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川被安置好，陸云樓住在他的隔壁。我與陸云樓出來的時候，正聽到他的手下正命人燒了熱水提過來。我與陸云樓走到他的門口，陸云樓與我小聲解釋道“太子喜潔，一定要早晚沐浴。”
“那他在破廟那副樣子，豈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陸云樓爽朗一笑“你這丫頭，又在胡說，當心給太子聽了去。”
我掩唇一笑，說道“這太子本來事就多。但我再也不說他壞話了，不讓師父為難。”
陸云樓極為寵溺的看了我一眼。
我見時候不早，對陸云樓說道“師父，我先回西院了。”
陸云樓點頭，又道“明早你來送我。”
我道“明日師父就要離開了？”
陸云樓問道“瑾兒這是舍不得我？”
我默。
“這將軍府沒有誰生病，自然沒有我的用武之地。我明早便與太子一同回宮。”
“哦，這樣也好。明早若是能起，瑾兒便來送師父。”
“我等你。”
我匆匆回了西院，也不知這幾日在外面，這西院成了什么樣子。
我剛踏進院子，就和一道人影想撞。我正要看那人是誰，卻聽一聲驚呼“三少奶奶？”
我一瞧，那人不正是鶯歌么？
“鶯歌？”我見到鶯歌安然無恙的站著，也是驚訝。
“三少奶奶，你真的回來啦！剛才奴婢聽人說是你回來了，還不信呢！奴婢想著去看個究竟，三少奶奶卻正好來了！”鶯歌喜不自勝，眼含熱淚。
“我們快些回屋吧。”
“是，是。奴婢給你接風，奴婢這就給你打熱水去，奴婢給你，給你……”我見鶯歌已經(jīng)有些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干些什么，趕忙拉著她說道“好了，別忙活了，我能回來便是幸事，你能安好也是一件幸事。”
“是，是，三少奶奶說的是。”鶯歌與我回了屋，還是趕緊打了熱水給我擦臉“三少奶奶擦把臉，去去晦氣，總覺得這段時間三少奶奶總是不順，是不是撞了小人了？”
我但笑不語，鶯歌既然有這份心，我也就受著。
待擦洗完之后，我問道“鶯歌，你怎么還好端端的，是誰救了你？”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西院了。”
“三少奶奶回來了？”就在此時，紙鳶滿臉歡喜的跑了進來。
鶯歌朝她努了努嘴，又去洗帕子了。
當日之事，若不是她多嘴，我興許還不會落到那步境地。我冷笑道“紙鳶，你怕是不指望我回來了吧？當日大廳內(nèi)，你那一句擲地有聲，讓我刮目相看??！”
紙鳶趕緊跪了下來，說道“請三少奶奶饒恕，奴婢也是一時嘴快，沒料到竟是害了三少奶奶。”
“下去吧。”我朝她擺了擺手，我剛剛回到將軍府，還不適合大動干戈來懲罰紙鳶。我需得找個時機再不露痕跡的教訓一下她。
紙鳶下去之后，鶯歌走過來道“三少奶奶，你不知道，這紙鳶，昨日竟跑到了南院，求大少奶奶收留，可惜了，大少奶奶看她一臉狐媚相，直接把她打發(fā)了。她回來還哭了好一陣呢！”
我聞言一笑，這紙鳶也太不了解南宮苑了，南宮苑天生善妒，她就怕孟雋身邊有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這紙鳶竟然還自己去送上門找罵。
“你小心防著些紙鳶，她有什么動靜你一定要告知我。”
“是，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想必是累了吧，不如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說吧。”
“好，明天你把秦衛(wèi)給我找來。”
“是。”
方才鶯歌的話突然讓我有了一個想法。孟雋的事情，以及麝香的事情給了我一個教訓。那就是有些事，我不能自己出面，否則就難免會把自己扯進去。最高超的計謀，應該是自己的屁股干干凈凈的，看著別人在那火急火燎。
既然這紙鳶一心想往上爬，不安做個丫鬟，心比天高。而南宮苑如今懷有身孕，想必不能滿足孟雋。既然如此，這兩盞都不省油的燈何不讓他們到一個屋檐下去燒呢？紙鳶貌美，孟雋好色，南宮苑又好妒，豈不熱鬧？只是這樣，怕是委屈了尹靈月。
但我轉(zhuǎn)念一想，尹靈月與世無爭，怕是也對孟雋失望透頂，如今不過想和阿嫵相伴。孟雋娶了幾個妻妾倒與她沒多大關(guān)系了，只要能保她和阿嫵安全就可。
如此思量，便也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當晚，我被噩夢驚醒。
夢里亂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我夢到那三個男人一人拿著一把刀，把我圍在中間，一人在我身上捅了一個窟窿，最后，南宮苑出來，把我的頭砍了下來，一腳踢進了臭水溝，我的眼睛還能看見，我的鼻子被臭水嗆住，孟雋走過來，一腳踏在我的頭上，把我的頭一直往臭水溝里摁……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純白寢衣濕透，連鬢角都滴著汗珠。
這實在是個太過無稽之談的怪夢。
我披了衣服，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到院子里，又漫無目的地走到了荒廢的后院。我看到后院飄著一點一點的磷火，我背后冷颼颼的，下意識地裹緊衣服，走近些再瞧，卻是孟譽在燒黃紙，不知是在拜祭誰。
我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孟譽突然轉(zhuǎn)頭，那張和鬼一樣的臉把我嚇得連連退后幾步，直接滑到，被一根木棍磕住了腰。
“你還不扶我起來？”我腰疼的厲害，實在無力爬起來。
孟譽走過來，身后還有火在燒。
他一把把我拉起來，對我道“誰讓你大半夜過來偷窺！”
我氣不過“是誰在偷窺？這是你的院子，也是我的院子，你又沒有赤身裸體在這躺著，我來偷窺什么？”
孟譽湊近我道“原來你一直想看我赤身裸體？這好辦啊，現(xiàn)在就可以。”
“你別。”我嚇得再次退后一步，指著火道“你還沒燒完呢，繼續(xù)吧。”
孟譽卻一把摟住我的腰，鼻息噴在我的耳后，聲音低沉“幾日不見娘子，甚是懷念娘子的味道。”
我掙了一下，沒掙開，對著他道“你妻妾如云，怕是味道都記混了吧？”
孟譽哈哈一笑，捏著我的下巴說道“我前面的六個妻子都漂亮嬌媚得很，只有你一個空有一張好臉蛋，脾氣又倔又硬的。實在……”
“實在什么？”我嘟著嘴看他，他若再說出什么我不愛聽的話來，我就用木棍打他的屁股。
我的腳已經(jīng)踩在了那根木棍旁，就聽孟譽道“實在是令我欲罷不能。”
“下流胚子……”我啐了一口，嘴角卻抑制不住的揚起了一個弧度。
男人的夸贊，似乎永遠都女人都受用，誰讓女人永遠都虛榮。
但我心中對陸云樓有些牽掛，此時又剛剛回來，實在是不愿與孟譽行房事。
我掙開他退后幾步，尋了句話，避開這個話題“今天是你娘的忌日？”
孟譽一聽，一拂袖，又重新蹲了下去燒紙錢，鼻子冷哼一聲，回了我一句“不要你管。”
我本覺得孟譽到底與我有幾分同病相憐，今日若是他娘親的忌日，我便心軟想著安慰孟譽幾句，卻不料他壓根不領(lǐng)情。
“不管就不管。”他不理我，我也不想去巴結(jié)他。說完，我扭頭就走了。
沿著院子的一條長廊慢慢的走著，月光皎皎，樹影綽綽，伴著夜風陣陣，令人心情舒暢。剛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只想靜靜的欣賞這夜景。
我走到前面，卻見走廊盡頭的亭子里站著一個人，借著月光，卻能看出來是陸云樓。
此時此刻，夜深人初靜。他負手而立，白衣如雪，流云長發(fā)，令我移不開目。此時不能讓孟譽碰我，自然也不能碰上陸云樓。想到此，我慌張的就要折身回去。
“瑾兒。”
陸云樓去喊住了我，被他瞧見，我就沒法再跑了。
我轉(zhuǎn)過身，朝那亭子走去，假裝無意的說道“已是夜深，師父怎么還沒睡？”
陸云樓眸如秋光，笑意盈盈，溫潤道“此話也正是我要問瑾兒的。”
眼下，也只有陸云樓是我能信任之人。他知道我太多的過往，我在他跟前也就藏不住什么秘密。我說道“我覺得事情太蹊蹺了。”
“哦？說來聽聽。”
“鶯歌竟然沒事，明明我在牢房的時候，鶯歌也在。姜子芝為什么會放了她呢？”
“她怎么說？”
“她不知道。秦衛(wèi)當日救我出去的時候，對我說當我出去了會有萬全的計劃，可我出去之后，除了碰到那個太子和師父你，誰也沒見到。”我總不能想著，太子和陸云樓就是那個計劃，我不信誰還有那個本事能把太子算計進去。
難道太子就是那個背后之人？
想到此，我背上一陣冷汗。此事當真已經(jīng)那么復雜？
“瑾兒不必多想，若是有助于你報仇，你就安心接著，但求能保自己平安就行。這世道，本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為了自己著想而已。”
陸云樓的話說的沒錯，只要能報仇，我又管什么站在我身后的人到底是誰呢？莫說現(xiàn)在是太子，就算是準備謀反的睿王，我也樂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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