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第一晚一樣,我一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孟譽已經(jīng)不在旁邊。我奇怪于這兩晚我竟然睡得很香甜,一直到天亮?;蛟S是這幾日緊繃的神經(jīng)偶爾的釋放了一下。
我起床的時候,不過是卯時剛過,屋子里并沒有瞧見鶯歌。我自己穿戴好,出門的時候,瞧見在院子門邊上,鶯歌正和一個年輕的男子在說話,那男子看著像是將軍府里的一個下人。偶爾還能看到鶯歌用手背擦眼淚,那男子也替她擦著,舉止頗為親昵。
我暗自一想,不會是鶯歌正哭著對那男子說昨天的事情吧?
但我此時不能貿(mào)然前往,只能等鶯歌過來探一探她的口風(fēng)。
男子突然看到了我,鶯歌也驚慌的轉(zhuǎn)頭看了看我,趕緊擦著眼淚跑了過來。
我轉(zhuǎn)身進了屋子,不動聲色的坐在桌邊,捻起一塊糕點送入嘴里。
鶯歌很快走了進來,在我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三少奶奶請息怒,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懶了。”
我慢條斯理的吃完那一塊糕點,說道“我今天是起的早了些,不怨你。那人是誰,你的相好?”
鶯歌突然臉上浮現(xiàn)云霞,羞得低了頭。我不過是一個猜想,卻不想是真的,心下放心一點。我昨天還在想著找個更大的把柄來綁住鶯歌不說出我的事,此事卻是個契機。
“鶯歌,你在這將軍府多久了?”我問道。
鶯歌一聽,一臉惶恐“三少奶奶,你不要趕我走,奴婢不走,奴婢要照顧三少奶奶。”
我趕緊說道“你不要多慮,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是想問,你可有想過,有朝一日擇了一個好夫婿離開將軍府。你總不能在將軍府呆一輩子。”
鶯歌直搖頭“三少奶奶,奴婢不離開你。”
我點點頭“你對我的忠心,我看到了。也罷,此事現(xiàn)在尚早。以后你與你那小情郎約會就到院子里來,這里人少,我和三少爺都不會責(zé)怪的。”
鶯歌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連連對我感激“謝謝三少奶奶,謝謝三少奶奶。”
“對了。”我用手指理了一下耳邊垂下的幾根發(fā)絲,問道“你那小情郎是在哪里做事的?要不要我和三少爺把他安排到西院來,你們也好天天見面。”
鶯歌一聽,眼中含淚,連連道謝“秦衛(wèi)就是打雜的,廚房也幫忙,前院有什么事也過去幫忙。”
“秦衛(wèi)。嗯,我記下了,我們這西院也缺個打雜的男人,找到了機會我就和老爺太太提。”只要秦衛(wèi)是個實在人,我能幫助他們,正好也能找到兩個忠心的幫手,以后許多事情也有人幫我跑腿。
“謝謝三少奶奶,謝謝三少奶奶,我過會兒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秦衛(wèi)。”
“快起來吧,總是跪著,你身上的傷可好點了?”
鶯歌一邊起身,一邊回道“抹了陸神醫(yī)給的藥,今兒個好多了。”
鶯歌一提到陸云樓,語氣有些變化,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我慢悠悠的又拿起一塊糕點送到嘴邊,還沒入口之時說道“以后也別覺得不自在,昨兒個不是很平常,什么都沒有嗎?”
鶯歌點頭道“是,是,三少奶奶說的對,昨兒個除了去各位長輩,少爺少奶奶們敬茶,其他什么也沒發(fā)生。”
鶯歌還算聰慧,我滿意的將糕點放到口邊,咬了一口。
吃完之后,我又說道“我傍晚時分,要和師父出去給個病人看病。要是有人問起,你知道怎么說嗎?”
鶯歌會意,趕緊說道“奴婢就說三少奶奶身體不舒服早早的睡了。不過三少奶奶也放心,這西院是鮮少有人來的。”
是啊,誰會在意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怪物少爺和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呢?
“奴婢給娘娘梳頭。”
我點頭,坐到了銅鏡前。鶯歌給我梳頭的時候,我想起來一件事,假裝無意的問道“鶯歌,這西院,除了我和三少爺,還有你,可還有別人了?比如三少爺喜歡待的那個房間。”
鶯歌手一抖,直接扯斷了我?guī)赘^發(fā),引得頭皮一陣疼。
鶯歌放下梳子,趕緊跪下“三少奶奶,奴婢手笨,弄疼三少奶奶了,請三少奶奶責(zé)罰。”
這個鶯歌,每天都跪習(xí)慣了,動不動就跪,也是沒辦法。我只好將她拉了起來說道“我有責(zé)怪你嗎?竟會自己嚇自己。”
“謝謝三少奶奶開恩。”
“看你那個樣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鶯歌支支吾吾的說道“三少奶奶,你別嚇奴婢了,那屋子是禁地,連老爺都不去,除了三少爺不會再有別人進去了,三少奶奶你一定是看花了。”
我想著她定然知道些什么,卻不敢告訴我,又說道“看來我這個主子對你不夠好,有什么事忙著告訴外人,卻瞞著我這個主子。”
“三少奶奶,奴婢不敢。”鶯歌說著又要跪下來,被我用手?jǐn)r住,我嘆息道“也罷,你不說也罷,誰叫我沒權(quán)沒勢,比不得那些皇親國戚。
鶯歌臉上一陣難過,然后防備似的看了看外面,這才對我小聲說道“三少奶奶,不是我不愿告訴你,而是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就要挨板子,或者直接失蹤了的。”
我說道“這里就我們倆人在,你怕什么?”
鶯歌只得湊過來說道“三少奶奶,你才嫁進來,不知道。其實啊,三少爺和二夫人遇了一場火,三少爺活下來了,但二夫人就沒了。”
我聽完一驚,因我在駙馬府聽人提起過,那二夫人是因病去世的,卻不想是火中燒死的。
鶯歌繼續(xù)說道“后來傳二夫人死的冤,這西院時常鬧鬼,有人還親眼見過二夫人。但這些事后來被老爺和夫人都制止了,以后也就沒人敢提了,但這西院也沒人敢來了。”
“那屋子就是二夫人生前所在的屋子?”
鶯歌點頭,又說道“這西院許多東西都被燒毀了,老爺一直想著重新翻修,可誰知道三少爺誰也不讓。幾個月之后,三少爺自己用手一磚一瓦把房子竟然修好了,你說奇怪不奇怪,那時候,三少爺才十一歲??!”
這孟家確實有點意思,尤其這孟譽,似乎身上還帶著許多的神秘感。
大約申時剛過,我和陸云樓從后門出去,給我們開門的正好是秦衛(wèi)。他沒多說,只是給我們開了門。哦顧不得去想這秦衛(wèi)為何出現(xiàn),又為何幫我。
我和陸云樓上了一輛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駙馬府的后門。遠遠的我就瞧見了后門口聽著一輛馬車,車上裝的不是別的,而是菜。
駙馬府有個規(guī)定,沒到這個時候,都有人來送晚上要吃的瓜果蔬菜和肉,就從后門送進廚房。而我要找的人是顧青止,和我一起長大,被我視為兄長。顧青止是駙馬府管家老顧的兒子,從小生活在駙馬府,與我關(guān)系極為親近。他也開始幫著老顧分擔(dān),所以這檢查菜和肉的事情就被顧青止承包了。我還記得他擔(dān)心我沒水果吃,時常私自藏一些送過來給我和娘。我雖然不能以南宮瑾的身份和他說話,但我知道他對我娘也很好,我只要說是來給我娘看病的,他一定會帶我和陸云樓進去。
可我在馬車上看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顧青止的身影。莫不是顧青止不做這些了?
正當(dāng)我疑惑不解時,就看到了一個熟人,那人正是顧青止的爹,駙馬府的管家,老顧。
我一喜,遇到老顧,也是可以進去的。
我趕緊喊陸云樓下了馬車,走到了后門跟前,老顧已經(jīng)檢查完,正在命人把東西搬進去。一看到我們倆,表情有些愣然“不知道二位是?”
陸云樓拱手行禮,溫和說道“這位老人家,鄙人姓陸,一名大夫,聽聞府上的二夫人有些瘋癲,特意帶著弟子過來看看。”
老顧自然不能隨便就放個人進駙馬府,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陸云樓,問道“可我們府上沒有請大夫給二夫人看病啊?”
陸云樓又道“醫(yī)者,懸壺濟世,府上確實沒有請鄙人,但鄙人在將軍府的喜宴上聽駙馬爺和長公主提起過。”
老顧聽到陸云樓提及那二人,表情很驚訝,他再次打量了一番陸云樓,問道“閣下莫不是神醫(yī)陸云樓?”
陸云樓笑道“正是鄙人。”
老顧又驚又喜,隨后說道“陸神醫(yī)果真是醫(yī)者父母心,難為你還來看望我們二夫人。我們二夫人可憐啊,現(xiàn)在二小姐也不見了,連我兒子也被關(guān)了,哎……”
老顧雖然沒有說具體,但我在旁卻聽的有些心驚,顧青止竟然被關(guān)了?是因為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