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那你想要多少錢

我下意識地瞇了眼,待到習(xí)慣了強光的照射,我才看清……是祁銘寒。

他交疊著雙腿倚坐在沙發(fā)上,手中握著一杯紅酒,眉目微垂,目光似有若無地打在手中的酒杯上,卻始終不曾飲一口,整個人看上去很陰沉,房間里的空氣也因為這樣的他而瞬間凝固。

但好歹我們也結(jié)婚這么久了,這樣的他我見得多了,正想說一句我回房了,他卻突然抬眉看向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他的眉眼輕微地顫了顫,而后就聽得他問:“你的臉怎么了?”

聲音淡漠,聽不出一點情感,我也說不出這是關(guān)心還只是隨口問出來的。

自尊心作怪,我慌亂地別過頭,拿手擋住已經(jīng)腫得老高的右邊臉頰,冷冷地回道:“沒什么,晚上路太黑,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了一下?”祁銘寒似聽得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薄唇微微挑起一抹揶揄的笑,目光也開始上下打量我,“那你倒也是摔得夠標(biāo)準(zhǔn),正好摔臉上了?”

語氣不乏嘲諷,先前恍覺得關(guān)心毫無,我心里有些堵,不想再與他多說什么,我側(cè)身就走:“摔哪都與你無關(guān),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勞煩你過問。”

“站??!”原本空曠的客廳,瞬間被他低沉的聲音所充斥,心莫名抖了抖,邁出去的腳步不禁收了回來。

片刻,身后響起細微又有秩序的腳步聲,無形的冷冽之氣也從身后壓迫而來,他走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只是手心突然就冒出了冷汗,心也慌得緊。

偉岸的身影緩步移至我面前,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眉目微垂,淡然的目光打在我身上,話語薄涼:“堇言,你對我……就沒有什么話想說嗎?”

“沒什么可說的。”我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但依舊回答得坦然。

我與他是沒有什么話說,他想要我說什么?屈膝跪地求他放過我?

我不會,他也不會,我們之間……就是注定要彼此折磨,不死不休。

下巴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他冷峻的臉湊過來,墨染的瞳孔多了幾絲復(fù)雜的情愫,聲音也愈發(fā)清冷:“我沒想到,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能如此倔強地跟我抵抗!”

呵!目光掃過他,我凄然一笑,熱氣一下就竄上了眼眶,他以為我的心跟他一樣是石頭做的?他以為我真的可以像面對他一樣淡然地面對他給我的那些傷害?

不能!那是因為他沒有看到我一個人的時候是多么地痛苦難耐。

“沒什么想不到的,我只是沒有你的林雪柔那般嬌柔。”

畢竟從小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里,畢竟我沒受過什么寵愛,所以自小便懂得什么是堅強和隱忍。

“沒有她嬌柔?”祁銘寒陰冷一笑,一手?jǐn)堖^我的腰,將我一把拽到他身前,“那你為什么眼睛這么紅?還是很難過是嗎?”

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顆寒涼的心在不停地跳動,伸手想推開他,雙手卻在一瞬間被他反手禁錮,怎么都掙脫不開。

“祁銘寒……”

“堇言!”他打斷我,音色深沉,“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人看著很討厭很做作!明明做了那么多見不得人的事,又偏偏要裝作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清高樣子,你可知道,你這樣有多讓我惡心?”

話語如刀,刀刀剜心。

做作?見不得人的事?惡心?

我勾起嘴角,嫣然淺笑:“你會有這樣的感覺,那我應(yīng)該覺得很有成就感才是,我就是喜歡你惡心我卻又甩不開我的樣子!”

鬼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么心情,那一刻,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做作,但是在祁銘寒面前,我就是要作到底。

剛嫁給祁銘寒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他是個遇事極其沉穩(wěn)內(nèi)斂的人,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極其被激怒,隨意說一句戳人心窩的話,他都會如一頭安靜的狐貍變成一頭吃人的猛獸,就如現(xiàn)在。

我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碎了。

“堇言!”他雙眼猩紅,聲音如雷,“你軟弱一下會死嗎?向我求一下繞會死嗎???!”

肩膀被他緊緊錮著,在他的搖晃下劇烈地疼痛起來,我想讓他松手,他根本不給我機會,嗜血的瞳孔更是兇狠地似要將我吞沒。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內(nèi)心那復(fù)雜的情感作祟,看著他眼淚就如泉水般洶涌而出。

一滴眼淚流下來,后面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不記得他還說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當(dāng)時哭得很傷心,眼淚泛濫成災(zāi),直到他的手從我的肩膀移開,捧住我的臉吻向我時,我才被臉上的疼痛驚醒。

“痛……”我失聲叫出來,伸手大力推開他,身子往后退了幾步。

見我這樣,他瞬間冷靜下來,原先因為憤怒而變得猩紅的眼睛也逐漸恢復(fù)尋常,看了我兩眼,他沒有說話,只走到茶幾前,端起上面的酒杯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又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我沉默不語。

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沉默不語的時候我最難看透,我不知道他是喜是憂,不知道他心里所想,所以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會感到害怕,渾身不自在。

來不及擦干臉上的淚水,我含含糊糊地說了句‘我回房了’就轉(zhuǎn)身上了樓。

回房后,未免他突然闖進來,我特意將門反鎖,確定他打不開后,才走到洗漱間想讓自己冷靜下。

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已經(jīng)是花容失色,一邊臉頰還腫成了包子的自己,我內(nèi)心五味雜陳,但也已經(jīng)是起不了什么太大的波瀾了。

我不禁想,祁銘寒做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因為讓我向他服軟嗎?

不,他不是那樣的人,他那么喜歡林雪柔,所以做這一切,他都是為了他們所謂的未來。

而我……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我沒有未來。

娘家人一心想讓我拿到祁家的錢,祁銘寒又一心想讓我萬劫不復(fù),我想……我遲早會被他們逼瘋的吧。

本來想去樓下拿個冰袋敷一下臉,但一想到有可能還會碰到祁銘寒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跟他在一起,我越來越覺得尷尬,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他永不相見。

但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現(xiàn)在不可能。

我總是要習(xí)慣的,習(xí)慣和他在各種情況下的相處,習(xí)慣有他的一切。

那天晚上,我一直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臉上火辣辣地疼,后來是怎么睡著的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沈云軒,夢見我被母親打,他一邊拿著冰袋給我敷臉,一邊心疼地對我說以后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fù)我,他會一直保護我。

冰袋很涼,可是敷在臉上很舒服,看著他的容貌,我情不自禁就笑出聲。

夢里的他依舊俊秀,笑起來的樣子陽光清甜,仿佛一瞬間就融化了整個世界,只是他一直不知道,我沉迷這樣的他,沉迷了一整個青春。

“云軒……”盯著他笑得暖軟的臉,我輕輕叫出聲。

下一秒,臉上刺疼的感覺就一瞬間打破了我沉迷的夢境,睜開眼,我看到的不是日思夜想的那個少年,而是一臉冷漠、甚至還帶了幾分慍怒的祁銘寒。

他坐在床前,手上拿著一個冰袋,臉色陰郁。

“你……你干嘛?”我瞳孔微縮,驚坐而起,扯過身上的被子就將自己緊緊包裹住,絲毫不讓他靠近半分。

我明明記得我將房間反鎖了的,那他是怎么進來的?

視線掃過房間周圍,看到一旁還開著的窗子,我微微愣住,他……不會是爬窗進來的吧?

手上拿著冰袋,再聯(lián)想到我臉上的冰涼感……我不敢再往后面想。

說他翻窗進來就是為了給我敷臉消腫?我不信,也不想信。

祁氏大總裁啊,正如他說我的,明明做了那么多見不得人的事,明明讓我覺得那么惡心,他又為什么總是在我不經(jīng)意地時候要來做這種小事?

顯得他的大度嗎?可他不是那么惡心我嗎?

我真的是不懂他。

然不管怎樣,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這樣讓我放松了警惕,至少我抓被子抓得沒那么緊了。

“云軒是誰?”在死一般地沉寂下,他冷不丁地來一句。

云軒嗎?我顫了顫眼瞼,剛剛竟然真的叫出聲了嗎?以至于祁銘寒都聽到了?

對上祁銘寒陰沉的目光,我矢口否認(rèn):“什么云軒,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是嗎?”他陰陰抽了抽嘴角,目光緊隨著我,“堇言,你嫁給我,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

想到我媽和我哥說的話,我回他:“你不是知道的嗎?我是為了錢。”

我哥的公司出現(xiàn)困難,繼續(xù)資金周轉(zhuǎn),他們那么做,費盡心思讓我嫁進祁家,不就是為了祁家的錢嗎?

“那你想要多少錢?”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冷了下來。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太容易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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