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早已經(jīng)熄燈了,可周大國不管這些,一見高三宿舍樓大門緊閉,抬腳就踹。
他猛踹了幾腳之后,我們隔著門縫就見宿管老頭子披著衣服一路小跑了出來,一邊跑嘴里一邊罵街,那副表情就跟要殺人似的,結(jié)果開門一看是周大國立在門口,老頭子剛要噴出來的臟口竟又強咽了下去,跟個當姑娘似的柔柔弱弱地問:“喲,大國兄弟呀!什么風把你吹過來了呀?”
周大國根本就沒鳥他,直接帶著我們進了值班室,那叫一個氣勢十足。
這是我第一次到高三宿舍樓來,平時連從這兒過我都感覺陰森森的,更別說進來了。
一進了值班室,周大國立刻叫來倆高三負責查宿的學生,讓他們把牲口叫過來。
我們學校的學生大多知道周大國的來歷,他的話哪兒敢不聽啊,于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真把牲口給叫到了值班室里來。
牲口一進值班室先看了我一眼,顯然一下就明白了周大國找他過來的原因。
不過他絕對想不到我跟周大國還會有關系,要不然的話,估計他也不敢這么興師動眾的動我們了。
見牲口進來后,周大國先讓他找地兒坐下,隨后掏出煙來給牲口遞了一根兒,對他畢恭畢敬的特客氣,然而牲口卻擺了擺手沒接,低著頭也不說話。
看到這里時我有點泄氣了,心說難不成周大國還懼牲口三分不成?怎么對他這么客氣啊?
誰知道我剛想到這兒,周大國已經(jīng)毫無預兆地猛一腳踹了過去,‘啪嗒’一聲,坐在對面板凳上的牲口連人帶凳子全都翻倒在了地上……
沒等牲口反應過來,周大國把煙往他臉上一扔,已經(jīng)開罵了——
“牲口,你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還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牲口嚇得臉色蒼白,趕緊爬起來點了點頭,顯然是一下就被周大國給鎮(zhèn)住了。
可周大國還是一點兒臉都沒給他留,提高聲音又接著罵——
“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學生?你還知不知道這里是學校?你他媽挺拽呀,把人打得連學校都不敢進了,你當自己是校長怎么著?”
牲口低著頭還是不敢說話,而我心里那叫一個暗爽,猴兒哥甚至激動得開始雙手插兜在值班室里走來走去,摸摸這兒看看那兒,拽得跟眼里沒有牲口似的……
這時又聽周大國繼續(xù)罵道:“牲口啊,你都高三了知道不?再不好好學習你還考個屁的大學呀,練了好幾年體育,你打算畢業(yè)了就回家搬磚去怎么著?”
“周老師,我,我跟他們鬧著玩兒呢……”
這回牲口終于說話了,可這話一出口,我心里又氣得一陣怒火翻騰。
鬧著玩?又打又罵又讓我們下跪,這是鬧著玩?
可還沒等我發(fā)飆說話,周大國已經(jīng)在旁邊偷偷給我使了個眼色,似乎是讓我別多嘴,隨后又朝牲口笑了笑說:“牲口,可沒這么鬧著玩的,我看你還是心里有氣,不想講和是不是?”
牲口梗著脖子撇著嘴,還是不說話。
周大國還是笑,又說:“既然你不服不遜的,不如這樣,你們也別在學校里面鬧了,明天下午直接到還鄉(xiāng)河開一局……”
周大國話一出口,不只是牲口愣了一下,我也驚住了。
還鄉(xiāng)河是我們縣城的一個公園,河道兩邊都是小樹林,所以一直是我們當?shù)匦』旎扉_場擺局的理想場所。
周大國這是什么意思?怕我們在學校里惹事,給他這個保安處處長添亂,所以要把我們支到外面去隨便打?
我正出神時,周大國又指了我一下,轉(zhuǎn)頭對著牲口又說:“牲口,明天你隨便叫人,多少都行,不過這小子是我大侄子,我不能不管他,他這邊的人我給他找,這你沒意見吧?”
一聽這話牲口當時就軟了,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學校里不管多牛,一出校門口也不過是狗屎一泡,真想跟周大國硬碰硬,他還差著好幾個等級呢……
這一下,牲口也不敢繼續(xù)囂張了,趕緊掏出盒煙來給周大國和我們幾個兄弟分了一下,分到猴兒哥時,猴兒哥也沒客氣,一把搶過整包煙就塞自己褲襠里了,把牲口氣得差點罵街。
可事已至此他哪兒敢再拽,也只能痞里痞氣地朝著周大國賠笑說:“周老師,原來川子跟你還有這么層關系呀!誤會,誤會,早知道他是你侄子,我們也不可能打起來呀,都是誤會,誤會……”
牲口說完朝我翹了下下巴,又說:“兄弟,以后咱就是自己人了,有事兒隨時找我!”
我冷冰冰一笑,望著他這副阿諛奉承的嘴臉,又一回想在宿舍樓下逼我們下跪時的囂張跋扈,胃里一陣惡心。
他一軟,我自然就要壓上來,于是問牲口說:“可你把我們兄弟打了,這筆賬又怎么算?”
牲口微微一笑,回答說:“兄弟,大家一個學校的,誰打誰一下還帶記仇的嗎?咱大老爺們兒可不能這么小氣呀!”
說完話牲口話鋒一轉(zhuǎn),又朝著周大國笑問說:“周老師,你說川子是你侄子,該不會他們一個宿舍都是你侄子吧?今晚這事兒怎么說都是他們?nèi)鞘略谙?,他們小哥兒幾個要是一直這么得理不饒人的,那可就沒意思了……”
牲口這話是對著周大國說的,可說話時偷眼掃了我?guī)紫?,顯然也是有意在提醒我:別炸刺兒,周大國能保你小子一個,可保不住你們一群,再鬧下去,動不了你我還能拿他們開刀……
顯然,周大國也早就聽出牲口話里有話,估計是未免我們的矛盾升級,趕緊擺擺手打圓場說:“得了,今晚這事兒就這么算了,我不追究,可以后誰要是再在學校里惹事,別怪我收拾他!”
周大國這話一壓,我和牲口自然也都不敢再鬧下去,于是也只能暫時握手言和。
可雖說是言和,我們兄弟心里卻都明白,這回我們算是把高三體特給得罪了,估計就算我們不挑事,以后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不過也無所謂,剛才進學校時張斌、雷星我們就合計好了,畢竟強龍難壓地頭蛇,在學校里既然動不了牲口,那就讓外面的人做,誰還不認識幾個社會人???
可今晚這事終究要緩和一下,時候到了,早晚收拾他!
想到這兒,我又忍不住瞪了牲口一眼,而他也正在低著頭瞇著眼盤算著什么,顯然也沒安什么好主意……
總之,晚上這事兒暫時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沒正兒八經(jīng)的跟體特干一場確實是個遺憾,不過遺憾之中更多的是慶幸,如果不是遇到了周大國,我們哥兒幾個接下來的命運如何,我完全不敢想象……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事之后還沒等我們想好報復的辦法,牲口的挑釁就又來了……
從我們兄弟幾個哭著被打出學校那天開始,后面一段時間我們就再沒有過舒服日子。
牲口倒是沒再正面找茬兒,卻叫人到處宣傳我們高二美特當晚的‘慫樣’,比如如何被打哭、如何被趕出學校不敢進來,如何給他和孫萌萌下跪之類的,結(jié)果沒多久的功夫,全校男男女女包括食堂大媽,幾乎都聽說了我們的‘光輝事跡’。
這一招太他媽陰險了,顯然,這是誠心讓我們在學校里混不下去,自動退學呢……
又或者說,他是故意在逼我,逼我忍無可忍時故意去找他的麻煩,那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再收拾我們一頓了?
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看來這次不把我玩死,他牲口是絕對不會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