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這府上真的沒有人見過孟譽這副樣子,他們只是傳孟譽是個吃人的怪物,吃掉了六條人命,卻沒有人親眼見過怪物的樣子。
“啊……怪物……”孟譽的突然出現(xiàn),讓屋里的女人都嚇得叫了起來。膽子小的幾個直接嚇得暈倒了過去,包括南宮苑,她自小嬌生慣養(yǎng),哪見過這么駭人的情形。
“孟,孟譽……”姜子芝已經(jīng)說話都不利索。
“你好端端的跑出來嚇什么人?”姜子芝由身邊的丫鬟扶著,嚇得面色蒼白。但她還是本著主持家中之事,指著孟譽罵道。
孟譽什么話也不說,彎下身,將我橫抱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那張臉,一點也不恐怕,一點也不惡心。
“孟譽,我在跟你說話。”姜子芝見孟譽根本不理會他,又吼了一句。
孟譽猛地抬頭看她,發(fā)出一聲低吼,猶如鬼魅一樣,姜子芝嚇得直接扶著額頭險些暈倒。
孟譽抱著我一路回了西院,這一路,竟沒有一個人敢攔住我們,主要已經(jīng)嚇得此處竄逃了。孟譽將我放在了床上,看了看我臉上的傷,突然大笑了起來。這笑不陰森恐怖,倒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我看了看他,問“你娘子被人欺負到這個地步了,你還笑得出來?”
孟譽俯身下來,與我近在咫尺,他的手指從我傷口的邊緣輕輕的滑過,隨后他在我耳畔用極為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毀了容,就和為夫一樣丑了。”
我一愣,隨即竟然沒忍住笑出了聲,不由啐他“哪有見自己老婆毀容還開心的?快讓鶯歌叫我?guī)煾竵戆伞?rdquo;
孟譽突然就生氣了,他站直身子,直直的盯著我“女人,你在外面勾三搭四,是不是要我殺了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相公,你吃醋也選個時候,眼下我要毀容啦,我不找我?guī)煾刚艺l?我是女人,臉就是女人的命,你懂不懂?”
“不懂,簡直一派胡言。”孟譽說完,竟然生氣的一拂袖,拉開門走了。
陰晴不定的孟譽,情緒變化的比翻書還快,有病吧?
我不去管孟譽的情緒,趕緊讓鶯歌去幫我喊陸云樓過來。
陸云樓趕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用帕子暫時包住了臉來止血。他一見我這樣,立刻責(zé)備我道“你以后別找我了,就是個惹事精。”
我反唇相譏“一般都是麻煩找我,我從沒自找麻煩過。”
陸云樓又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我敗下陣來“師父你伶牙俐齒,我甘拜下風(fēng)。”
陸云樓過來給我看臉,當(dāng)看到帕子下的臉之后,臉上浮現(xiàn)一些心疼。陸云樓道“你這樣恐怕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
“會留疤嗎?”
陸云樓恨不得打我一頓,沒好氣的說道“不會。”
我放下心來“那就沒事,只要能好就行。”
陸云樓問我“你不疼嗎?”
我點頭“疼啊!但比這疼的時候我也經(jīng)歷過了,還不是熬過來了。”
陸云樓突然抓住我的手“瑾兒,跟我走。”
我不想再有更多的人看到這一幕,趕緊把手抽了出來,語氣冷冷道“師父,你別再這樣,我說了我不會走的。師父你再這樣的話,我只能請你離開了。”
陸云樓道“你臉傷一好,你不趕,我也自會走。”
我當(dāng)即說不出一句話來。陸云樓,恐怕這輩子我只能欠著他了。
這箭傷比我想象中嚴重了許多。傷口化膿感染,導(dǎo)致我高燒不退,躺在床上好幾日。好在有陸云樓,我才好得快了些。
在我臥床休息的這幾日,我聽鶯歌提起,這賀蘭不知道是不是在孟昊那里又受了委屈,去找姜子芝告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南宮苑。南宮苑大概說了幾句風(fēng)涼話,兩個人又吵了起來。姜子芝兩邊都不好得罪,只是輕聲責(zé)備了南宮苑幾句,賀蘭不滿,直接回了娘家,鬧到了自己的父親賀平軒那里。
這賀蘭雖然專橫跋扈,但實則是心直口快,做事沒有太多腦子,沒有多少心機。而南宮苑,則是心狠手辣,時常會出些陰招。讓賀蘭對上南宮苑,實則是對我極為有利的事情。
但我并不想讓賀蘭把矛頭指向我,這個矛頭只能是由孟昊引起。然而,孟昊還是來看望了我。他為人正直,來看我,是遲早的事情。
他提著一些補品,到了屋內(nèi),站在床邊,很歉疚的說“此事卻沒想到發(fā)展成這樣,我不想我娘竟然也……”
我靠在床上,語氣平和道“二哥不要介意,當(dāng)時夫人也是為了平息爭吵才會這樣,恐怕她也沒料到我的傷會加重。至于二嫂那里,我聽聞她氣著回了娘家,二哥應(yīng)該趕緊把她接回來才是。”
孟昊用手拍在桌子上,憤憤道“這樣的潑婦接她做甚?”
我聽他這般說,緩緩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這二嫂守在家里等著你也實屬不易,這女人么,發(fā)點脾氣,不過就像是撒嬌,想得到你的重視。”
孟昊很詫異的眼神看著我“賀蘭如此對你,你竟然還幫她說話?我三弟真是有福氣,娶了你這么個賢惠的妻子。”
我故作不好意思,道“世上女人都一樣,我在孟譽跟前也不是這般好說話的。我看二嫂對你是一往情深,當(dāng)日你不也是八抬大轎把她娶進門的嗎?”
孟昊嘆息道“以前我倒也和她投機,總覺得她英姿颯爽,不拘小節(jié)??墒亲罱@幾年,她脾氣越發(fā)的驕縱,實在受不了。大概也是因為我吃了敗仗回來,冷落了她,才導(dǎo)致她這樣。”
我笑道“你能想通最好,趕緊去把她接回來吧,哄一哄便沒事了。”
孟昊欣然點頭“那好,我這就去接她,正好還能回來吃午飯。弟妹,不,我還是叫你蘇瑾親近些。這次實在是多謝你的寬宏大量,我孟昊,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說一聲,我一定盡力幫你。”
我微微搖頭“都是一家人,說這樣的話就見外了。”
孟昊道“我們都知道是一家人,我也待三弟為親弟,但,我娘,還有三弟他,哎……”
我道“以后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孟昊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蘇瑾,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把賀蘭接回來,我一定拉著她給你道歉。”
“二……”我的話還沒說完,孟昊已經(jīng)神采飛揚的走了。
他若是要喊賀蘭向我道歉,恐怕我又無意間把賀蘭再次得罪了。此事,還真是有些頭疼。
孟昊前腳剛走,喜鵲就敲門進來。
“奴婢見過三少奶奶。”
一看到喜鵲過來,我趕緊問“莫不是尹姐姐那里又不舒服了?”
喜鵲趕忙說道“三少奶奶多慮了。你們倆還真是情同姐妹,明明都在病床上,卻都擔(dān)心著對方。其實啊,是大少奶奶讓我給你送些活血補氣的湯來。大少奶奶身體不適,但也是在一旁親自指導(dǎo)奴婢熬的,她不便過來,就讓奴婢給你送來了。三少奶奶,你趁熱喝點。”
“有勞尹姐姐了。你回去和她說,我身體差不多見好了,讓她不要再做這些,省的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奴婢知道了。”
鶯歌給我盛湯的時候,聽喜鵲說道“今兒個夫人把阿嫵小姐給送到西院去了,別提大少奶奶多開心了。”
我也替尹靈月開心,說道“那是要開心的。”
喜鵲卻又說道“不過,怕是阿嫵小姐要被過繼到另一位大少奶奶那里去了。”
另一位大少奶奶自然指的是南宮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