)大局。
事到如今,我有些認(rèn)命了,緩了緩心頭的驚懼,就想著哪怕是栽了,也得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舅,你這次出現(xiàn),耍了這么多心眼,還找了個活死人幫你,為的究竟是什么?連我這個親外甥你都不放過,你可真是狠吶。”
哪料到我舅舅回頭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嘆氣,也不搭理我的話,兀自地嘀咕了聲,說是什么這個老巫婆還有那個惡道士還真有兩把刷子,竟然把我蠱惑成這鬼樣子。
緊跟著他說:“蠢蛋,你瞅瞅這棺材上有鑿洞嗎?你再看看里頭裝著是什么!”
我舅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過我已經(jīng)沒那么輕易被他說動了,瞥了一眼那棺材,的確是完好的,可我根本是不為所動,畢竟杜雪是活死人這事我可是親身驗(yàn)證過了,老道說的才是真的,而我舅舅,神秘兮兮的,而且杜雪還跟我說了,嬸子之所以跑到我床上,這事背后搞鬼的,正是他!
我舅舅也理會我是什么個神情,仿佛這些他早就有所預(yù)料,隨后他朝我招手,讓我?guī)退黄鹣崎_棺蓋。
“老舅,嬸子已經(jīng)死了,你就讓她好好下葬吧,你折騰來折騰去,連我都要害,還是人嗎?”
我越想越氣,有點(diǎn)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心想著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說出來痛快一些。
而且這么長時間沒見著那老道和胖師弟的身影,外頭有杜雪把守著,估計(jì)他們幾個都出事了,我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個。
我舅舅冷哼了一聲,這下臉色更加冷峻,也不跟我廢話,一個人上前使勁,費(fèi)了點(diǎn)氣力,可算是把那棺蓋給推開了縫隙,然后他停下了動作。
“蠢蛋,你過來瞅瞅里頭是什么,那惡道困在老巫婆哪里,沒多久就會脫身,鬼門陣雖然難纏,但那家伙道行不淺,遲早是會掙脫的,我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要不是看在你媽的面上,我真懶得管你了!”
鬼門陣?騙誰呢!
一個道士還能被鬼門陣?yán)ё??恐怕是被杜雪給害了吧……
我雖然不信我舅舅的胡扯,但見他三番四次強(qiáng)調(diào)棺材里有情況,還是有點(diǎn)好奇,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我走到棺材那露出縫隙之處,往里頭瞅了一眼,只見里頭黑不隆冬的,也沒看清什么情況,想了想,將心一橫,就使了把勁,把縫隙推到了差不多有一個巴掌大,再一探頭,待看清了棺材里頭躺著的物體時,發(fā)根子一豎,哇的一聲連連后退,徹底傻眼了。
這棺材里頭根本就沒有我嬸子的尸體,而是一具枯骨……
這才一夜之間,嬸子的尸體就化為了枯骨,這是什么情況?
我呆呆地看向我舅舅,問說這是怎么回事。
“我現(xiàn)在解釋什么的,你會相信?我說了魂無骨無肉,我沒死,可你到最后還是沒相信我,小雪的情況是特殊了些,又跟你才見面,你不信她我倒是可以理解……”我舅舅那眼神說不上來怎么形容,有失望,有無奈,有糾結(jié),“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幫你們這個村子,可那老巫婆得知我回來想要破她的陣法,一早就想好了怎么對付我,我打死都想不到,她竟然會利用你……”
講完這些,他重重的舒出一口悶氣,干脆利落地開口:“小宇,整個事情很復(fù)雜,那惡道估計(jì)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我沒時間再跟多說什么了……我得回去作法,本來是希望你來幫我,你的生辰八字特殊,對我作法有幫助,但現(xiàn)在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被惡道跟老巫婆盯上,你要是信我,就聽我的話去做……”
這時,外頭傳來口哨聲,我舅舅停下了話題,神情一頓,臉色變得有些緊張,緊跟著將那棺蓋重新合上,然后嘟起嘴也發(fā)出了一聲口哨聲。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外頭的杜雪對暗號,又或者外頭發(fā)出口哨的根本不是杜雪,但此刻我一個頭兩個大,說實(shí)話我也不清楚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但我舅舅明顯是想離開了。
“我得走了,小宇,這惡道在紅布上動了手腳,你要是信老舅我,我走之后,你將紅布蓋上,就當(dāng)我沒來過,等他們回來之后,你找個借口離開這里,先回家,記住,千萬不要讓這惡道懷疑你!”
這時候,外頭的口哨聲又想起,連續(xù)好幾聲,有些急促,我舅舅還想說什么,但還是忍住了,拍了拍我的肩頭,就匆匆離開了。
我舅舅離開之后,我盯著地上那片紅布,想了想,就拾了起來重新蓋好,然后整個人像是被抽絲剝繭一般,靈魂都像是抽離了,腦子一片空白,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恍惚的不行。
本以為這次是逃不掉我舅舅和杜雪的魔掌了,想不到我舅舅不但沒有動我半根汗毛,而且他是真的一臉惱火,最后的眼神也是極其失望,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槲也恍湃嗡?,所以才?dǎo)致他這般反應(yīng)……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嬸子的尸體去哪了?棺材里的這具枯骨又是誰的?為什么我舅舅同樣是活人,他愣是不碰觸那塊紅布,而非得讓我去,更讓我想不通的是,他就這么離開了,萬一我不將紅布重新蓋好,那老道豈不是會察覺?我舅舅難道就敢確定我一定會聽他的話去做?
不得不說,我舅舅雖然說他沒時間解釋太多了,可當(dāng)我看到棺材里頭的枯骨之后,無形之中,我吃不準(zhǔn)了,或者說現(xiàn)在的我,兩方都不信了……
也許我舅舅這一方跟道士這一方,都不能信,可這一來,我該咋辦?
更無奈的是,我知道只要事情沒完,我如果擅自離開,那只有可能是死路一條,即便不死,估計(jì)也是落得牛二的下場,在我看來,牛二不可能是碰巧被附身,而一定是出于某種目的,被拿來當(dāng)成了犧牲品,或許杜雪說的沒錯,牛二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癱坐在棺材旁胡思亂想了一通,天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整個靈棚變得有些鬼影綽綽的,處于惶惑不安之中的我,便起身想去堂屋那頭開燈。
心頭也是覺得奇怪,我舅舅離開也有段時間了,可那道長和胖師弟還有表叔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還是沒回來。
剛起身,燈竟是自動亮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嚇一跳,老道已經(jīng)從堂屋那頭走過來,也不知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開關(guān)應(yīng)該也是他按的。
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神色也是比之前要憔悴不少,看來我舅舅說的不假,他是真的剛從小老太哪里回來,看上去也像是我舅舅所說,擺脫了什么鬼門陣,費(fèi)了很大的氣力,所以整個人看上去才這么形容憔悴。
“表叔跟你師弟呢?”我開口便問,順帶著也想探出點(diǎn)什么信息來。
老道先是在靈棚里轉(zhuǎn)悠著,然后又在棺材附近佇立了一會,背對著我,也不知在思考著什么,對我的問話置之不理。
過了一會他才轉(zhuǎn)過身來,上下打量著我,眼里流露著絲絲懷疑的神色,一臉的謹(jǐn)慎。
這讓我心頭一寒,以為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沒人過來吧?!”老道問我。
我搖了搖頭,心想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隨后我腦子一轉(zhuǎn),轉(zhuǎn)移了話題,追問他說表叔跟胖師弟人呢。
“他們一會就回來了,這些事情你別管,現(xiàn)在沒啥事情了,你先回去填飽肚子,十點(diǎn)左右過來,待我開壇作法,就可以給喪主下葬了。”
他看上去依舊是一臉疲憊,我見他這么說,有些興奮,一來畢竟我此時是真的饑腸轆轆了,而且這會兒我還沒回去,我媽指不定也正擔(dān)心著呢,二來是我舅舅跟我說了,讓我找個借口先離開,這不是正遂了我的心意了!
臨走時,我試探著問了一聲,“不用去阻止那人施法了?”
老道搖了搖頭,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我見此,擔(dān)心多問會被他察覺出什么,就沒多說了,我現(xiàn)在是兩方都不相信了,就邁開腳步往院子門口走去,剛走了沒幾步,老道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吃完飯就過來,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湊。”
我不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當(dāng)下也沒多想,加上肚子餓的不行了,就趕回家去。
回到家的時候,我媽倒沒說什么,還問我跟杜雪去哪里玩了,我一肚子心事,就敷衍了幾句,沒跟她說實(shí)話。
跟我媽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表叔過來了,慌里慌張的,一進(jìn)門就跟我媽說,“嫂子,出事了,牛二砍了他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